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兩個女人安排在后院，甚至特地請了教導禮儀、舞蹈、琴棋書畫的老師，準備培養她們成為青樓中的花魁，為她在暗中收集情報。

        女人們對她的命令沒有任何反抗，默默的接受了。

        秦涫兒帶著少年離開后院，兩側青蔥的枝椏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涼風卷動花叢，絲絲清香在空氣里彌漫著。

        “你要我做什么？”少年冷不防開口，嗓音有些沙啞，他的臉上雖然灰塵仆仆，但那雙眼，卻極其璀璨，暗藏著一股強勁的生命力，那是對命運的反抗，以及不顧一切的孤勇。

        “做我的屬下，替我賣命，我不需要你端茶送水，只需要你的忠誠。”秦涫兒直白的說道，對于這個少年，她似乎顯得極其寬容，只因為，他是她看中的下屬，而非奴隸。

        “忠誠？”少年想了想，隨即抬起頭，“你能給我什么？”

        秦涫兒莞爾一笑，指腹在唇上輕輕摩擦幾下，“不是我能給你什么，而是你需要讓我看到，你的價值，我只需要有價值的人。”

        “我會讓你看到的。”少年說得極其堅定。

        秦涫兒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對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沒有名字。”他眸光一暗，卻固執的挺直背脊。

        “叫破天吧，希望你有一天真的能夠做到石破天驚。”秦涫兒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眸中閃爍著淡淡的期盼。

        破天……

        這是少年第一次擁有一個屬于他的名字，空蕩蕩的心窩，頓時涌入無數的暖流，他身體僵直的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又有些感動。

        雖然他并不知道這個男人需要他做什么，但是，至少他給了他一份從來沒有過的尊重與看重！

        一個念頭偷偷的在少年的心里扎了根，他想，如果是為了這個男人，他可以付出他的忠誠。

        秦涫兒的計劃在緩緩開展，一切似乎都上了軌道，她在宅院外張貼出聘請下人和管家的告示，給的月錢不算低，她特地將破天帶在身邊，和他一起挑選自己想要的下人，給他機會讓他成長，讓他學習。

        破天的學習能力極快，除了人情世故還不算通透外，秦涫兒為他找的老師幾乎在短短一個月內，就聲稱不能再教導他，自動請辭。

        “明天會有老師來教你拳腳功夫，好好學。”入夜，秦涫兒走入宅院的客房，雙手環抱在胸前，看著趴在燭臺旁，翻看書冊的少年，笑吟吟地說道。

        破天面無表情的點頭，平凡無奇的容貌卻因那抹剛毅與冷漠，多了幾分男人野性的魅力，他的眼是冷的，只有在看見秦涫兒時，才會浮現些許溫度。

        “我明明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怎么不知不覺就長成面癱了呢？”秦涫兒神色古怪的嘀咕道，以前跟在她身邊的是性格外向的幽蘭，習慣了她咋咋呼呼的樣子，突然間變成一個少言寡語的面癱，秦涫兒表示有些接受無能。

        想到那因為她慘死的丫鬟，秦涫兒臉上的笑意頓時黯淡下去，心頭掀起一股洶涌的憤恨與刺骨的仇恨。

        她不會讓幽蘭白死的，早晚有一天，她要讓那兩人血債血償！

        “我會笑。”破天不知道她為什么那么悲傷，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于是，他生疏地擠動著嘴角，努力想要讓自己的表情更加豐富一些。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是真心在培養他的，雖然或許還參雜了一些利用，但對于破天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不希望見到她難過，不希望看到她對自己失望的樣子。

        一抹生澀、難看的笑容在他平凡的面容上綻放，那甚至算不上一抹合格的笑，但在秦涫兒眼里，卻是她見過的，最好看，最溫暖的。

        細長的睫毛斂去了眸子里的動容與溫暖，她伸出手用力蹂躪著破天的腦袋，“你不適合走這種路線，還是繼續保持你的酷哥樣子吧。”

        她不需要沉溺在悲傷中，她只需要不停的朝前看，向前看，相信幽蘭在天有靈，也是這么希望著的。

        聞言，破天果斷的將臉上所有的表情收斂，又恢復了他沒有波瀾的面容。

        蒼瀾國都城，上到王孫公子，下到平民百姓這段時間紛紛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每天的神經都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戰戰兢兢的，唯恐無意間激怒了最近愈發殘暴的帝王。

        瑞王和風王壓下的事，最終還是被南宮胤知道，他一連發作了天牢里所有的獄頭，將他們通通處死，罷免大理寺的官員，甚至將百姓的尸體下令焚燒。

        據說執行火刑那日，被九門士兵攔在外邊的百姓哭得歇斯底里，那些尸體里，有他們的父母，也有他們的親朋好友，哭聲哀切且凄涼，沖天的火光映照著一張張痛不欲生的容顏，整個京城，被一股悲切的氣氛籠罩著。

        而皇宮里，氣氛卻極其僵持，瑞王和風王跪在御書房外，只為請求南宮胤法外開恩，赦免大理寺的十二名官員失職之罪。

        如今的朝堂已禁不起任何的風風雨雨，一口氣罷免十多名官員，一定會引起朝堂的動蕩，動搖國之根本。

        “皇上，兩位王爺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李德悄悄走入御書房，抬眸看了眼龍椅上神色冰冷的帝王，低聲提醒道，心頭幽幽嘆息，自從皇后娘娘出事后，皇上再未理會過朝政，甚至一連發作了太多人，如今，不論是朝臣還是侍衛，抑或是京師內的百姓，紛紛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出去。”南宮胤啞聲說道，眸子里滿是殘厲的冷光。

        李德渾身一抖，咬住唇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皇上，兩位王爺是前朝老臣，不論他們做錯了什么，還請皇上看在他們多年勞苦功高的份兒上，寬恕他們吧。”

        他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主子一步步走向毀滅，若是風王和瑞王真的出事，朝臣必將寒心，到時等待皇上的，必定是眾叛親離的絕路。

        淺薄的眼皮微微抬起，南宮胤冷冷的笑了：“來人！”

        “奴才在。”屋外兩名近衛軍筆直的走了進來。

        “把李德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朕倒要看看，還有誰敢替那兩個老頭求情。”即使是跟隨他多年的奴才，他在下達命令時，也不曾有過一秒的猶豫。

        李德面如死灰，沒有掙扎的任由侍衛將他架起，只是在被拖出去前，幽幽吐出一句話：“皇上，若是皇后娘娘在此，一定不會想要看到這樣的皇上的。”

        “四十大板。”南宮胤眸光一冷，周身的氣息如同惡魔般陰鷙，御書房內，空氣仿佛凝固了似的，讓人只覺得胸悶。

        侍衛憐憫地看了眼李德，不住的在心里搖頭，這李公公也真是的，提起誰不好，偏偏要提起皇后，秦涫兒如今已成為宮中的禁忌，誰提，誰遭殃，他這不是自找的嗎？

        瑞王和風王悲痛的看著李德被侍衛拖走，心頭不自覺升起一股涼意，對這尊貴的皇上，又懼又怕，可他們卻仍舊憋著一口氣，不愿眼睜睜看著他一錯再錯。

        “若是娘娘還在，該有多好？”風王眸光黯淡，惆悵的嘆息著。

        “皇上怕是瘋了，呵，難道果真是天亡蒼瀾嗎？”瑞王眼紅一紅，抬起頭看著頭頂上蔚藍的蒼穹，心頭溢滿了漫天的荒涼。

        再讓皇上胡鬧下去，蒼瀾國亡國之日不遠矣。

        烈日高掛在天空上，熾熱的陽光烤著大地，御書房內外的氣氛卻冷得仿佛快要結冰，風王和瑞王汗流浹背的跪在空地上，臉色慘白，一滴滴豆大的冷汗從他們的臉頰上落下，他們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別說是擦汗，僅僅是跪在這里，保持清醒已是他們的極限。

        “皇上！皇上！”一名宮女大呼小叫地從御花園跑來，臉上寫滿了焦急，“皇上，貴妃娘娘昏倒了！”

        屋內一片沉默，就在宮女忍不住想要沖進去時，一抹冷冽的身影才緩緩從房間里走出，容顏冷峭如鋒，“擺架！”

        他沒有理會面前搖搖欲墜的兩個王爺，在宮人的簇擁著，向著離裳的住所前去。

        太醫院內四名醫術頂尖的御醫齊聚在寢宮內，沒過多久，一道天大的喜訊傳遍整個皇宮，離裳已有快兩個月的身孕。

        “皇上，”離裳從昏迷中醒來，激動得淚眼婆娑，她癡癡的看著床沿的帝王，眼眸中的愛慕與滿足濃得幾乎快要溢出來。

        她懷上了皇上的孩子……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

        “好好養胎。”南宮胤眸光復雜，視線淡淡然掃過她平坦的小腹，眉頭不自覺皺緊。

        “皇上，臣妾好幸福。”離裳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指，哽咽道。

        “傳令下去，晉封貴妃為皇貴妃，貴妃有孕，宮中大小事務交由四妃一起掌管，太醫留守寢宮，朕要這個孩子平安出世。”

        只是皇貴妃？

        離裳頓時愣了，她以為南宮胤會趁機冊封她為皇后，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只給了她一個皇貴妃的頭銜，不僅如此，還剝奪了她掌管后宮的權利！

        心頭頓時掀起滔天駭浪，剛才的喜悅，在這道旨意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上，臣妾不依。”離裳斂去眸中的驚愕，緩緩直起身體，攬住他的腰肢，腦袋輕輕在他的胸膛上蹭著，嬌滴滴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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