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冷靜下來之后目光含淚，緊接著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好像王母娘娘隨手劃出的那道銀河一樣，隔擋在凌戚和孫翔之間。

        “這么晚了，你為什么在我姐的房間……還不穿衣服！！！”凌疏露出五雷轟頂的表情，一個想法逐漸浮上他的心頭，他難以置信，“你……你們，難道已經做過了嗎？”

        凌戚剛準備開口解釋，就因為他這句話硬生生轉成了疑問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不是，從我出門買藥到回來，這才幾分鐘……有十分鐘嗎？！！”

        “拜托你搞清楚，你出門買藥都快半個小時了！！！”

        “半個小時！！！”凌疏先是困惑，隨即痛苦地閉上眼，又依然不死心地沖孫翔大喊，“不行！我還是不同意！！”

        孫翔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見到凌戚的弟弟，也可說是第一次面見他未來的小舅子，雖然這個小舅子對他尚有成見，但孫翔壓根無所謂。

        “你是凌戚的弟弟？我和你姐的事為什么要你同意？”

        “必須要我同意，想做我的姐夫，必須先過我這一關！就像當年江哥那樣！！！”

        江哥……江波濤？

        孫翔的眼神一下就認真了，對未來的小舅子也少了幾分輕視。

        “好，你說，你要怎么樣才同意！”

        一個小時后，酒店四樓的游戲廳，凌戚百無聊賴地打了兩把抓娃娃機，眼看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這才優哉游哉逛去對戰區，在一組雙人對戰機面前找到凌疏和孫翔，打了一個呵欠。

        “一個小時了，你們倆比出勝負沒？”

        是的，凌疏提出了游戲廳雙人對決，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把她撂在一旁一個小時，自己反倒打得熱火朝天，凌戚按耐不住自己過來，孫翔還是毫無所覺，繼續專注地投入到戰斗之中，回答她的是愈加激烈的槍響。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她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你們倆還不回去？我要走了。”

        “快快快！！！裝彈裝彈裝彈！！！”

        “在你背面！！哎喲！中了一槍！！”

        凌戚：“……”

        “孫翔，你們經理過來了。”

        “孫翔，對面有你的粉絲過來要簽名。”

        “孫翔，做你女朋友的事，我同意了。”

        她的手腕在下一秒被人抓住，孫翔騰出一只手繼續和凌疏對戰，與此同時他瞥過頭，臉上的喜悅顯而易見，眼里似有星河流轉，亮得驚人。

        “那就說好了，你弟弟也在，耍不了賴了！”

        凌戚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試了三次均無果，因為孫翔看出來凌戚準備出爾反爾，也在從反方向施加力，兩個人你拉我我拉你，在空中形成了相對靜止的狀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靜止的空氣開始流動，是座位上的凌疏抱著頭哀嚎，“又輸了……從三局兩勝到五局三勝到十局七勝都……”

        最終，還是孫翔的反作用力更勝一籌，成功拉著凌戚往前一個踉蹌，剩下凌疏一個人品嘗失敗的苦果，也沒留意自家姐姐什么時候被男人帶跑了，他把雙手都插進頭發，似不忍面對現實一般，痛苦出聲。

        “……江哥我盡力了……江凌竟然不是真的……唔啊啊啊啊啊啊……！！！”

        約摸看出來凌疏也是對家，孫翔不再提讓弟弟作證的事，只是把凌戚拉到走廊無人的角落里，來時的一股熱血直沖頭頂，連身心隨之發燙，但當真正的對質來臨，孫翔的眉宇緊蹙，語氣里充滿猶疑和不確定。

        “……凌戚，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啊。”

        凌戚不假思索的回答無疑給孫翔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捫心自問，她確實答不出否字，孫翔陡然亮起的眼神讓凌戚立刻猜到他要問什么，搶先一步道。

        “我還喜歡你，但不想和你在一起，因為太累了。”

        累。

        還有疲憊，和無奈。

        回想這么久以來和孫翔的相處，快樂和美好自不必提，驚喜和感動也不曾少，即使因為眼前人被氣哭過幾次，但是心臟加速跳動的感覺不會騙人，就像用木板釘住窗戶，還是會有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縫隙照射進來，折射出幾道淡金色色影子，給予一室溫存。

        她還是喜歡他，這點凌戚認栽了。

        但是長久以來的遷就真的會讓人身心俱疲，尤其是遷就了太多次而對方卻毫無察覺，甚至逐漸把一切都當做是理所當然，或許現在孫翔確實變了，誠懇地向她道歉，也在用行動彌補之前的過失，只是堆積起來的疲憊不是一兩句道歉和愧疚的眼神就能全部撫平，被傷過的痛感依舊狠烙在記憶里，歷歷在目。

        她本來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既小心眼，又睚眥必報。

        孫翔腦回路不知道怎么轉的，轉了一圈轉進了山溝溝里，他拉著她的手不曾放開，看架勢是要在大晚上把她帶去哪里。

        凌戚邊走邊問，“……去哪兒啊？”

        “你不是累了嗎？我帶你去放松一下！”

        凌戚：？？？？？

        此“累”非彼“累”？？？

        酒店外面停了一輛不知道孫翔從哪租來的摩托車，凌戚帶好頭盔規規矩矩地坐在后座，雙手持平放在大腿上，和前座的孫翔保持一個禮貌而友好的社交距離，豈料發動機響，轟鳴一聲，擊碎了凌戚所有的矜持。

        她往前一撲，順勢環抱住孫翔的后腰……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透過后視鏡她都看見孫翔上揚的嘴角了！！！

        考慮到自身的生命安全，凌戚放棄了用手臂狠狠勒死孫翔的想法。

        路的盡頭是大海，海浪翻涌，拍打礁石，而對岸燈火燦然，毫不吝惜地拋灑光芒，黃的藍的燈光與海面交匯，徐徐鋪陳，將海面與天空的一角點亮。

        凌戚打了一個呵欠，拂面的海風太過舒適安逸，真正把她的困意勾出來，現在她什么都不想，只想倒頭就睡，又無奈條件有限，身邊沒什么能充當枕頭的東西，就勉為其難靠在孫翔的肩膀上……然后她明顯感覺，孫翔那只被她枕著的手臂肌肉僵硬了。

        孫翔仿佛連目光都被施了定身訣，只能直直眺望遠方，“怎……怎么樣，好看嗎？我記得你在微博上說過你沒有看過海。”

        “哦……我看過了，第一次看海就是和唐昊一起拍海報。”

        “……”

        孫翔不依不饒，“那是和他看的大海好看，還是和我看的大海好看？”

        “……差不多，大海啊，不都是水？”

        “必須選一個！”

        “……選你選你。”

        孫翔滿意了，緊繃的身體一下放松了許多。

        “那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這個話題是不是轉折得有點突兀？”

        凌戚本來都快合上的眼又睜開了，她隔著厚實的衣物，也能感受到孫翔的胸膛在隨著說話而震動，那聲音離她特別近，就好像詩人在她的耳邊輕聲訴說，順著海風輕輕飄進她的耳朵里，癢癢的，卻并不難受。

        “凌戚，雖然我那個小號被封了，但是說過的話是真的，我喜歡你。”

        算上這次，這應該是孫翔第三次當面向她告白。

        “……能驚動自家俱樂部封的小號，你也是第一個，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喜歡就說喜歡啊……”提到這個，孫翔也覺得分外沒勁，“經理說現在是風口浪尖，不要讓粉絲多關注選手的私生活，我就算了，對你也有影響。”

        “你的代言合同上就沒有寫‘選手代言期間不能傳出戀愛緋聞’這種條約？”

        孫翔好像真是第一次聽說，他錯愕半晌，晃著凌戚的肩膀反復確認，“不是吧？？我都沒細看，還有這種條約？！真的假的？！職業選手不能談戀愛？！那方明華呢？？”

        凌戚被他晃清醒了，“不是不能談戀愛，是不能公開……其實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說，而且談戀愛不公開也挺好。”

        晃她肩膀的手停下了，只聽凌戚繼續道。

        “不公開的話，就算分手也沒那么麻煩，低調。”

        凌戚還想耳邊咋咋呼呼的聲音怎么沒了，孫翔一下就特別安靜，風吹浪濤的聲音再次響起，孫翔染好的黑發被海風一浸，重新變得柔軟而潮濕，微微耷拉在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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