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都別想跑，否則，他的命和你們的命現(xiàn)在就留下。”

        高壯男人面向眾人，他的右臉頰上自眼瞼下到耳根處是明晃晃的一道半舊疤痕，斜翻的肉沁出血來，恐怖異常。

        這群流民已經(jīng)頂著烈日整整步行了一上午，個個累得拖著雙腿，喘著粗氣。

        還沒歇息片刻，被這陣仗一嚇，暈躺在地上好幾個，其他人少不得陸續(xù)拿出僅剩的一點東西求饒。

        幾個強盜一一奪過，走到一對年輕夫妻面前時。

        這家男人哭喪著臉，“大爺，您行行好，我們夫妻已經(jīng)趕了兩個多月的路了，三天沒吃一口，哪里還有什么東西？”

        見男人不配合，矮胖子強盜直接上手摸，把摸出來的東西給高壯疤臉男過目，“大哥，這人不老實，搜出來了兩個饅頭，二兩銀子，還有一個水袋。”

        “他娘的，敢騙老子，我看你是活膩了。”高壯疤臉男一腳踹向男人胸口，男人哪里受得住，跌出兩米遠。

        如此還未消氣，又一把拽起去扶丈夫的男人老婆，看了看她的臉，圓臉杏目，淚光點點，楚楚動人。

        疤臉男露出譏笑，“我最恨別人騙我，這一家子都不老實，拉她去林子里仔細搜一搜，看看是不是還藏了東西。去一個就行了，這里還有不少女人呢，不著急，慢慢搜。”

        眾人聽得越發(fā)仔細，越能感受到仿佛惡魔低語般的嘲弄。

        矮胖子高高興興領(lǐng)了差，急不可耐地拉著女人往林子去。

        女人掙脫不開，哭喊不絕，“當家的，當家的……”流民無人敢攔。

        “你放開她，放開她。”男人急瘋了，伸手想要拉回自己女人，才邁開追上一步，后背被疤臉男捅穿，倒地不起，右手向前，鮮紅的血窟窿觸目驚心。

        疤臉男面無表情，單手拔刀，在剛倒地上的男人身上三兩下就擦干凈了血，動作極為熟練。

        兩個瘦個子強盜滿眼驚羨，“還是大哥威武，刀法高超，這人沒撲騰就斷了氣。要是換了咱哥仨，少不得砍錯地方，沒死絕，還得補兩刀，耽誤事兒。”

        疤臉男一臉滿足，“說了讓你們長點腦子，別瞎砍，對準地方，都砍了十幾個了，手軟的毛病還沒好？下次再砍不中，有你們好果子吃。”

        兩個小弟又是好一頓陪臉道笑，應(yīng)承大哥一番，卻也不忘記還有一群待宰羔羊，“大哥，那邊還有貨呢，再去搜搜。”

        眾人哪里見過這樣的血腥場面，在場女人早已躲在男人身后，緊抱孩子，捂住孩子的眼睛和嗚嗚的嘴巴，瑟瑟發(fā)抖，不敢大哭。

        男人們也只能擋在家人身前，把自己帶出來的全部家當，衣服口袋里，包裹里僅剩的口糧、銀子或值錢的都拿出來堆到劫匪面前，不敢再起半分偷藏的心思。

        中年夫婦也不再抱僥幸心思，互看對方一眼，咬牙將藏在胸口的二十兩銀子摸出來。

        兩個瘦個子強盜拿出一個包裹，清點地上值錢的東西，看到整整二十兩銀子免不得多看夫婦兩眼，他們低眉順眼，未有異樣。

        希音的懷里還揣著一張干餅，夫婦二人盯得太緊，她只找到機會掐了一小塊充饑。

        “希音。”無形輕輕地喊她，唇角微微勾起，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泛著柔柔的光。

        希音的手已經(jīng)伸向干餅，卻不知道男孩何時摸到了她身邊，掏餅的動作就被打斷了，中年夫婦也發(fā)現(xiàn)了他，然此時不宜發(fā)作。

        “該死。哪有人往強盜面前湊的？”希音腹誹道：“機靈的小伙子早就在強盜攔路的時候貓身進了樹林，此刻早就逃脫了。”

        疤臉男新得兩張大餅，就著一袋水囊下肚，幾下就吞了，打了兩個飽嗝。走到包裹前，蹙了蹙眉。

        “放過你們，可以。”眾人還沒來得及高興，他話音一轉(zhuǎn)，“只是你們的東西不夠買你們這么多人的命。”

        希音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匕首藏的位置隱秘，她能發(fā)現(xiàn)實在是因為硌得慌。

        別在腰間內(nèi)襯，五六寸長，匕首上紋理繁復(fù)，一看就不是尋常之物。

        或許和女孩的身世有關(guān)，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匕首可當一把保命利器，可若用來殺敵不過是螳臂擋車。

        “那你想怎么樣，我們所有家當都在這了，還要？只剩爛命一條，反正沒了這些東西我們也活不了。”十幾歲的少年忍無可忍，還沒向前一步，被她娘老子忙拉回去，“你不要命了。”

        “行了，吵吵嚷嚷的，聽得人頭疼。再有聲音，我送你們一家子去下面跟閻王吵去。”疤臉男看著一個瘦個子，“猴子，你去把胖子喊回來，怎么還沒完事，讓他回來守著，換人了。”

        瘦個子聽了果然躥得飛快，領(lǐng)回來一臉饜足的胖子，樹林里再聽不見女人的叫喊聲，不知生死。

        “你們也看見了，我們哥幾個趕了幾天的路，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今天遇到你們也算緣分，命我也就不收了，還給你們，跟你們的女人玩一玩不算過分吧。猴子、貓子，你們兩個自己去挑。胖子，你來看著他們。”兩個瘦個子馬上到流民堆里拉女人，拿著刀威嚇。被挑中的一個女人的丈夫來攔，一下子被砍斷了手。另一個女人是個年輕寡婦，被拉開時她的兒子拽著她的衣服死活不放，也被砍倒在地。女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聲，男人的咒罵聲充斥在大道上。不一會兒，荒蕪的官道上又新添兩具尸體。

        官道上前后這一行人多是同鄉(xiāng)，一個月前出發(fā)時尚有三四十人，一路上餓死病死幾個，腳程慢落下幾個，眼下又因反抗被強盜砍殺不少，只余二十人擠在一起。

        希音再次感嘆，這具軀體不適合自己。單薄，無力。

        她的雙手拽緊拳頭又放開。

        無形看到希音垂著頭，左手偷偷去拔藏在腰后的匕首，他看了看強盜一伙，目光陰翳。

        希音明白用小小匕首抵抗四把大刀無異于以卵擊石，但現(xiàn)下攔在他們面前的只剩疤臉男和矮胖子，若是有人從旁協(xié)助，或可一試。

        掃視一圈擠在一處的人群，個個誠惶誠恐，還未從剛剛的血腥里回過神來。她無奈嘆氣。

        攔不住幾個強盜的奪命刀，強盜又如何能確保攔得住自己的匕首。她看向那個疤臉男，只能一擊斃命。

        可，矮胖子該怎么解決？

        “我要一個嫩的，你們這最標致的是哪一個？”疤臉男目光掃向剩下的人，無人敢應(yī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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