第91章 第 91 章
李紅姝跟著進了堂屋, 穆冰瑩指了指椅子,讓她坐下。
“給你。”董桂紅在路上就看到李紅姝干得不停咽口水,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而后伸手將想要進堂屋的人都趕了出去, “瑩瑩有話要問她, 你們都先別進來。”
說罷自己搬了凳子放在門口坐下,擋著不讓其他人進來,聽到里面的談話。
董桂紅知道女兒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郝從云, 先不說這個事情,那就暫時不能讓別人知道, 否則一傳十十傳百,很容易就壞了事情。
李紅姝拿起搪瓷缸,一口氣將里面的水全喝完了, 放回桌子上后,用臟污的袖子擦了擦嘴, 抬起頭看著穆冰瑩, 看出她的態(tài)度擺明了是要她先解釋, 李紅姝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 躲開視線, 想著能撐一會是一會。
穆冰瑩看出她的想法,“那些稿費,這么快就用光了, 讓你連飯都吃不起?你媽了?”
李紅姝低著頭, 好半天才說話, “我媽在農(nóng)場里躺著,她病了。”
“你覺得我問你的話重點是你媽?”穆冰瑩拉著顧長逸坐下,心里怕那小黑匣子錄的不真切, 故意坐得離李紅姝近一些,“你既然敢偷,就知道那是犯法的事
吧?”
“我沒有偷。”李紅姝抬起頭,心里早就算好了有這么一天,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是公社郵遞員光明正大交給我的,我也光明正大寫了寄回去,用誰的稿子錢就是誰的,不存在偷。”
穆冰瑩知道她會狡辯,不狡辯就不是李紅姝了,“說得好,用了誰的稿子,錢就該給誰,你都知道這樣的道理,還不把我的稿費拿出來?”
李紅姝面色頓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郵遞員寄給我的信,我寫的稿子,合該我拿稿費。”
穆冰瑩看著她,輕輕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著,就算郝從云老師知道了這件事,不收你的稿子,不幫你登上報紙了,你也可以用‘霜花’這個筆名寫稿子,寄到其他報社賺取稿費?”
被戳中心思,李紅姝下意識捏緊了手。
她是這么想的,這條路是她目前唯一能活下去的路,知道會很難走,所以她跟回村里來,想求穆冰瑩放她一馬。
本以為向穆冰瑩求饒會很艱難,但剛才進村時,眾人圍著穆冰瑩和董桂紅吹捧的畫面,卻刺激到了她。
原來她就算成績長相各方面比穆冰瑩差那么一點點,但是起碼一直是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對比的,今天這一幕,她發(fā)現(xiàn)不但失去了同一條水平線,她和穆冰瑩之間的距離甚至懸殊到山頂與谷底的差距。
李紅姝一直知道自己走錯了,但這么多天,沒有剛才那一刻認識得那么深刻。
目前,寫文章除了是讓她活下去的救命稻草,還是能讓她唯一可以重新超越穆冰瑩的機會。
思及此,李紅姝抬頭,“冰瑩,我當時剛被趕出常家,我媽被抓走了,又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孕,實在是走投無路才趕在你前面寄給了郝從云稿子,能不能選上我也不知道,最后選上了,也是老天爺可憐我,冰瑩,你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能不能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放我一條活路,我”
穆冰瑩:“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嗎?”
李紅姝后面的話還沒說全,就被這句話堵住,張了好幾次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但這么多年的老對手,她知道穆冰瑩心地善良,吃軟不吃硬,只要將姿態(tài)放得夠低乞求,就有一絲希望。
“冰瑩,從前都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對不起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非要跟你比,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把我放在眼里過,你這次能不能再無視我一次,我只有這一條活路了,我媽病得起不來,我爸不認我,常文棟天天去搶我的東西,當初結(jié)婚時買的那件的確良襯衫,自行車,全被他拿去供銷社回收站賣了,東西全部都收刮走,一碗水都不給我留,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餓死,我死不怕,但是我這個還沒出生的孩子無辜,冰瑩”
李紅姝這番話說得真情實感,眼淚同樣流得真情實感,就像是說到了自己最傷心的地方。
然而穆冰瑩卻不為所動,甚至還笑了一聲,“李紅姝,你的聰明勁總是用錯地方,小心思也總是走偏,我再問你一遍,你的稿子是你寫的?”
李紅姝點頭,正要說話,穆冰瑩又道:“我知道,你也知道,承認了,你剛登上報紙,稍微有點小名氣的筆名就用不了了,拿新筆名去投稿,成功率比大海撈針還要難,所以你不可能承認做了什么,我沒直說,是給你自己機會,你這一次再狡辯下去,失去的可不只是你和孩子的活路,七月份剛從農(nóng)場里被接走的那些人”
李紅姝臉色突變,背脊瞬間直起,雙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
看著她的樣子,穆冰瑩心里一動,知道猜準了。
她剛才說出來的時候并沒有那么確定,只是根據(jù)她的肚子去推測時間,全村男知青十好幾個,農(nóng)場里男青年也有二三十個,硬想還真是不好想。
只是前面李紅姝可憐兮兮說話的樣子,穆冰瑩看著看著,想到李紅姝和她媽胡艷秋越來越像了,不管是年輕時候做過的事,還是現(xiàn)在說話的表情,求饒的態(tài)度,能茍活就茍活的心思,都是越來越像了。
想到這里,突然又想起,李紅姝的親生父親,據(jù)說是資本家的兒子,當年拋棄了胡艷秋坐船跑了,于是,有一張臉浮現(xiàn)在她眼前,就是農(nóng)場里曾經(jīng)被下放來的江南資本家少爺喬睿峰。
喬睿峰長得眉目英俊,身材高挑,即便是被下放到農(nóng)場,受了多年苦罪,身上仍然有很多人沒有的書生貴氣,倒是和村里形容當年跟胡艷秋好上的那個人很像。
以前覺得李紅姝來農(nóng)場是找她茬,現(xiàn)在想想,說不定她也成了擋箭牌。
前不久,因為江南政動,喬睿峰和當時一起下放來的人被接走了,據(jù)說是轉(zhuǎn)移農(nóng)場,但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
“你想干什么!”李紅姝臉色忽然變得慌亂,“你不要瞎說,我怎么會和農(nóng)場里的人有關(guān)系,那里的人除了你會去接觸,村里誰都不愿意靠近一步。”
居然還是真心。
穆冰瑩靜靜看著李紅姝,越不說話,李紅姝臉上的急色慌亂就越來越明顯。
“你之前說有誹謗罪,你要是敢胡說,我就誹謗你不,不是,我就告你誹謗!”
李紅姝慌得話都不會說了,看穆冰瑩沒有任何反應(yīng),猛地站起來指著穆家大門,“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撞死在你們家大門口,一尸兩命!”
“你威脅誰!”
坐在門口的董桂紅跳了起來,“你撞下試試?”
李紅姝抱著肚子,“你們別逼我!反正我已經(jīng)走投無路,一無所有了,既然要死,我就讓你們也不好過,死也是你們逼死我的!”
“你繼續(xù)叫。”穆冰瑩很淡定,聲音平和,“叫大聲點,在你撞之前把人都給叫來。”
李紅姝捂著肚子看著穆冰瑩,弄不懂她在想什么,越弄不懂越害怕,拼命咽著口水。
看到女兒很鎮(zhèn)定,被狠狠嚇了一跳的董桂紅,還有院子里廚房里走過來的穆家其他人都鎮(zhèn)定下來,只是看著李紅姝的眼神很不善。
“真是讓你吃飽了,有力氣了!”董桂紅暗罵一句,“要是剛才那樣子,你哪有力氣說話,還威脅人呢,狼心狗肺,跟你媽一個死樣!”
李紅姝連連倒退,靠在墻邊,不敢離穆冰瑩太近,也不敢離穆家人太近。
“你是不是以為花點錢把你媽弄出來了,就以為時局真的安穩(wěn)下來了?”穆冰瑩指著李紅姝的肚子,“常文棟顧著臉面,沒對外揭露你,你說,現(xiàn)在他這么缺錢,要是給他點錢,再給他點其他好處,他還會不會幫你保密?要是不幫你保密了,你會是什么下場?”
李紅姝身體瞬間顫抖起來,她會任由常文棟搶東西,任由他拳打腳踢,就是因為這一點。
暫時受點傷,少吃點東西,還能保住命,保住孩子,有自由,能見人,要是常文棟去舉報了,革委會里的有些人才不會聽她狡辯,直接就把她帶走。
她媽家本來成分就不好,她爸現(xiàn)在也恨死了她們母女倆,肯定會去補上一槍,那她境遇會比現(xiàn)在還要難上一百倍,活著會比死還要痛苦。
而且,別說穆冰瑩給錢,就算她不給錢,只是要求常文棟那么做,常文棟就會屁顛屁顛向所有人揭露這件事,這點她不會有任何懷疑。
從常文棟瞞了這么多天,寧愿頂個打懷孕媳婦的臭名聲,也不吭一聲,結(jié)果一見到穆冰瑩,就立馬主動說出來,足夠證明一切。
比起恨常文棟,李紅姝現(xiàn)在更怕穆冰瑩。
因為她以前無數(shù)次表現(xiàn)出對農(nóng)場里面那些人的看不起,常文棟都沒猜出來是誰,穆冰瑩卻似乎猜出來了
穆冰瑩:“還有,資本家少爺下鄉(xiāng)了還不老實,玩弄小學(xué)老師,不負責(zé)任一走了之”
“他沒有!”
李紅姝打斷穆冰瑩的話,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剛才還抱有一絲幻想,穆冰瑩不知道具體是誰,沒想到她真的知道,李紅姝不免心底生寒,她不知道穆冰瑩是怎么知道的,手里又有什么證據(jù)。
這樣的證據(jù)一旦拿出來就是致命的,她不敢去試探,不敢再去賭。
“撲通——”
李紅姝跪在穆冰瑩面前,滿臉恐慌,“冰瑩,你別說,千萬不能說,他受了那么多年苦,現(xiàn)在正是在關(guān)鍵時刻,他是有苦衷的,現(xiàn)在要是有了這樣的丑聞,他就完了,就真的完了你不能說!”
穆冰瑩擰起眉頭,久久不說話。
穆家堂屋里不斷回響李紅姝的哭聲,這一次比之前戳到傷心處的真情實感要動人多了。
門口的董桂紅都被影響了,看著她嘆氣。
“對不起”李紅姝見穆冰瑩不說話,哭著道:“對不起,我明天就去寫信,去郝從云報社,承認登上報紙的那篇稿子是我抄你以前的隨筆,承認前半段不是我自創(chuàng)的,承認我偷了你的信,偷了里面的錢冰瑩你不能對外說出這件事我求你了真的不能說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紅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次才是真正哭到傷心處,哭得真心實意,也是真正被戳到了藏在內(nèi)心深處誰也不知道的點。
“你比你媽強。”
穆德厚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出聲。
屋里人都看向他,李紅姝淚眼朦朧。
“你是真心跟那個人好,你媽當年是為了出國,才跟那個人好,留下你,也是因為她想用你做籌碼,讓那個人回來接她。”穆德厚道:“你媽沒想到短短兩個月,天就大變了,等了這么多年,也沒把人等回來。”
李紅姝臉色震驚,“不可能,我媽是疼我,才會把我留下來”
“你不用明天去。”
看話題跑偏了,穆冰瑩開口,她沒興趣知道胡艷秋是為什么留下李紅姝,“你要是一開始就承認了,我也不會把這些事說出來,所以我剛開始就說了,你的聰明勁和小心思總是用錯地方。”
李紅姝怔怔轉(zhuǎn)頭,“不用?那這什么意思?你你愿意放過我?”
“不用明天去,至于以后,再看。”
穆冰瑩沒想到這次下鄉(xiāng)一下抓到了李紅姝兩個致命把柄,捏著這兩個把柄,不但能讓她主動承認并愿意登報道歉,就算暫時為了郝從云不需要,也不用擔心李紅姝會被其他人利用,有了錄音,更不擔心她會反悔。
“我現(xiàn)在不追究,不代表你可以繼續(xù)用‘霜花’這個筆名,你用霜花,就是故意混淆郝老師的視線,讓他誤認為是我,之前的事暫且不提,今后我不想再在報紙上看到這個名字有關(guān)的文章。”
穆冰瑩示意她站起來坐下,別跪著了,“你要是想寫文章,想靠這條路活,就自己潛心寫作品向報社投稿,起跟你自己有關(guān)的筆名,另外,常文棟那邊,我會去安排,你暫時可以在農(nóng)場里養(yǎng)好你的孩子。”
雖然有了李紅姝把柄,但常文棟這邊又成了定時炸彈,如果不提前安排好,要是讓常文棟猜出了這一切,難保他不會為了錢財利益,去用同樣的把柄威脅李紅姝。
“冰瑩!”
李紅姝突然又“撲通”一聲,比先前更重的跪在穆冰瑩面前,腦袋垂到地上,磕了一個頭。穆冰瑩連忙躲開,“你干什么。”
“我代肚子里的孩子謝謝你。”李紅姝抬頭時滿臉淚水,“你救了我們母子倆兩條命,謝謝你大人有大量饒過我,我真的是走投無路才會那么做,其實那么做完,我每天都很痛苦,我也想自己寫,但是就是寫不出來,熬了一天一夜都想不出來,想出來的文章我又沒自信,所以,所以我才會用你的文章,那時候我就知道我輸了”
李紅姝眼淚珠子跟大雨一樣往下落,“我輸了我不如你我的潛意識,我的心里都早就知道我不如你我不信任我自己寫的東西,卻對你寫出來的東西百分之百信任,一交上去我就知道光憑前半段就能登上報紙,我天天去公社等果然等到了當時我又高興又痛苦心里又有僥幸,沒交我寫的,不一定不如你其實我早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知道你從來都沒把我放在眼里”
看著李紅姝此刻嚎哭的樣子,就知道她真的崩潰了。
屋里人都靜下來,看著她哭。
穆冰瑩剛開始不好打斷,但看她越哭嚎得越響,忍不住開口,“你這肚子里的孩子,還挺皮實的,你那樣跑,那樣被打,又這樣大慟大哭,還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李紅姝止住聲音,手放到肚子上,眼淚遮住的雙眼里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芒,點了點頭,“以后,等生下來了,我一定讓孩子報答你的恩情。”
“你別。”
穆冰瑩只是暫時因為郝從云不揭露她,目前沒打算徹底就這么算了,人的情緒是間歇性的,要是以后李紅姝再作妖,肯定會把這件事揭露出來,“別恩情不恩情的,談不上,你先回去吧。”
李紅姝扶著椅子站起來,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的董桂紅,“二大娘,我剛才說的是氣話,你別生氣了。”
“我跟你沒氣可生。”董桂紅擺了擺手,“走吧,回去吧。”
“你是想要東西吃吧?”王雨娟看談話結(jié)束了,走到屋里來,去菜罩下面拿了一個玉米饅頭,想了想,又換成一個白饅頭,“這是給你孩子吃的,不是給你吃的,就你剛才威脅我們,要撞死在我們家門口,都不配吃我們家東西,拿著,走吧。”
李紅姝接過饅頭,發(fā)現(xiàn)還熱乎著,忍不住掰了一半,狼吞虎咽又吃了,剩下一半拿在手上沒吃,“謝謝嫂子,我那是氣話。”
“走吧走吧,也就是看你懷著孩子,我這當了媽的人看著不忍心,不然早扇你大巴掌了。”王雨娟率先走出堂屋,去把院大門打開,“快走吧,今天事我們家人都不會出去說的,沒人愿意提起你,晦氣。”
后半段話,解了李紅姝心里的擔憂,看了看穆冰瑩,慢慢往外走了。
等人一走,王雨娟把大門全打開,走到外面拔了幾根艾葉,放在水盆里,用手一點一點從堂屋往大門外灑水,嘴里嚷嚷著:“去晦氣,晦氣都走,別來我們家!”
顧長逸走到穆冰瑩跟前,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都記好了,放心。”
“辛苦你了,”穆冰瑩輕嘆一聲,“真沒想到,李紅姝也會為了一個人甘愿犧牲,甘愿吃這么多苦,還毫無怨言。”
“年輕小姑娘,動了春心,那不很正常。”董桂紅搖了搖頭,“就是這丫頭,藏得還真是深,要不是你腦子聰明猜出來了,恐怕全村人都猜不到她和喬睿峰好過,還懷了他的孩子。”
“她媽當年干了什么事,她真是一樣沒落下。”
王雨娟灑完水了,將盆放下,拿肥皂洗了手,“媽,吃飯吧,飯早都燒好了,小叔來通知你們今天回來,我就上公社打了肉,拿蘿卜燒了,蒸了螃蟹,姜醋都調(diào)好了,瑩瑩,還有什么想吃的不?”
“夠了,辛苦了嫂子。”
“燒個飯有啥辛苦的,晚上再和面包餃子給你們吃。”
“那弄飯吃吧。”董桂紅招呼女兒女婿,“去井臺洗手,回來還沒洗過手,趕緊洗了吃飯。”
兩人一起起身,走到了院子里,看到耳房旁邊已經(jīng)在打地基蓋土胚房了,目前還沒有完全建起來。
“冰瑩,小顧。”
大門口傳來村支書的聲音,穆冰瑩抬頭時,人已經(jīng)踏進門了,后面又出現(xiàn)童馨的身影,想進來又被追上來的穆炎攔住,兩人擠著半開的門,一個想進,一個不讓進。
“你可真厚臉皮,來這干什么,誰認識你啊?不會是想蹭飯吃吧?”
“你滾開!”童馨被戳中心事了,鄉(xiāng)下實在太苦了,帶來的錢沒幾天就吃完了,她已經(jīng)兩三天沒沾過油水了,誰知道又被穆炎堵住路,“管你什么事,又沒去你家,你那破家,請我去都不去。”
穆炎擋在門口,“還請你去,你夢里請吧,我們家可不會讓你這樣不要臉皮的城里小資進!”
童馨進不去,停住罵道:“城里怎么了,你就是嫉妒,因為你一輩子都得在鄉(xiāng)下泥地里刨地,一輩子沒有出息,一輩子進不了城!還想開卡車,做夢吧你,你一輩子就是個拉板車的賤命!”
穆炎伸手一把將人推到地上,“你說誰賤命?我看你他媽就是欠收拾!”
顧長逸與穆冰瑩一起走到門口,看著摔倒在地上的童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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