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胤端坐在木椅上，緘默不語，俊朗非凡的面容露出一絲深思，食指輕輕扣打著面前的長案，細碎的聲響在靜謐的營帳內響起，一下一下，極其緩慢卻又好似一只手，撥弄著所有人的心潮。

        將軍們屏氣等待著，究竟皇上最后的答案是什么，沒人知道。

        手指微微一頓，他喑啞磁性的嗓音終是響起：“戰！”

        言簡意賅的一個字，卻讓在場的將軍激動的滿臉通紅，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馬出擊迎這最后一場激戰。

        秦涫兒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似乎并不意外南宮胤的決定。

        夜涼如水，用過晚膳，李德將桌上的餐盤收拾一翻后，便躬身離開，只留下秦涫兒與南宮胤兩人，單獨待在這偌大的蒙古包中，燭光閃爍，微弱的光芒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照耀著，臉部有些許陰影被投射而出。

        “不問朕為何做出這個決定嗎？”南宮胤低聲問道，他一直在等她主動詢問，卻遲遲沒有等來，只能率先開口。

        秦涫兒優哉游哉地從瓷盤里撥了顆葡萄塞入自己嘴中，輕輕咀嚼幾下后，笑道：“皇上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你的顧慮與想法，妄自揣測圣意，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明明嘴里的話說得極其謙卑，但她的臉上卻看不見一絲恭敬。

        南宮胤抿唇一笑，“若是你當真怕了朕，朕才應該失望。”

        秦涫兒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又撥了一顆，剛要遞到嘴邊，但某人的速度明顯比她快不少，回過神來，手中的果仁，已落入了他的嘴中。

        “真酸，你的口味的確奇特。”他微微擰起眉頭，不太喜歡這葡萄的酸味，但終是沒有吐出來，或許，只因為這小玩意兒，是她親手撥弄的吧。

        “每個人的喜歡都不可能一樣，皇上又何必覺得奇怪？”秦涫兒朝天翻了個白眼，隨即，正色道：“你真的打算三日后出兵？時間會不會太快了？”

        “遲則生變。”這話的意思夠深的，秦涫兒微微瞇起眼，從上到下看了他許久。

        “你在看什么？”南宮胤湊到她的跟前，手臂一伸，直接把人抱在懷里，嗅著她身上的清淡體香，只覺身心舒暢。

        這種感覺，只有這個女人能帶給他。

        秦涫兒似乎習慣了他時不時親昵的舉動，自然地調整了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點：“我在想，你是不是哪兒長得天怒人怨，不然，為什么那么多人處心積慮想要和你做對？”

        天怒人怨？她倒是真敢說啊。

        南宮胤自問自己的容貌比不上潘安，但也絕丑陋不到她口中所說的地步，“以你的眼光看呢？對朕的相貌可滿意？”

        “……”哦草！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逗，秦涫兒嘴角微微一抽，想要掙脫出他的懷抱，卻反而被他抱得更緊，下顎輕輕抵在她瘦弱的肩頭，近乎貪婪地嗅著她的味道，兩人的剪影被燭光拖曳在地，仿佛交頸鴛鴦般，密不可分。

        “你還沒有回答朕。”他固執地想要聽到她的答案，像個孩子，略微有些不依不饒。

        媽蛋！這男人是在撒嬌嗎？是嗎？是嗎？

        秦涫兒干笑了兩聲，不敢去抬頭去看他那張連女人都會自慚形穢的臉，“皇上自然是天底下最俊美的男子。”

        “朕想聽的是你的真心話。”南宮胤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繼續逼問道。

        溫熱的鼻息不斷噴灑在她的耳垂上，被他的呼吸沾染過的肌膚，有酥麻的電流正在肆意流竄著。

        秦涫兒頓時一陣臉紅心跳，啪地一下將他的腦袋從自己的肩膀上拍開，深深吸了幾口氣，才道：“皇上，請不要隨便調戲良家婦女。”

        “……良家婦女？”南宮胤詭異地沉默了一秒，爾后，目光由上至下，將她審視了一翻，“朕不過是在問你話，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尼瑪的，哪有人問話，會貼在別人耳朵邊上問的？他丫的分明是在趁機吃她的豆腐！

        “皇上真想知道？”秦涫兒細細地瞇起雙眼，眼眸中流光溢彩。

        每一次當她露出這個表情時，代表著這女人又在尋思算計人的事了。

        南宮胤微微頷首：“說。”

        “好啊，一個問題一百兩銀子，先給錢，恕不欠賬。”秦涫兒攤開手，一副公事公辦，給錢才說的架勢。

        南宮胤已不是第一次被她當面要錢，但每一次，都忍不住心頭糾結，天底下那么多美麗賢淑的女子，他怎么偏偏栽到了這個女人手上？

        “算了，朕已經知道你心里的答案。”南宮胤沒有成全秦涫兒打算趁機斂財的想法，含笑開口。

        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嗎？這都能知道？

        “那皇上不妨說出來聽聽看。”秦涫兒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她倒想看看，這男人能說出什么話來。

        “朕在你眼里，自然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不是嗎？”南宮胤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觸秦涫兒太久，連她的無恥，也學到了三成。

        “……”秦涫兒默默地扶額嘆息，她終于知道平時被自己氣到吐血的人，是什么滋味了。

        “知道朕為何會了解你心里的想法嗎？”南宮胤蹭到她的耳畔，吐氣若蘭，磁性的嗓音仿佛透著一股蠱惑的魔力。

        秦涫兒微微晃了神，仿佛迷醉在他此刻的溫柔中，不愿清醒：“為什么？”

        “因為，在朕心里，你同樣也是如此。”他一字一字極其輕緩地說道。

        秦涫兒愕然瞪大雙眼，愣愣地看著眼前溫柔淺笑的男子，嘴唇一張一合，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心底那些瘋狂滋長的情緒，終是再也按捺不住，欣喜、羞澀、還有一絲絲甜蜜。

        秦涫兒覺得，她大概是真的完蛋了，迷失在了這個男人給她布下的天羅地網里。

        明明不過是一句再簡單的話語，卻叫她仿佛吃了蜜糖，一路甜到心底。

        “朕說得對嗎？”南宮胤緊緊摟住她的腰肢，深沉的眼眸，暗暗壓制著一絲不安與緊張。

        她是否也與他一樣，擁有著同樣的情緒？

        她是否也像他一樣，致死不愿松開彼此。

        她是否也與他一樣，即便用盡手段，與天爭，與地斗，也要留住他/她？

        秦涫兒微微垂下眼眸，撲閃的睫毛遮擋住了眸子里所有的情緒，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聽不出他這句話里隱藏的深意？即使沒有開口說過一句喜歡，但對于一個帝王而言，那已是最動聽，最真誠，再難得不過的情話了。

        “皇上，你下輩子投胎可以改行做蛔蟲。”秦涫兒驀地一笑，僵硬的身體忽然間放松下來，手臂朝上抬起，圈住他的頸部，調笑道。

        “你……”南宮胤驚疑不定地凝視著懷中的女子，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回應他，他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她給他的答案？

        秦涫兒直起身體，狠狠吻上他那張被她在夢中覬覦過無數次的紅唇，利齒咬破下唇，如同野獸般，瘋狂地啃食著彼此，雙唇緩緩分開，一抹隱私在空中斷裂，氣氛旖旎且曖昧。

        “蓋章成功。”秦涫兒舔去唇瓣上的血漬，媚眼如絲地說道。

        她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對他上了心，或許是那夜，他救了她，卻導致重傷至今，又或許是更早，只是那些情愫，被她的理智死死壓制著，直到今天，讓她無法再自欺，既然喜歡了，那就在一起吧。

        “呵，朕很高興。”南宮胤揚唇一笑，那笑單純得好似懵懂無知的孩子，眸光美如懸月：“這一生，除了朕的身邊，你終是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了。”

        他霸道的話語，讓秦涫兒不僅沒有絲毫的反感，反而有一絲甜蜜，“那可不一定。”

        “若你敢逃，折斷你的雙手，打斷你的雙腿，朕也要留下你。”冰冷嗜血的話，卻又偏偏帶著一絲近乎瘋狂的冷靜。

        秦涫兒撅了撅嘴，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虧大發了，怎么就腦子一熱，回應了他呢？莫名其妙給自己找了一條鐵鏈，拴住她的翅膀。

        第二天一大早，李德捧著洗漱的用具挑開帳簾走進來時，看見的，就是他們兩人十指緊扣相擁睡在榻上的畫面，微微一怔，隨即他樂呵呵地閃身離去，特地找來兩個蘋果，用樹枝插在上面當作祭拜的香，朝著天地拜了拜。

        老天爺終于開眼，讓皇上得寵所愿。

        “李公公，你這是在做什么？”榮木從營帳里走出，錯愕地看著行事古怪的李德，難道是在為出戰祈福，祭天？

        “沒什么，將軍你忙你的去。”李德訕笑兩聲，他可不敢把實話說出來。

        蒙古包外，不斷有士兵來回巡邏，秦涫兒嚶嚀一聲，從沉睡中醒來，剛睜開眼，就被眼前這張妖孽的容顏給怔住，下意識抬起手臂，想要一巴掌胡過去，好在她的理智及時阻止了她。

        嘴角微微抽動幾下，挪開某人的腦袋：“皇上，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尼瑪的，不要大清早鍛煉她的心臟功能，OK？

        “你睡著的樣子，朕總看不夠。”或許是因為昨夜的互訴心意，明明他說這句話時的口氣與平時沒什么區別，但秦涫兒卻忍不住老臉一紅，心底泛起淡淡的羞澀。

        “呵，連臉紅的樣子，朕也覺得格外好看。”又是一句軟綿綿輕飄飄的情話，媽蛋的！不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受不了這種柔情攻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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