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盈腦子嗡得兩聲，抬頭看。

        宋愈的臉分毫不差出現在眼前，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清晰，“真是你啊。”

        他目露驚喜。

        邱蔓蔓扶住她，問：“沒事吧？”

        接著又看向宋愈，回看司盈，眼里充滿疑惑，“這是？你們認識嗎？”

        司盈本能的后退。

        她唇色白了瞬，沒回答邱蔓蔓的話，倒是宋愈溫和地開口，“你好，我是宋愈，治愈的愈，是司盈的——”他話未說完，及時地被司盈打斷。

        “蔓蔓。”

        司盈輕握邱蔓蔓的手，提醒她：“你剛才不是說要去公司，別去晚了。”

        “對哦。”

        邱蔓蔓也想起來。

        她盯著宋愈看了幾眼，沒注意到司盈的不對勁，恰好公司人事主管一通電話打來，邱蔓蔓趕忙朝她揮手，邊接電話別乘電梯下樓。司盈目送她身影消失，溫和有光的眸子倏爾冷下，對宋愈，是明顯的防備心。

        質問道：“你怎么在這？”

        宋愈瞧著她生動的臉，似笑非笑道：“別緊張，是意外，找個地聊聊？”

        司盈拒絕意味明顯。

        她不由地雙手抱于胸前，沒理會他，宋愈就當沒看見，轉眼看了看四周，將目光投注在對面的一家茶室，邀請道：“走吧，不耽誤你時間。”

        司盈冷冷看他。

        宋愈的長相很符合現在的審美，溫和有禮，舉止端方，起初她也這般認為，如果不是那件事，她也不知道人會惡到這種程度。司盈后退一步，張口想要拒絕，下一秒被他阻止，“我不介意在這和你討論病情。”

        司盈和他對峙。

        宋愈也不遑多讓，眸子溢滿笑意，最終她還是同意，去了對面的茶室。

        茶室環境優雅，屏風相隔。

        宋愈喝著茶藝師新泡的茶，看她似看中獵物的鷹，盯得司盈很不舒服。

        “別緊張。”

        宋愈第二次說，“我問你答就行。”

        司盈面對兩人的處境，胸口起伏不定，仿佛回到了兩年前，她像是被沉入深海，呼吸被無形的水包裹，置身于逃不掉的囚籠。她強迫自己冷靜，冷靜望他，“不必了宋先生，我們倆現在不是醫患關系。”

        宋愈置若未聞，“你最近怎么樣？”

        “睡眠如何？”

        “還需要服用藥物嗎？”

        “是否出現幻覺？”

        ……

        密密麻麻的問題讓司盈手腳發麻，她唇色乍白，貝齒狠狠咬著下唇肉。

        “不想回答？”

        宋愈料到如此，話題直轉，“你結婚了？”

        司盈吞咽了幾下，手腳發涼，她盯著宋愈的臉看，越看心里的恐懼越甚，面對他的咄咄逼問，終于知道自己蠢，竟會跟著他進來。

        “抱歉。”

        司盈猛地起身。

        她轉身向外走，剛踏出一步，突然被宋愈握住手腕，惡心感隨之而來，司盈再也忍不住，甩開手，直接一捧熱茶潑過去，“你離我遠點！”

        宋愈不慍不火。

        他淡定地擦拭掉臉上的茶水，輕飄飄看她，“司盈，你還是容易暴躁。”

        “你還是那么惡心！”

        司盈反擊，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她使勁搓手臂，想把那惡心感給弄走，心煩氣躁的恨不得現在就沖到淋浴底下。宋愈坐在位置上沒動，他擦凈臉上的水，拿起沒了水的茶杯，慢慢續上，嘴角掛著抹淺笑。

        咔嚓。

        隔著屏風，有人拍照。

        沈秋名沒想到過來喝茶，還能碰到司盈和別的男人，他將拍好的照片放大，男人的臉愈發清晰，細看有點熟悉。他一時間想不起來，想到司盈搶了自己妹妹喜歡的人，他雙腿交疊，把圖片直接發給陸川。

        陸川顯然不忙。

        問是誰？

        沈秋名等了會時間，司盈走到茶室外，宋愈追了過去，兩道身影一前一后，他摁下快門，再次發過去：[這種事需要陸太太親自跟你解釋。]

        -

        司盈以最快速度回了家。

        她沖進浴室，衣服脫了扔進垃圾簍里，站在淋浴下，將皮膚搓得通紅。

        惡心惡心！

        比孫冶麗還惡心！

        司盈整個被熱氣熏紅，眼底紅血絲明顯，緩緩蹲下抱住自己，任由水沿著頭頂滑落，記憶似乎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時刻。她不想去想，可又忍不住，她所信任的人都騙她，不要她，渾渾噩噩時她去找了宋愈。

        外間的手機在響。

        司盈不想管，她緊緊抱著自己。

        鈴聲一聲比一聲響，司盈煩躁地捂住耳朵，直到它慢慢平息，緊隨著浴室門被敲響，陸川清冷有力的嗓音響徹耳邊，“司盈，你在里面嗎？”

        她沒出聲。

        陸川加重了音，“司盈。”

        “……在。”

        上下推動的門把手停了動靜，陸川聞言舒氣，“在洗澡，我能進來嗎？”

        司盈麻木地站直。

        她關掉花灑，濕漉漉地走出去，蒼白的手搭上門把，解鎖旋門，拉開。

        “陸川。”

        司盈要哭出來，“你抱抱我。”

        陸川尚未反應，就被濕漉漉的人抱了滿懷，司盈身上是暖的，光溜溜地，揉進懷里都怕她滑走。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陸川探手在浴室側面抽了浴巾，裹住她，想彎身將人抱到床上，結果司盈兩只手臂纏得緊。

        “怎么了？”

        陸川只覺胸前也跟著濕了，他握住司盈的肩，將人拉遠些，低眸看到她泛紅的雙眸，皺眉“怎么，誰欺負你了？司盈可不是愛哭鬼。”

        難得的溫柔。

        司盈沉浸在他關切的眼神里，渾身熱乎乎的往他懷里鉆，攀著他的肩。

        “熱氣熏的。”

        她說。

        陸川可不相信，就著姿勢抱人去臥室，司盈雙腿自然地挎上他的腰，埋在他頸間，說話聲聽在耳中斷斷續續，“你和何淑談好《問香》了嗎？”

        “嗯。”

        陸川兜住她，“放心。”

        司盈眼睛彎彎笑了笑，獎勵了他一個咬耳朵，軟滑的舌輕蹭過，陸川脊背一僵，耳尖迅速染紅。他喉結滾了滾，拍她，“你倒挺會撩撥人。”

        她是挺會的。

        司盈想盡快忘掉那些事，摟住他的肩，往他耳朵下面鉆，濕熱的呼吸熨帖在白皙肌膚上，陸川唇線繃直。他進了臥室踢上門，單手背后去反鎖，隨即將人甩到床上，不由分說壓過去，握住她的臉就去吻。

        半合的窗簾外透進午后的陽光，細碎的照在淺灰色地板上，司盈雙眼顫動極快，仿佛置若云端。不知過了多久，陸川膩在她頸邊，與她汗津津的貼在一起，嗓音里還有未散開的性感，“你今天去見誰了？”

        司盈神思未回攏。

        地板上褶皺的西褲里響起手機鈴聲，司盈如夢初醒，迷迷糊糊地去看地上，瞥見那凌亂的衣服，再想到剛才，頭皮陣陣發麻，羞地鉆被。

        陸川探長手臂去撿，看到來電，正了神色，清了清嗓，掛斷電話后，將悶在被子里的司盈拽出來，“現在害羞晚了，剛才是誰一直纏著。”

        別、別說。

        司盈雙手捂著臉，耳朵尖都是紅的，陸川覺著好玩，順手過去捏了捏。

        “奶奶找我們。”

        “？”

        司盈露出一條縫，看到他光著上身坐著，痕跡明顯，又忍不住去扶額。

        太淫亂了！

        陸川怕她害羞過頭，隨即起身，拿起地上亂扔的衣服進浴室，司盈偷偷拿開眼，整個人軟下，懊惱罵了自己一句。真是頭腦發昏了，竟然主動找他要，還是在白天，整個白日宣淫，慶幸他沒有狼性大發。

        晚飯時，兩人回了陸宅。

        沈蘭心見到他們牽手進來，欣慰一笑，弄的司盈很莫名，陸川一來就被喊進了書房，不知道商量何事？她則被沈蘭心拉著坐到沙發，雙手被握了又握，“聽小芬說，你今天喊陸川為陸總，你們吵架了？”

        小芬就是李阿姨。

        司盈莫名，忽然想到她今天和祝欣談話時，最后喊了聲陸總，沒想到被李阿姨聽了，又進了沈蘭心耳中。她笑笑不知該怎么接話，畢竟她平時就愛瞎喊，陸總什么的張口就來，“沒，可能是李阿姨聽錯了。”

        “沒有就好。”

        沈蘭心喜歡她喜歡的緊，漂漂亮亮的笑起來格外好看，脾氣好，身家又好，還和她家陸川打小認識，知根知底。當初司盈被要求聯姻時，她立刻就給遠在千里之外的陸川打電話，問他回不回來，他說暫時不回去，沈蘭心氣啊，數落了他幾句，連帶提到了司盈聯姻的事，陸川懶散應了些話。

        沈蘭心唉聲嘆氣的，指望不上他了，沒想到沒過多久，陸川就因家族事情回國，她正高興，又被告知他和司盈的婚事。雙喜臨門的事，沈蘭心立刻去寺里祈福，給他們算了八字，天作之合門當戶對。

        “嗯嗯。”

        司盈應了兩聲。

        她看向二樓，恰好看見郭云清小心翼翼地從樓上下來，右手扶了下腰。

        司盈淺皺眉。

        隨即聽到嘭得聲，不多時，陸川的身影出現在二樓走廊，他從頭至尾冷著張臉，看來是次不愉快交談。陸川推了推下沉的鏡框，襯衫領口松了顆，被西褲包裹的雙腿筆直修長，深沉的眸光砸在郭云清身上。

        司盈輕呼氣。

        沈蘭心松了她的手，撫了撫胸口，“你們父子倆就不能好好說說話嗎？”

        陸川沉默下樓。

        司盈迎上去，紅唇彎彎地，張嘴正欲說什么，瞥見沈蘭心投來的目光，習慣性冒出的稱呼卡在嗓子眼，硬生生變成了膩歪地，“老公。”

        陸川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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