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翔嚇得呆住了。

        但職業選手的反應力不是蓋的，他在發現凌戚站不穩的那一刻就想伸手去撈，但因為手心打滑，所以哧溜一下，凌戚的小臂還是從他手里滑了出去。

        兩人的爭執又是發生在兩排坐席之間，所以凌戚先撞椅背再摔地上，這一下動靜鬧挺大的。

        “怎么了？”

        “有人摔倒了？”

        “誰啊？”

        坐在越云戰隊兩邊的鄰居，三零一度和虛空戰隊都紛紛投轉目光，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凌戚你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好了，現在知道發生什么了。

        楊聰和李軒帶著幾名隊員來看有沒有人受傷，孫翔躬著腰去撈凌戚，真就是撈，因為他在黑暗中摸索，凌戚又試圖自己從地上爬起，一拉一扯間兩個人都有些心急。

        “對不起……對不起啊凌戚！”

        “對不起，我沒怎么用勁的！”

        “我就和你開個玩笑……真的對不起啊！！”

        凌戚本來飚到閾值的怒火就又被壓了回去，孫翔現在是既不傲嬌也不幼稚，對他這樣性格的人來說，估計是把前半生所有的道歉都用在了這個時候。

        想發火發不出來，可是孫翔的絮絮叨叨又實在太吵，凌戚沒有辦法，只能先沖他吼了一句。

        “……你松手！”

        于是孫翔真就松開了，挺大的個子，站在那里杵著，一動不動。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越云經理問訊趕來，他看到凌戚揉著手腕從地上爬起，又看到自家的新人王牌喪氣地站在一旁，頓時兩眼一黑。

        這一瞬間，他連在記者會上怎么被賀武的人掐著脖子道歉都已經想好了。

        “小凌你摔到手了？？？！！！！”

        手對職業選手的重要性毋需多提，可能不光是道歉，還會被賀武經理抄起全部身家去追殺。

        凌戚連忙擺手解釋，“沒有，就剛才摔下去的時候用手撐了一下，沒事。”

        她現在要是點個頭，越云經理都能哭出來。

        “沒事你揉手腕干什么？！！不行不行得趕緊去做檢查！！！”

        “我沒事的，我真不用，我真——”

        凌戚再怎么“真”也沒用，這種事開不得玩笑，越云經理要帶著凌戚去找隊醫，同時也有幾名隊員跑去賀武的坐席，把前因后果這么一說，哪還有人坐得住。

        “誒？賀武的人怎么都走了，出什么事了？？”

        “沒有都走，你看趙彬還坐在那呢。”

        全明星活動有現場直播也有平臺轉播，解說在正式節目開始前預熱炒氣氛，這時攝像頭對準了平時都不怎么掃到的角落，看到賀武的坐席上只剩趙彬孤零零的一個人。

        無論現場的記者如何猜測，趙彬自始至終都在尬笑，點頭。

        五分鐘前的趙彬也要跟著去看凌戚，被武帥殘忍拒絕。

        “選手席上不能一個人都沒有，你就在這兒守著！”

        凌戚的手真沒事，她看到一波一波往休息室涌來的人，以及手機上不停收到的慰問信息，心暖的同時又有點哭笑不得。

        【小凌，聽說你被孫翔推了一跤，手受傷了？？？】

        【07，聽說你被孫翔從樓梯上推下來，手摔斷了？？？】

        【07！！！聽說你被孫翔從樓上推下來！！！馬上要斷氣了？？？】

        這條實在過于離譜，凌戚回道。

        十步一殺：還在大口呼吸著，人平安，勿cue。

        孫翔出道至今第一次被越云經理罵了，賀武戰隊的人更不用說，一人一句唾沫都足夠淹死他，凌戚出來后看到的就是一只剛被訓完的大型金毛犬，懨懨的，尾巴也不甩了，耳朵也不翹了。

        就是這樣低著頭的孫翔，第一次讓凌戚覺得他倆之間的身高差距沒那么難以逾越，她墊墊腳，甚至還能摸到孫翔的頭發。

        染了發但是發質不錯，就是硬硬的有些扎手，和他這個人一樣。

        “對不起啊……幸好你手沒事。”

        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道歉，凌戚點點頭沒說什么，也就算這事過去了。

        但孫翔的腦回路奇奇怪怪，一根筋不知道怎么拐的，從北京拐到了羅馬。

        “你的手差點就受傷了，你怎么都不生氣啊？？”

        孫翔自己不是好脾氣的人，就覺得凌戚居然沒有揪著領子罵他一頓，真是難以理解。

        “因為……你也不是故意的？”凌戚一開始的氣都消的七七八八了，她長呼一口氣，繼續道，“而且我也沒事，下次我也會注意不要擠著你。”

        比起重拳出擊，凌戚這樣避重就輕的自省，搞得孫翔更難受了，發自內心地替她著急。

        “你這樣不行！你這樣很容易被人欺負的知不知道！！”

        凌戚一愣，露出古怪的神色。

        被欺負？

        哦……上一次打架都是入隊之前的事了。

        但孫翔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他甚至還展開了想象，凌戚個頭小小，又是女孩子，一副長不大的學生樣，看著就是學生時代那種只會死讀書的乖乖女，是那些叛逆期男生的首要欺負對象。

        這個年齡段的男生最不缺的就是哥們義氣，他大手一攬，和凌戚哥倆好似地并肩一起走。

        “今天這事是我不對！但是你也不能這么沒有脾氣！！這樣，如果你叫我一聲翔哥——”估計孫翔自己都沒什么自信，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算了，叫不叫隨便你吧……”

        “反正榮耀能打贏我的也沒幾個，有人要欺負你，我就幫你虐他，如果是圈子外的人，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被欺負！”

        孫翔一路走一路說，跟個報喜的銅鑼一樣，把自己說得熱血沸騰，反觀凌戚則一直沒什么表情，好像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孫翔一腔熱血都埋進土里。

        大概停頓了一分鐘那么久，才聽見她別過頭，輕輕地咕噥了一句。

        “………謝謝翔哥。”

        孫翔一愣，“你剛才說什么？”

        凌戚恢復成面無表情，“沒什么。”

        孫翔不依不饒，“你剛才是不是叫翔哥了？”

        凌戚陷入迷惑，“……好像吧？”

        “什么好像！你就是叫了！！！”

        孫翔好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還要她再叫兩遍來聽聽，凌戚不勝其擾。

        “……小孫，你有時候真的挺煩的。”

        “你才煩！！！”

        三天的全明星賽事說長不長，在正式的冬休之前，賀武戰隊還有一場和虛空的比賽要打，這個時間節點安排得很不湊巧，前接全明星盛會，后接冬休過年，所以除了積分榜單的前幾，這第十八輪比賽大部分戰隊都打得挺夢游的。

        一貫能在單人賽事拿分的凌戚，也因為一個失誤丟了分。

        “這個凌戚……水平我真是看不懂了。”

        武帥會怎樣說她先不提，三零一度這邊，許斌是已經完全迷惑了。

        “她這技術怎么像坐過山車一樣，你看打皇風霸圖輪回那幾場，漂亮吧？打藍雨，雖然輸了，但也可圈可點，可這場對虛空……”許斌似乎在想合適的形容詞，頓了頓，“……是手感已經提前回家過年了？”

        “這個時候水平飄忽也正常，你是對人家抱了多大的期待啊？”

        “全明星約了競技場之后，有事沒事就教打指導賽的人，可沒資格說我啊！”

        楊聰：“……”

        楊聰也想不到合適的詞語表述凌戚這場對虛空的表現，楊昊軒和她一樣是新人，上場次數還不如她多，輸了比賽實在不應該。

        “上回估計是和你打，認真了，但這種水平高低看心情來的選手，如果想招攬入隊，還是要多考慮考慮。”

        三零一度的風格四平八穩，雖然沒有特別出挑的選手，但從俱樂部到隊伍都是一步一個腳印，基礎好，底子強，能不能融入這樣一個靈感型的選手，的確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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