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嘉世粉絲在輸了比賽后不哭也不鬧了，只是一個個的都像被抽干了靈魂，明明身在主場卻連自家的席位都沒有坐滿，粉絲們在用這樣無聲的方式表達對主隊的失望。

        嘉世粉絲轉頭看了看隔壁的賀武粉絲，對比起來那真叫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人家一個個都精神飽滿，紅光滿面，看得人又羨又妒，隔著十米遠都能聽見他們的討論聲，話題無非就是那個突然打通任督二脈的賀武副隊。

        ……好氣哦，如果孫翔沒有生病的話……絕對不可能這么輕易就讓賀武拿走了擂臺賽的兩分！！

        嘉世粉絲這心，比西湖水還涼。

        “隊長，等一下，我的水瓶忘記拿了。”

        凌戚翻了半天包包沒找到她的水瓶，猜測可能是出來的時候落在休息室了，打了一聲招呼就準備回頭去取，其他隊友們先上大巴等她。

        現在場館內的粉絲也都走光了，凌戚大剌剌地直接走正門進去，心跳差點就漏了一拍。

        她不曾想在這不甚明亮的照明用燈下，竟然還站著一個人，而且看他站的位置，估計是嘉世的粉絲，靠在距離選手席最近的欄桿旁，一身外套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連頭發絲都沒漏出半根。

        這要再不走，估計等會兒就要被保安趕了。

        凌戚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成一棵路邊的樹，然后從這人的身旁悄悄路過，但是一種莫名的驅動力促使她偏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讓她抑制不住驚愕叫出了聲。

        “……孫翔？”

        對面聽到是她的身音，渾身肌肉都在一剎那間繃緊了，真就是嘉世經理口中堅持帶病上場，直到最近才不得不休息養病，精神可歌可泣的孫翔。

        孫翔原本藏匿于兜帽下的臉在這一刻顯露無疑，他的臉部五官沐浴在充足的光線之下，近段時間的消沉陰影都被盡數驅散，透出一種少見的柔和，凌戚看清了兜帽下面的一頭金發，還有他略顯消瘦的臉龐。

        兩個人不知道該說誰比誰更震驚。

        “你怎么……”

        凌戚話都沒說完，孫翔就扯過兜帽蓋住臉，要在這狹小的觀眾席里，和凌戚來一場極限跑酷。

        榮耀二十四職業各有所長，要是在平坦的遼闊大道上，指不定就要讓孫翔跑了，但在這挨挨擠擠的觀眾席，凌戚走位靈活，三步兩步就竄到了孫翔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差點把人拽得一個趔趄。

        “你看到我，跑什么啊？”

        什么叫風水輪流轉，半年前他們也是一個跑一個追，只不過現在調換了對象，凌戚也想學孫翔那樣霸氣地壁咚回去，可惜她身高所限，十成霸氣的壁咚，在她手里只能發揮一成。

        但就這一成，也足夠用了。

        孫翔被她用兩條胳膊堵著，進退無路，凌戚努力地調整姿勢，腿都繃成一條直線也到不了孫翔的肩膀，估計本人也察覺到怪異，她左看右看，決定借助工具來幫助自己。

        “你站在這里等我，不許跑。”

        她噔噔噔地跑了兩步，好像后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猛地一回頭。

        “不許跑！”

        于是孫翔剛要邁出的腿又縮了回來。

        凌戚從不遠的角落里搬來一張折疊小板凳，估計是哪個沒買票的觀眾留下的，有了登高的工具，凌戚更加自信了，她擺好凳子，并腳踩了上去，這樣她就能——

        ……勉強和孫翔平視了。

        凌戚稍微找回了一點自信，清咳兩聲道。

        “……為什么看到我就跑？”

        孫翔由于背靠墻面，外套不可避免地和墻壁摩擦發出沙沙聲，落在人的耳朵里癢癢的，就好像孫翔現在的心情一樣，有一百只螞蟻在他的心上爬來爬去，撓得他又癢又難受，但就是怎么也抓不著。

        孫翔避重就輕，問凌戚能不能換個姿勢，但這次換凌戚斬釘截鐵。

        “不能，你不是喜歡用這個姿勢聊天嗎？”

        孫翔：“……”

        想要抓螞蟻的心情更急迫了，凌戚的凳子只能加她的身高，又不能加她的臂長，所以就算凌戚勉強能與他平視，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幾乎是貼在一起的，呼吸可聞，搞得孫翔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因為放哪都不合適。

        “你們經理說你身體不好，你怎么還自己來看比賽了？”

        “……我沒有身體不好。”

        孫翔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濃濃的鼻音，好像是費了很大努力才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來，可這話更讓凌戚摸不著頭腦，既然身體沒病，那為什么不上場？

        “那你……”

        問到一半的話頭突然止住，凌戚神思浮動，腦子里無數的彎彎繞繞在一刻被捋直成一條直線，唯一符合當下情況的解釋，又殘忍到讓人不敢去細思。

        把自己的王牌主力藏起來不上場，嘉世……是已經準備放棄這個賽季了？

        “……怎么，會這樣？”

        凌戚被這樣的真相內幕震驚到無以復加。

        這可是嘉世，哪一個選手的實力單拎出來不是可圈可點？又有孫翔和蘇沐橙兩個全明星選手坐陣，為什么就想著要放棄這個賽季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孫翔是不習慣示弱的。

        無論是之前的橫刀，還是現在的一葉之秋，在孫翔的手里哪個不是一往無前，氣勢如虹，年輕人不知道什么叫失敗，更不知道什么叫退縮。

        “……明明我有了更強的賬號卡和隊友，葉秋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龍抬頭我也學會了，甚至還能做得比葉秋更好！”

        他本就不弱，自然不屑示弱。

        這一連串的話不知道憋了多久，孫翔不吐不快。

        “可是為什么……最后還是輸了？”

        在網游里，被葉秋帶著那些根本看不入眼的雜草，全滅了嘉世的主力，連孫翔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說完這些話之后，他原本僵硬的肩膀一點點放松，而心頭也似泄下了千斤重擔，總算得窺陽光。

        “……你學會龍抬頭了？”

        要不怎么說凌戚不會抓重點，孫翔說了這么多話，她就聽見一個龍抬頭。

        “是啊，而且能做得比葉秋更好！”

        孫翔揚起下巴，也被帶偏了重點。

        “那你什么時候能打出來，我也想看！”

        “這可是絕招！怎么能說打就打！”

        “那你要怎么才能打？”

        “你要實在很想看，也不是、不是不行……”

        孫翔還端起架子，一副“哎呀真是拿你沒辦法”樣子，自以為能夠混淆視聽，但他的眼神和嘴角都有各自的想法，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嘴角更是翹到飛起，怎么壓都壓不住。

        “那你……啊！”

        強行拔高的身高終究不是自己的，凌戚的動作幅度大了些，沒注意腳下的凳子一直在滑，她重心不穩，人往前傾，凳子摔出咣當一聲脆響，凌戚整個人就撲進孫翔的懷里，被接了個滿懷。

        孫翔：“！！！！！”

        懷里突然撲進這么一個人，換誰都得愣半天，但孫翔愣完之后的反應是……

        收緊手臂，把人抱得更緊了。

        孫翔今天穿的衛衣是寬松款的，棉質，不咯人但是捂人，凌戚好不容易探出鼻頭，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你抱夠了嗎？”

        “沒有。”

        凌戚：“？？？？？”

        正常來說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松手嗎？？

        孫翔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就是不放手，不僅不放手，語氣還有些拈酸。

        “……看我干什么，唐昊都能抱你，我為什么不能。”

        “唐昊什么時候……那不是在拍廣告嗎？”

        孫翔從鼻孔里哼氣，“……你的那些粉絲，一點眼光都沒有，你和唐昊一點也不配。”

        凌戚只想他快點放開，“好，我和唐昊不配，你和唐昊配行了吧，趕緊松手。”

        孫翔琢磨半晌，面露驚悚，“你才和唐昊配，你全家都和唐昊配……不對，你和唐昊才不配！！不配！！”

        說一遍不夠，還得說兩遍，配合孫翔皺眉跺腳的厭棄姿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唐昊是什么洪水猛獸，占了人凌戚多大便宜。

        凌戚也懶得和他在這里廢話，下了最后一道通牒。

        “你再不放手，我就踩你的鞋。”

        一句話，讓孫翔本來嚴絲合縫的防守露出了破綻，凌戚抓住機會，呲溜一下就從孫翔的手臂里掙脫出來，抱著她的水杯跑了。

        不多一會兒，就有保安進來清場趕人，孫翔想他之所以在比賽結束后還不肯走，一直留在賽場邊久久徘徊，一是氣主隊失利，二也是氣自己不能親自上場，但現在他總覺得一切還沒有那么糟，好像就是在抱完凌戚之后，心情也沒有那么差了。

        總結一句話，他還想再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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