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舉報你(捉蟲)
青昭宗的弟子們一時間再也顧不得什么。顧云舟利索封了趙尚言的靈脈,將他往藥閣扛,走得時候尤不安心地看了眼容霜至,看到后者對自己眨了眨眼才扭頭而去。
一眾的弟子隨他走了,連江雪寒都默默退了出去。唯有古景,在其他人走后,直直走近,朝著容霜至道:“青昭宗弟子正德明心,向來不姑息養(yǎng)奸。今日之事,我會上報宗門,由正法堂定奪,請師弟放心。”
容霜至此刻乖乖坐在床邊,像是單純孩童一般,聽到古景的話彎眉笑笑,卻抿著嘴道。“我已與他恩斷義絕,此事怎么處理,依師兄的便是。”
古景這才發(fā)現(xiàn),容霜至那雙眼睛漂亮得不像話,光彩瀲滟有如一汪寒潭清水在月色下泛著光。
室里的不堪與狼狽似乎在這個笑里陡然消失,古景呆在原地,饒是見多識廣感到了一絲詫異,張著嘴,想要再說什么,卻久久未言語。
今日的容霜至格外的不同,本以為的憤怒、恨意都沒有出現(xiàn)在容霜至的身上,像是跟他對趙尚言那卑微的愛戀一樣突然不見了。
不過也是,這人連捅趙尚言一劍的時候都能平靜異常,又怎會因為那個滿腹陰私的偽君子再牽動心神。有時候心灰意冷只在一剎那,過后,是新生也不一定。
“既然如此,也好。”古景將嘴邊準備好的安慰話咽下去,點了點頭道。
“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想了解一二。”容霜至沉吟著,忽然挑起了話頭道。“今日江師兄該在無憂谷歷練,怎有雅致來我這里,看熱鬧。”
容霜至將“看熱鬧”三個字說得極重,一張無害的臉朝向古景,似是話家常一般輕松。
卻讓一旁顧流風下棋的手一滯,忽抬起眼,幽幽望著他。
“無憂谷的魔尸暴動,被我們正在登春臺上迎顧先生,看到無憂谷有變才匆忙趕過去。不過,好在無濟仙尊及時出手,我們?nèi)サ臅r候,魔尸已經(jīng)盡皆被滅干凈了,想到你今日沒去登春臺,這才,過來看看你。”古景說話的時候望了眼顧流風,眼里似有探詢,卻在下一刻就將眼神收了回去。
“哦~,顧先生~。”容霜至若有所思地應(yīng)和一聲,才幽幽道:“你們都去迎了,我卻連知道都不能。”
“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本以為通知了趙,你便能知曉,卻沒想到……”偏偏是這個他最親近的人,欲對他圖謀不軌。古景說到這里有些愧疚,頗為痛心看了眼容霜至,卻是無奈地深嘆了口氣。
“也是我平日里不與師兄弟們走動,古師兄莫要苛責自己。”容霜至微微一笑,哪里會在意他道歉不道歉的。連看也沒看顧流風,努力把話題往無憂谷上引。“不過,看來江師兄的天賦確實驚人,進無憂谷引來魔尸,還能驚動無濟仙尊,此來是獨一份了的吧?倒不知道他是怎么。。。。”
“砰”地一聲,棋子被重重地落在棋盤上,盤上的靈光奪目非常。“你雖不知道顧先生來,可顧先生卻先來看了你。小友,你有何不滿?”顧流風突然開口,話雖說得風輕云淡,只容霜至看到,這人神色未動,一張臉卻繃得有些緊。一雙眼睛恨不得粘在容霜至的臉上,絲毫都不放松。
當然,容霜至知道,現(xiàn)在他最想做的,只怕是上來堵住自己的嘴。
“當然是”容霜至笑笑,略抬了抬下巴,給了顧流風一個挑釁的眼神,剛想繼續(xù)說話,卻發(fā)現(xiàn)連嘴都張不開了。驀地臉上一變,才感覺到連自己的脖子都動不了,剛好停留在自己望向顧流風的時候,向古景遮住了自己驚恐的臉。
“說到這里,晚輩有一事不知道當不當問。”古景尚未察覺到容霜至的異樣,垂著頭,聽到顧流風的話題到了這里,似是猶豫了很久,還是轉(zhuǎn)身向顧流風長揖問道:“青昭宗門人在登春臺靜候先生大駕,倒不知道,先生怎在我容師弟的房間。”
“顧二日日與我說他,身為長輩,總要來看看。”顧流風說話不緊不慢,目光卻從未從容霜至臉上移開過,深邃的眼里全是淡然。“再者,我是為此而來。”顧流風又將一枚棋子落下,只一瞬,棋盤上的靈氣光芒又是一轉(zhuǎn)。顧流風這才朝容霜至無聲勾了勾嘴角。
古景卻是一頓,凝神看向棋盤,臉色微變道:“這是紫薇星陣。”片刻后便釋然了,望著顧流風恭敬道:“紫微星陣的起陣譜,確實只有容師弟這里才可能有。不過,先生能單憑著起陣譜,在短短時間算到這里,不愧為顧家人。”
“也不短了,快一天了不是嗎?”顧流風“唔”了一聲,假模假樣嘆道,卻是順手將剩余的棋子扔了,隨手撿起床上的書,揉了揉額頭道。“可惜算錯了,若不是今日在這里擾動了心神”
言罷,棋盤上的靈光果然急速黯淡了下去,陣法再也無法維持靈氣運轉(zhuǎn),再也沒了變幻。這陣已經(jīng)變無可變,被走死了。
“紫微星陣乃無濟仙尊昔日所創(chuàng),本就是殘譜,還沒到一天,便能維持靈氣到這個地步,已是不凡。看來先生今日怕是不會有空了,今日古景不便擾先生雅興,明日登春臺上為先生接風如何?”
“客隨主便,自然可以。”顧流風淡然應(yīng)道。
古景這才點點頭,似是松了口氣一般,拱手出去。
古景剛走,門口就又有了腳步聲,顧云舟慢悠悠晃進來,剛抬眼看過來,容霜至便只覺身上一輕,立馬就能動了。二話不說,當著顧云舟的面,一腳踹向顧流風,惡狠狠道:“卑鄙。”
“嘶,真兇!”顧流風吸了口氣,面色不改地一把抓住那襲來的腿道:“幫了你這么大的忙,不過是借你的起陣譜一用,又何談卑鄙之說?”
容霜至聽到顧流風的話卻更是恨得牙癢癢。他什么時候在這兒待了一天了?憑什么就這樣把在無憂谷翻天倒地的事情蓋過去了?
顧流風微哂,直往前傾身,就著容霜至的腿將他拉向自己,在空中又將他翻了個個兒,半抱著他讓他落在自己懷里,貼在他耳邊道:“這下好了,今日我一整天都在你房里擺弄紫薇星陣,順便在你被人陷害的時候替你申冤,你好我也好的結(jié)局,容霜至你還有哪里不滿的?”
容霜至還沒有言語,轉(zhuǎn)眼卻聽到顧云舟氣急敗壞的聲音。“二叔,你放下霜至,別抱得那么緊。”
“這里沒你的事了,趕緊走。”顧流風不想理這個傻狍子,看也不看他,背對著他干脆道。順勢將頭貼下,一副干柴烈火勢要讓人非禮勿視的樣子。
“成,我走。”顧云舟撇撇嘴,對著床上的人翻了個白眼,片刻也不愿意再呆,頭也不回地又出去了。
已是黃昏日暮,顧云舟離去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澄色的余暉從門縫里溜了進來,在屋子里投下斑駁的光影。容霜至死死盯著近在咫尺那張深邃的臉,長長的睫毛連眨都不敢眨,唯有鼻翼輕輕翕動,顯示出內(nèi)心的不安。“你太可怕了,這位顧先生,你到底是誰?”
古景說了紫微星陣的時候容霜至才反應(yīng)過來,顧流風為何從進屋開始就在那里擺弄棋盤。
紫微星陣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無上大乘陣法,完整的陣法早就被毀了,只剩殘缺的起陣譜傳世。說是傳世也不準確,此譜是無濟仙尊親自所制,可這幾十年無濟仙尊深居簡出,連記下起陣譜的書都是無濟仙尊的私物,讓外人難以窺見,這陣法也算是絕跡了。
不過容霜至知道,在后來的劇情里,絕世天才江雪寒會從自己手里拿到這個起陣譜,單憑起陣譜就推出了整個陣法,一舉設(shè)陣,滅了萬魔窟。
可若不是有這個以后的劇情,連容霜至都不會記得自己房里有紫微星陣的起陣譜這件事情。
更不會想到,會有人利用這個陣譜給自己創(chuàng)造不在場證明。
復雜的陣法在星海棋盤上推演需要極長的時間推算。這也是為何眼前這人邊思索邊落子的原因,更不必說只有起陣譜,根本就不知道后續(xù)如何推演的的紫薇星陣。
正因為這樣的常識,古景才會想當然地相信,這人在這里已經(jīng)呆上了一天,而不是區(qū)區(qū)兩個時辰。
多么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在容霜至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將自己完全摒除在了擾亂無憂谷的嫌疑之外。
可這樣的不在場證明太過詭異,詭異到容霜至有些害怕。這人似乎將所有的事情都掌握于心,像是一條時時刻刻都在盯著獵物,伺機而動的蛇。
“可怕嗎?”顧流風深深地望著他的眼睛。現(xiàn)在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別人,他卻沒有把容霜至放下,反而越發(fā)地貼近,慢條斯理道:“我說我不殺你。可總要提防你殺我。為了讓你不把無憂谷的事情說出去,我自然要想辦法把你閉嘴。”
“只要你不殺我,即便你這次能攔住我,我也總有機會說出去。”容霜至害怕到說話都哽咽了,可還是繃直了脊背,冷冷道。
“是嗎?”顧流風斜了他一眼,卻是一把放開他,起了身道:“不用嘗試用這樣沒腦子的話試探我的底線。你不會了。方才你只是沒想清楚。所有人都只是覺得今日不過是趙尚言迫不及待想要擺脫你的一場戲,卻不知道,連趙尚言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如今我告訴別人我一直待在你房間,也算是為你舉證,你房間并無人死。否則,那外門弟子的尸體,你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到時候種種證據(jù)指向你,你,百口莫辯。”
這才是這人最厲害的地方,別人抓住了他的軟肋,他便要抓住別人的。不僅抓住了,還要同拉上你作為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讓他自己永遠都成為別人權(quán)衡利弊后該選擇的一方。
他進無憂谷和自己的房間死人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沒有關(guān)系,可這人既然說了自己一上午就在這里,那自己為了那個死人,就只能乖乖閉上嘴替他保密。
“人又不是我殺的,我為什么不能讓宗門,還我,清白。”容霜至心里憋了一口氣,說話的時候舌尖抖了抖,可還是掙扎著,極為謹慎地吐出這兩個字。
“清白?”顧流風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刮了刮容霜至的鼻子。果不其然地看到那似小梳子一般濃密的睫毛顫了一顫后才突然道:“你相信嗎?容霜至?”
“相信若今日眾目睽睽之下,你昏迷著和外門弟子的尸體躺在一起,青昭宗會還你清白?”顧流風定定望著他道。一張臉明明清雅出塵,可那眼神卻極深,幽幽看著他,狹長的眸子里迸出令人膽寒的銳氣,像是一柄沾過血的寶劍,危險凜冽。
“你不會信的。”顧流風輕輕替他答道。
“你若是相信宗門能夠還你清白,又何必這么折騰?”
最后一絲夕陽也無力褪去,夜色忽地涌上來,灌了這房間一屋子的涼。容霜至呆呆坐著,不置一詞,可那輕輕抖動著的睫毛訴說了他此刻的不安。
不是他不想相信,而是他知道,這不可能。那曾經(jīng)相信宗門的原主被毫不留情地拖入深淵,死無葬身之地。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重蹈覆轍?
“命若螻蟻,卻孤立無援,多么可憐。尸體我?guī)湍闾幚砹耍@段時間可要小心些,若再被人抓住,可就不一定會再遇到同我一樣更好心的人。”顧流風似乎沒了耐心,撣了撣袖子,再不管他,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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