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放柔的聲音，帶著一股讓人難以拒絕的魔力，飛霜吶吶地看著她的眼，耳畔響起了她的話語：“好好想想，在很多年前，你是被父親深愛的女兒，是丞相府最得寵的千金小姐，你有著一個最仰慕的男子，你愛著他，愛到可以為他付出一切，而他，也同樣喜歡著你。”

        輕柔的話語，仿佛讓飛霜回到了許久以前，她人生中最完美，最幸福的那段歲月，那時，她是雪昭國的第一美人，擁有著權傾朝野的爹爹，擁有著青梅竹馬的少年，他們在樹下許下誓言，待到他大業達成的那一天，他便娶她為妻。

        含血的容顏，勾勒出一抹憧憬、美好的笑容，眼里的情緒如同潮水般盡數散去，只剩下一片空洞。

        “是的，你相信了他的誓言，你知道，他會娶你，一定會的。”秦涫兒柔柔的說著，引領她進入更深一層的深度催眠。

        最為一名頂尖的間諜，心理學可是她的專長，而催眠，則是她的生存技能之一。

        如果是面對精神強大且堅定的人，秦涫兒的催眠也許不會這么輕易奏效，只不過，飛霜如今的情緒絲毫不穩定，這種人，最容易被控制。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女人，她是在施展什么妖術？

        獄頭更是臉色驚駭，在酷刑下也能咬牙硬挺，一聲不吭的女子，竟會這么輕易松口？

        “你為什么來到蒼瀾？告訴我，是因為什么？”秦涫兒柔聲問道，雙眼猶如黑洞般，像是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通通吸走。

        南宮胤危險的瞇起眼，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能讓飛霜開口的？

        眾人紛紛屏住呼吸，目光齊刷刷看向飛霜。

        她無意識地啟口：“為了主子，主子說過，他需要我。”

        為了一句毫無真誠可言的需要，在面對兩國聯姻時，她自愿向黎尊請旨，作為交易品，嫁到蒼瀾，成為了當年的秀女，然后心甘情愿為了黎澈奉獻出自己的身體。

        “他說過的，不會嫌棄我，只要我找到……”

        “皇后娘娘駕到……”忽然傳來的尖銳聲音，打斷了飛霜的話，也讓她空洞無神的眼眸，徹底恢復了清明。

        “你對我做了什么？”飛霜驚恐地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秦涫兒，尖叫道，她怎么會把自己的事說出來？這個女人究竟有了什么妖法？

        秦涫兒莫名的覺得，她方才沒說完的話語，絕對會重要，別問她這種感覺是怎么來的，硬要說的話，大概便是在無數次任務中磨練出的第六感。

        眉頭狠狠一皺，看著已經恢復意識的飛霜，再繼續一次催眠，根本不可能達到剛才的效果，催眠術針對毫無防備且精神恍惚的人，的確有效果，但用過一次后，被施術者會在潛意識里戒備，并且有可能對自己下提防的心理暗示。

        真是可惜了。

        這么一想，秦涫兒狠厲的目光便直接轉向不請自來的皇后以及方才出聲打擾的通傳太監。

        南宮胤微微擰起眉頭，不悅地看著衣衫華貴的女子，在幾名宮女的簇擁下，一步步走進御書房。

        “臣妾拜見皇上。”皇后儼然不知道自己的到來，讓審問中斷，朝著南宮胤盈盈拜下。

        “你來做什么？”他沉聲問道，“朕說過，御書房是皇宮重地，未經傳喚，任何人不得私自前來，皇后，你是把朕的話，當作耳旁風嗎？還是說一個月的禁足，你已經忘記了？”

        皇后臉色驟然一變，似憤怒又似不甘，她不過是聽說了昨天夜里御書房發生了事，卻又打聽不到消息，剛才聽說秦涫兒被皇上拒之門外，將兩件事聯系在一起，便機智地發現，刺客或許同她有所聯系，所以才會在聽到又一次提審刺客時，不請自來，但她沒有料到的，卻是南宮胤冰冷的態度。

        幽蘭輕輕攙扶起地上的秦涫兒，剛站起，她的腦子不覺微微一蕩，手指忍不住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尼瑪的，精神高度集中的后果，就是此刻的頭暈目眩。

        她仿佛看見自己的HP值，正在迅速下降，轉身坐回軟塌，靠在榻上，休養生息。

        南宮胤余光瞥見她難看的臉色，面上的冷意更是深了幾分，“李德，扶娘娘回去休息。”

        這娘娘指的是誰，房間里的眾人心知肚明，除了秦涫兒，后宮里還有誰能讓德高望重的李德，親自護送？

        聯想到南宮胤對待皇后與秦涫兒時一前一后的態度，獄頭特同情地看了眼身影僵硬的皇后。

        即使擁有女人望塵莫及的身份又如何？在皇上心里，她依舊毫無分量。

        “我沒事。”秦涫兒溫柔地笑著，拒絕了南宮胤的好意，爾后，略帶深意的目光轉向皇后：“皇后娘娘，敢問您究竟為何而來？若是有要事，需要臣妾暫且退下嗎？”

        “大膽！在皇上面前，你竟敢自稱我？”皇后立馬抓住了秦涫兒的自稱，想要治她一個不敬之罪。

        李德無奈地在心里嘆了口氣，這皇后吃了好幾次虧，怎么總學不乖呢？秦娘娘既然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必定是經過皇上的默認的。

        “皇后，秦涫兒的事，無需你來插手。”果不其然，南宮胤冷冷地呵斥了皇后一聲，臉上不見一絲怒色，但這平淡的語調，卻讓人打從心里發涼。

        皇后面色一怔，愕然抬頭，“皇上，你……”

        “秦涫兒，你繼續在這里待著，沒有什么事，是你不能聽到的。”南宮胤根本沒有理會皇后的錯愕，視線始終黏在秦涫兒的身上，如此明顯的差別對待，讓心高氣傲的皇后怎么受得了？她氣得握緊了拳頭，理智死死壓制住快要爆發的怒火。

        “皇上，臣妾聽說您又一次提審了昨天的刺客，身為六宮之主，臣妾不論如何，也要在一旁旁聽，請皇上恩準。”皇后直截了當表明了自己的來意，這件事擺明了和秦涫兒脫離不了干系，她怎么可能放過？

        “若是朕沒有記錯，昨夜，朕已拒絕了你的請求。”南宮胤微微皺起眉頭，很是不滿皇后的自作主張。

        “可是臣妾……”皇后急切地還想說話，卻被南宮胤又一次打斷。

        “你跪安吧。”簡短直接的四個字，讓皇后臉上的血色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上他，真的變了，若說以前，后宮對于皇上而言只是規矩，只是必須要存在的東西，那么現在，即使是自己，在他的眼里，也是一文不值，他的心思，完完全全被這個秦涫兒給勾走了。

        皇后死死咬住唇瓣，委屈得快要掉下淚來。

        “哭哭啼啼做什么？你想抗旨不尊嗎？還是說，你覺得這個皇后你做夠了，想要換一個人坐坐？”南宮胤嫌惡地問道，心情成直線下降。

        秦涫兒同情地看了皇后幾眼，對這個一直明里暗里和自己做對的女人，她是半點憐憫也沒有，她還沒有自虐到去安慰一個潛在的敵人。

        “皇上，本宮可是你名正言順的正妻！您怎么能對本宮說出這種話？”皇后再也忍不下去，怒聲質問道。

        瞬間，御書房里的眾人，紛紛垂頭，唯恐被這場帝后大戰殃及。

        秦涫兒朝李德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飛霜帶下去，現在的局勢，已然不適合繼續盤問。

        李德急忙吩咐獄頭，將飛霜押回天牢，擇日再審。

        直到無關的旁人通通撤走，南宮胤才陰沉著一張臉，冷笑道：“朕的好皇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朕大呼小叫，你還有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嗎？”

        這個男人，無情到讓人發指，寵著一個人時，可以將其捧上天，但若是厭惡了一個人，便連多看對方一眼也覺得刺目。

        秦涫兒垂頭不語，默默地坐在軟塌上，繼續當她的小透明，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捧起桌上的茶盞，淺淺抿上幾口，她悠然閑適的姿態，與房間里劍拔弩張的氣氛，迥然不同。

        皇后顯然沒有料到南宮胤竟會如此質問自己，心頭的委屈猶如潮水，驟然爆發，“皇上，臣妾自問進宮后，多年來兢兢業業替皇上管理六宮，從未出過任何差錯，皇上即便不愛臣妾，也不該在那么多的場合，對臣妾視若無睹，甚至一點尊嚴也不愿給臣妾留下！皇上，臣妾也想問你，你心里可有臣妾這個皇后？可有將臣妾看作你的結發妻子？”

        “哦？”南宮胤不怒反笑，只是那笑，陰涼殘厲，他的背后，仿佛有一雙黑色的羽翼正在緩緩張開，那是屬于魔鬼的翅膀，“你這是在指責朕嗎？好，很好，皇后啊皇后，你的膽子最近是愈發大了啊，今日敢當著朕的面，指責朕的不是，他日，是不是見朕不順眼，也想把朕這個皇帝踹下龍椅啊？”

        危險的尾音微微上揚，透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皇后臉色驟然一變，像是聽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話語，雙目頓時瞪大，腳下一個踉蹌，砰地一聲跪倒在地上。

        “皇上，臣妾絕無此意。”這根本是赤裸裸的無線！是污蔑！

        秦涫兒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這皇后也太傻了點，屢次三番和南宮胤對著干，她這不是壽星公上吊，找死嗎？

        尤其是在對方本就對她心存厭惡時，這種做法，分明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沒有？呵，別以為你的爹爹是丞相，朕就拿你這個皇后毫無辦法，敢當著朕的面指責朕，普天之下，你是第……”余光瞥見一旁安然自在的秦涫兒，到了舌尖的數字繞了一圈，終是喚了一個：“你是第二個，你說，朕該如何懲治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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