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戚的肩膀一下就垮了。

        “我當時就是一個條件反射，我怎么知道那人這么不經砸，這可怎么辦啊，他別是來碰瓷的吧……”

        條件反射……這得是砸過多少水瓶子才練就的條件反射？

        眾隊友忍著沒吐槽，是另一個當事人楊聰戳著凌戚的腦門，楊聰發誓，這絕對是凌戚入隊以來，他做過最兇的一個動作。

        “當時連保安都沒反應過來，就見你砸一水瓶過去，那人就倒了，聽說還有錄像，不知道有沒有拍到。”

        “……是那人先動的手，誰知道這么脆弱，我一個打游戲的都知道要鍛煉身體，這不能算我打架吧？不會罰我禁賽吧？”凌戚更苦了，比苦瓜還苦，“他要是罰我禁賽……我就給他跪下！”

        “聯盟的處罰還沒定，禁賽倒不至于，畢竟我們占理，但罰款和公開道歉肯定沒跑了。”

        “好丟人……原來在學校念檢討也沒有這么丟人，我成熟穩重的人設不就塌了嗎？”

        “別惦記你那人設了，早塌了！”

        扎心了，老鐵，凌戚捂著胸口。

        聽了這么一大圈，孫翔總算聽明白了，可眼下又有了新的問題。

        “那你的腳是怎么扭著的？”

        沉默，一陣詭異的沉默，孫翔順著其他人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凌戚桌面上剛拆開的快遞盒，那雙精致的小高跟鞋他怎么看怎么眼熟。

        “……我媽的禮物，總算寄到了？！”

        這才是孫翔幫著媽媽一起挑的禮物，孫翔媽媽看了凌戚幾場比賽，覺得小姑娘年紀輕輕青春洋溢，就是成天穿著統一的隊服和運動鞋，一點兒也沒把優勢展示出來，就和兒子商量送雙高跟鞋，可以在比賽之外穿。

        孫翔一開始相中了一款浮夸的大粉紅色高跟鞋，還鑲滿碎鉆，被媽媽嫌棄地pass，最后送到凌戚手里的是媽媽的眼光，有珍珠綁帶的復古式小粗跟，也適合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生。

        這誰看了不心動？！

        本來打定主意“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凌戚，也說服了自己“試試也不打緊”，穿上小高跟美美地走了兩步。

        然后，咔嚓。

        孫翔：“……”

        孫翔這輩子的無語加起來也沒今天的多。

        痛也不是很痛，凌戚就是在雷聲大雨點小地干嚎，想博得眾隊友對她的一點同情，嚎著嚎著，把孫翔從上海嚎來了，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誒誒誒！孫翔，你干嘛？！”

        眾目睽睽之下，凌戚被孫翔打橫抱起，突然的身體浮空讓人沒什么安全感，凌戚順手抱住了孫翔的脖子，孫翔對此非常滿意。

        “你們隊的醫務室在哪？扭著腳了總得去看看吧。”

        大晚上的，隊醫表示自己也算開了眼界，在三零一度這么多年，她只見過手傷，腳傷還是第一次見。

        “只是輕度扭傷，涂好藥固定好腳腕，接下來別有大動作，沒什么事就好了。”

        囑咐完凌戚，隊醫認出來旁邊站的人是孫翔，她抬抬下巴，自然開口詢問。

        “男朋友看明白怎么換紗布了沒？”

        “看明白了。”

        這是孫翔的回答，換來凌戚驚奇的目光。

        “你看明白怎么換紗布……是要干嘛？”

        “什么干嘛，當然是給你換啊？”

        沒有比這更理所當然的語氣，孫翔帶上凌戚的襪子，這是剛才隊醫為了上藥脫的，現在又穿不回去，只是孫翔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凌戚的腳背，頓時驚訝出聲。

        “你的腳好冰！你不冷嗎？！”

        光著腳涂了半天藥，肯定冷。

        孫翔說完就伸出手掌，覆蓋在她的腳面，十根手指交叉在一起，把她的腳包在手心。

        凌戚呆了一瞬，反應過來之后猛地把腳抽回來，隨手扯了身后的靠墊蓋上。

        “你你你你干嘛！！！！”

        “你不是冷嗎？我幫你捂捂啊？”

        “我、你，那也不能用手啊？！感覺，怎么說，很奇怪……”

        又說不上來哪里奇怪，也可能是單純覺得孫翔不應該做這種事，他的手只能在鍵盤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出現在其他地方都算崩了人設，何況是給自己捂腳。

        “我房間里有棉拖鞋，你把我抱回去就好了。”

        “噢……”

        孫翔拖長音，估計是被訓了不高興，所以耷拉著腦袋，但他還是按照凌戚的要求把她重新抱起來，臨走前也沒忘拿藥膏和紗布。

        “你不會真準備給我上藥吧？”

        “是啊，我都看會了。”

        “……”

        凌戚糾結的表情毫不掩飾，搞得孫翔更郁悶了，他是個有事藏不住的人，回到她房間就單刀直入。

        “凌戚……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碰你啊？”

        “啊？”

        “可我們都是男女朋友了，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凌戚想說換作是你就不正常，可當她抬頭看到孫翔還沒來得及換的輪回隊服，想到他也是剛打完比賽，連夜坐飛機過來看她，就什么吐槽也說不出來了。

        “好吧，孫翔，謝謝你。”

        “哼……”孫翔嘖一聲，“不信，除非你再讓我看看你的腳。”

        凌戚無語，孫翔一碰到她的腳，某種不知名的感覺又來了，而且還讓她下意識抖了抖，不過最后還是由孫翔給她換好了鞋，也是在這時，三零一度的經理和楊聰雙雙過來，說警局那邊打電話過來，讓凌戚去做個筆錄。

        孫翔把凌戚護得密不透風，“不行，這么晚了，凌戚的腳又受傷了，怎么過去？而且明明動手的是那個傻逼，他還好意思報警，他憑什么報警？！我還沒找他麻煩！”

        “我們叫車過去，經理也一起過去，主要是和聯盟商量這事的處理方案，小凌傷了人，總得表個態。”

        孫翔半是不服半是心疼，凌戚這樣的女孩子怎么能去警察局，那種地方和她本來就該八竿子挨不著邊，還要做筆錄，哪個合法良民見過這陣仗。

        “沒事的，孫翔，這也沒辦法，誰讓我還手了……還正好打中了。”經理剛想夸凌戚一句懂事，就見凌戚的神情轉為憂郁而悵然。

        “……在老家去過這么多次警局，可那都是未成年唉，沒想到換一個地方，我還得去。”

        孫翔：？

        楊聰：？

        經理：？

        三個男人以為是他們耳朵出了問題，凌戚感慨完也沒其他話了，她扯扯孫翔的袖子，孫翔彎下腰又要抱，凌戚連忙攔住。

        “扶著我就可以了！”

        最后聯盟罰了凌戚一萬塊錢，雖然是俱樂部報銷，但公眾人物就是這樣，小事都得放大了看，聯盟的意思是以暴制暴不可取，總得罰點。

        評論風向還是支持選手居多，粉絲們認為主要是安保工作的問題，除此之外就是張佳樂的粉絲，非得讓他們樂樂跟著凌戚學幾招，至于罰款？粉絲眾籌。

        張佳樂不信凌戚會扔瓶子砸人，還能把人砸跪，直到四強賽霸圖對上三零一度，百花繚亂對上了正面沖鋒的黑衣刺客，忽然間他就覺得，嗯，扔瓶子反擊，或許真是這小姑娘能干得出來的事。

        最終殺入總決賽的是霸圖戰隊，三零一度今年止步四強，凌戚上了返程的大巴依舊恍恍惚惚，白庶擔心她情緒不好，主動向她搭話。

        “我沒事，我就是……想到原來小江前輩和我說的話了。”

        “輪回戰隊的江波濤？”

        “嗯，有一年我參觀輪回俱樂部，看到他們拿的四強獎杯，我和小江前輩說，‘就算拿不到冠軍，四強也很好’……當時他是怎么忍住不打我的？”

        凌戚說著說著，開始用手背胡亂擦眼睛，“四強一點也不好……我想拿冠軍，小江前輩說，‘等真拿了四強就不會這么說了’，真的是這樣，我一開始只是想進季后賽，后來進了季后賽，就會想四強，然后季軍亞軍……和冠軍。”

        “我真的很貪心。”

        “那要說貪心，每個職業選手都很貪心。”

        楊聰這句話讓凌戚和白庶一起抬頭，比起他們兩個，職業年齡比在場所有人都更長更久的他，似乎更有發言權啊。

        “我們所有人，都是奔著最后的總冠軍去的，今年不行，我們就明年再來，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冠軍！！！”

        凌戚把眼睛都憋紅了，拼命點頭，“嗯！！！”

        冠軍只有一個。

        最后有資格站在決賽舞臺，爭奪總冠軍的隊伍是輪回和興欣，說來也巧，這次坐在凌戚旁邊的還是劉小別和袁柏清，同樣問她支持誰，凌戚的答案還是那一句，誰打得好她支持誰。

        那輪回打得很好，興欣打得更好，最后葉修的六點五秒逆轉了乾坤，興欣捧起了最后的獎杯！

        孫翔從選手后臺出來，也是眼睛紅紅的，他看到門口的凌戚，只是伸手。

        “凌戚，你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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