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畫龍點睛 糾起事端
牧民查體這件事,全由查娜的一句閑話引起的。
牧民喝了壓水井里的水,有的拉肚子,有的咳嗽了半多年了還在咳嗽,吃了藥也沒見好轉。查娜丟了兩塊糞磚,用鐵鉤拉了幾下爐地條說:“食堂里查出了兩三個有肺病的人,固定職工全查了。臨時工也給查了,我的檢查報告沒拿回來。”
阿來夫用力干咳嗽了兩聲,捂住肚子說:“我的肺也痛了,是要查一下了!贬窔J瞅著他捂著肚子的手沒吱聲,拍著自己肉嘟嘟的胸脯說:“肺在這里,不是肚子!
岱欽瞬間覺得自己喘氣急了,肺也有了毛病。他和“紅衛兵”當年串聯一樣,串聯完了那幾家牧戶,他的話和流感病毒一樣馬上傳染開了,個個都模仿著他咳嗽的樣子,咳嗽了幾聲,一個聲調地說:井水黃了,不能喝了呀。一年多了咳嗽,夜里咳嗽的最厲害,震得胸口發痛。礦山也檢查了身體,查出了兩三個有肺病的。
岱欽上下左右打量著查娜那對夾在嘴唇間的小虎牙,嘴里低聲罵著別人聽不到的話……礦山給查娜查身體了,煤礦也要給我們查身體啊。又反問著自己,煤礦能順順利利出錢給我們檢查身體嗎?硬是拖著不辦,小虎牙能讓嘎查長白白舔了嗎?巴雅爾一遍遍掂量著岱欽的話,巴圖連扯著俄日敦達來,鐵蛋和烏日根連扯著呼和巴日和任欽,岱欽是巴圖的侄子,打狗要看主人的……自己開了口,煤礦不會不行方便的。
小宋說:“檢查啥身體。靠靸赡炅,壓水井搬到東面的山坡上,那水好得很,咳嗽就咳嗽唄,誰都有頭熱咳嗽的。”
巴雅爾摘下帽子撓著頭:“要不,給牛羊檢查身體吧,吃了有毒的草,能不查體嗎?”
小宋說:“我看吶,你是噘嘴的騾子,賣了個驢價錢,都輸在那張嘴上。沒事閑的想吃他們空中的月亮,我摘不下來啊。你干嘛要圖嘴皮子的痛快,嘮叨起這事來了!
“一樣的話到了你嘴里,咋就變味了吶?這是正事,礦山去年給牧民查身體了呀,煤礦咋就不給查,說不過去呀!彼油旮虏殚L的電話,聲音變高了。
阿來夫的姐姐回了娘家,傳授著她們嘎查的經驗:草場上立著兩個高高的煙囪不停地冒著熏人辣眼的煙氣,嗆得人咳嗽,這么多年下來肺能不得病嘛。嘎查幾次去找化工長的領導,硬是要了一些名額,給牧民查了一遍身體。開始呀那個科長嘴硬的和老鷹嘴一樣,勾著彎的罵人。牧民把大門前的路挑斷了,牧民堵住了大門,化工長是小孩拉屎頭硬,拖到了第3天答應了。伊日畢斯妒忌起了查娜黏上了礦山的便宜,一年能檢查一遍身體,自己長這么大了,只做B超檢查了婦科病,肺呀肝呀啥的沒檢查過。巴雅爾擠著笑說:“這幾年過來,我瞅準了一件事,煤礦就怕肩上頂著攝像機的記者。要不隔幾天找幾十號人過去,堵住辦公樓的門口,扯上大橫幅,記者閃著亮光燈照著相。遞煙不抽,端杯不喝。
阿來夫翻動著嘴唇:五畜有駱駝、馬、牛、山羊、綿羊,沒騾子呀。檢查身體的事泡湯了,拿騾子說事,還是噘嘴的。嘎查長的臉轉向了芍藥谷的方向,說:“那有六七頭驢,驢騾是母驢和兒馬子的后代,像驢的嘴是噘嘴的;馬騾是公驢和母馬的后代,塊頭比驢騾高大!
查娜反過來勁了瞅著阿來夫說:“我在食堂也說過這話,漢族的人呲著牙笑,蒙族的全懵圈了。噘嘴的騾子賣了個驢價錢,輸在嘴上,哨你的嘴漏風,不該說的說了,該說的不說!
嘎查長扭了大半圈脖子罵罵咧咧的:“小宋腦瓜子里的東西歪了,說了不該說的話。他才是噘嘴的騾子賣了個驢價錢,輸在嘴上!
阿來夫的姐姐回去后,把20多個牧民召集在一起,清一色穿著顏色不一致的蒙古袍子,用車拉到了畢利格飯店,吃了一頓飯,密密麻麻坐了三排,把煤礦的門口堵得死死的。牧民和保安干起了仗,保安打傷了3個牧民。嘎查長接到巴雅爾的打電話到了辦公樓前,指著躺在地上的3個牧民問小宋:“想干嘛,動手打傷人了,讓白所長過來!毙∷伟阉У搅吮R德布的辦公室。盧德布說:“干點事真難啊,也難怪有人說他們是刁民。是咬人不叫一聲的大黃狗,偷著下口,不跟我吱一聲,要檢查身體!逼炖锏臅h精神嘎查長是清楚的,對照工牧辦發放的矛盾排查表,結合“鋸齒病”事件發生的前前后后,重新梳理與牧民糾紛的節點和關鍵人,制定一對一的補正措施。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說:“讓他們鬧去吧,動靜大了,白所長把他們抓走!彼诮o煤礦施壓,白所長過來了,那就等于蘇木長過來了。盧德布面不改色心里跳得厲害,俄日敦達來過來,那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嗎?語氣緩和了下來:“把那3個人送醫院檢查一下,出手打人的保安攆走,讓保安公司過來領人!毙∷魏斑^來幾個人小樓了。嘎查長瞅著大門口亂糟糟的,他擔心事情鬧不大,對盧德布說,我下去把挑事的人攆回去。他把把愛也讓拽到一邊說:“把那3人圍起來,不讓他們抬上車,找幾個淚多的,哭上一陣子?薜臅r間越長,隔查體的日子就近了。我上樓了,你拽走一些人,假裝要撤離,在重新返回來。”盧德布瞅著巴雅爾身后的那串人走了不到200米,有調頭回來了。嘎查長罵了幾句,掏出電話:“讓人不省心的種兒,硬軟聽不進去,讓白所長過來嚇唬嚇唬他。”他在逼著煤礦答應查體的事。巴雅爾口對著導游小姐拿的那種小喇叭,對著樓上喊:“打傷人了,讓記者過來啊。給工牧辦打電話。”這喊聲比100根針還管用,刺扎的盧德布坐不住了,沖著電話喊:“小宋,快把人送到醫院檢查一下,傷的重嗎?答應他們,快撤離!卑脱艩枔u動著手,說:“上樓去,讓他的領導親口答應!蹦莻滿臉橫肉的說,去旗里廣場打橫幅舉旗子折騰折騰;那個頭小嘴尖的矮胖子像個獺子,口氣蠻大地說,不給查體,把路挑斷。盧德布在迷霧里找不著方向了。
爛糟糟的人群一股腦的涌向了樓梯口。嘎查長沖到了樓梯口,擋住了人群:“天狗吃的了月亮嗎?盧德布老總答應了,我給你們作證?焖懔,回去吧。傳到蘇木長耳朵里,那成啥啦!
回到辦公室里,又對盧德布手說:“撒亂了的青干草,抓不起來了!北R德布說謊話的臉不發熱:“話晚說了幾分鐘,惹了這么多爛事。那伙人過來前,讓小宋通知了他們,沒一個接電話的!
大門口的人員沒全部撤離。嘎查長下了樓,擺動著手,示意巴雅爾讓他們回去。嘎查長不敢靠近他們。留下的人他一個不認識,他們也不認識嘎查長。這節骨眼上讓小宋看出破綻,是收不回場的。他在前面走著,巴雅爾跟在后面說:“敬酒不吃吃罰酒,咋的就不該能給我們查一下身體?”嘎查長拖著話走著;“不喊我,我也要來找他商量這事咋辦啊。不能吃了虧裝啞巴呀!
盧德布跟辦公室主任交代著,按最低的套餐去查。回過頭說:“只能是這樣了,查完了就沒這些爛事了!
我在牧區工作了那么多年,對牧民的生活習性和性格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越是著急解決的事,牧民越是想方設法阻攔。再著急的事,面上也不能露出急躁的苗頭,內緊外松裝作無所謂的模樣,偷偷在背后里做工作,等牧民曉過理來,一切的證據已經捏在手里,心里不慌忙,臉上自然能露出笑來。煤礦吃虧就吃在這上面。
檢查身體過后的兩個多周,巴雅爾接到了血庫的電話,讓他去獻血。他有點不耐煩的問著,咋的不先叫他們幾個去啊,他們比自己先查了一個多周,按先來后到也是輪不到自己。醫生說他的血緊缺,是RH陰性血型。他以為醫生搞錯了,想起了兒媳婦做B超的事,懷孕6個多月去B超,把男孩照成了女孩。“我只聽說有ABO型,天上掉下來的啥陰性?又搞錯了吧!彪娫捘沁吙隙ǖ鼗卮穑骸皼]搞錯啊,你查體報告上寫著吶,是RH血型!贬窔J聽得一清二楚,也是一頭霧水鬧不機密啥是RH血型,回家看了自己的查體報告單,血型后面是AB。巴雅爾回家瞅了一眼,千真萬確的是RH型。他姑娘也是懷著糾正醫院錯誤說法的態度百度了一下,大聲喊著:“有這血型,是熊貓血!彼p眼直直的盯著說:“說啥吶,熊貓血?人血咋的就成了熊貓血。我吃羊肉的血和四川大熊貓吃竹子的血一樣?我問你,別人說你的血是大熊貓身上的血,那不是罵人嘛?虧你說得出口。”姑娘瞅著他那彎曲的臉,把手機塞到他手里:“‘百度’說錯了管我啥事,又不是我說的,自己看呀!彼氲搅四翀鲑r償的事,干嘛讓我信從來沒見面的“百度”啊。立著說話蹲下拉屎的活人,說話都不算數,手機里的百度咋讓我信服。他掃了一眼手機:“活人的話都不敢信,干嘛信那個啥百啥度呀!
一周后血庫又把電話打給了嘎查長。額日敦巴日和巴雅爾想的一樣,B超硬是把男孩說成是女孩,一個大醫院能鬧出這大的笑話,說不準血型搞混了,沖著電話喊:“啥血型?R--H--陰性。搞錯了吧,啥R--H--的鬧不機密,有ABO型的”嘎查長撂下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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