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祀燁的氣息略有起伏，仰臥的姿勢加重了他的鼻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性感。

　　“不是說要跟我談談么？”季安冉盯著天花板，聲音輕輕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埋怨蔣祀燁不信守承諾。

　　“現在？”蔣祀燁輕抬眼皮瞥了眼墻上掛著的鐘表，確認現在是半夜三更。

　　他在街上說回家談，重點在于勸她回家而不是談話，沒想到她醉酒迷離卻把這句話記得很牢。

　　“是啊。”

　　季安冉從床上坐起，手腳并用地挪到床邊，距離沙發靠背僅咫尺之遙。

　　蔣祀燁掀開蓋在身上的灰色格紋蠶絲薄毯，隨即起身，繞過沙發徑直走到季安冉的身旁坐下。

　　室內燈光黯淡，只有輕和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季安冉身上，映照出她嬌若玫瑰的姣好容顏。

　　他眉目溫柔地望著她，聲調清淺：“睡不著么？”

　　季安冉點點頭，表現出了難得的乖巧。

　　事實上，她不是乖巧，而是還沒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那段長達三年被當作透明人的回憶，她將它取名為“心碎”。

　　明明是她想談談，可她又遲遲不開口，蔣祀燁覺得奇怪卻沒有催促她，縱容地等待了她許久，然后才主動觸及了那個對于兩人來說過于敏感的話題。

　　“你，還有那么糟糕的前任？”蔣祀燁語氣隨意但明知故問。

　　季安冉神色微頓，側過頭平靜地望著他，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唇尾卻勾出一絲苦笑。

　　“很可笑吧？我會愛上那樣的人。”

　　她不覺得蔣祀燁會不知道，她在餐廳所說的前任就是他。

　　在蔣祀燁的眼里，此刻的季安冉猶如一個脆弱的玻璃娃娃，稍不留心就會破碎，

　　“小冉。”他很少這樣深情地喚她小名。

　　“嗯？”

　　“如果——”他薄唇微顫，似乎有些許緊張。

　　“什么？”她眨了眨眼睛，不解地追問。

　　“如果那個糟糕的前任決心悔改，你會愿意重新開始么？”

　　鬼使神差，蔣祀燁不夠隱晦地問出這個問題，等他自己反應過來后都覺得太過莽撞。

　　他擔心讓季安冉錯誤地燃起什么希望，然而她的回答卻與他的推測背道而馳。

　　“別傻了，絕無可能。”季安冉搖頭輕笑，冷嘆一聲：“所謂破鏡重圓，都只是故事罷了。”

　　畢竟她才不相信蔣祀燁會回心轉意，自然也就沒把他的問話放在心上。

　　蔣祀燁怔愣住，沒有回應。

　　寂靜無聲的黑夜里，只有月光見證了蔣祀燁心底的失望情緒。

　　……

　　母親的病情未見好轉，季安冉心急如焚，每日陪伴在母親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生怕母親會悄無聲息地離她遠去。

　　不可避免地，季安冉每回都能碰到景墨，景墨看似事事很講分寸，也沒有僭越之舉，可他每次看向她的眼神，都讓她感到莫名的別扭，以至于萌生了為母親換家醫院的想法。

　　但咨詢過后，目前母親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轉院，她只好作罷。

　　母親身體不濟，可想抱外孫的心思卻一點都沒少，甚至還在張羅著給她找相親對象。

　　比如現在。

　　“小冉，這個男孩子你一定得去見見。”劉梅靠在床頭，每說一句話就要咳一聲，聽得季安冉無比心疼。

　　“媽，我哪兒也不去，就想在這里守著你。”季安冉強忍著眼里的淚花，耍賴一樣地俯身趴在了床邊，胳膊隔著被子緊靠著母親的雙腿。

　　“你這傻孩子。”劉梅和藹地笑笑，撫摸著女兒的腦袋，柔聲嗔怪：“那你光守著我，就能讓我抱上小外孫、小外孫女了？”

　　“媽——”季安冉無奈地拖長尾音，語氣像極了撒嬌：“你有我一個還不夠啊？”

　　劉梅會心一笑，“像我們家小冉這么懂事的孩子，就是有十個八個，媽也喜歡。”

　　“媽，你真是的，說的我都要哭了。”季安冉把臉埋在臂彎，嘴上埋怨著，其實洶涌的淚水已浸濕了衣袖。

　　當母親的，哪能聽不出女兒是在偷偷哭泣？

　　劉梅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淚，但很快就擦干了，因為不愿意讓女兒看見。

　　她也是害怕萬一哪天她真的走了，女兒會孤苦無依，所以才竭力向給女兒找一個好的歸宿。

　　“小冉，媽給你保證，這回肯定是我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里，最優質的一位。”

　　“你盧姨說了，這個小伙子剛從國外回來，斯斯文文的，人很單純，沒談過戀愛，沒不良嗜好，就是比你小兩歲。”

　　“要不你就——”

　　“媽，我去，去相親。”季安冉抽噎著答應，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一樣，可還是帶了很重的鼻音。

　　就當是讓母親放心，她也不得不去應付一下。

　　只不過她本來都答應蔣祀燁離婚之前不去相親了，現在卻又出爾反爾，心中不免有點愧疚。

　　經歷了一番思想斗爭后，季安冉決定就當是走個過場，準備出發去相親地點。

　　可在離開醫院之前，景墨又找上了她。

　　醫院人來人往的走廊里，面無表情的季安冉和身穿白大褂的景墨對面而站，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只是醫生在跟病人家屬交待病情。

　　“有事快說，我趕時間。”季安冉垂眸看了眼手表，不耐煩的語氣毫不掩飾。

　　“小冉，你這么抗拒我，是擔心再次喜歡上我，還是你一直就沒忘記過我？你在害怕什么？”

　　數日以來，季安冉的疏離態度讓景墨幾乎崩潰，他不能接受當初那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現在卻像對待陌生人那樣拒他于千里之外！

　　聽完景墨腦干缺失一樣的自戀發言，季安冉腦子里只冒出四個字——

　　別太荒謬！

　　“景醫生，自戀也得有個限度吧？你憑什么覺得我到現在還對你念念不忘？”季安冉笑得輕蔑，看向景墨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奇葩。

　　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當初的精神狀況和智力水平，怎么就找了一個這么三心二意、兩面三刀的人當男朋友？

　　當初巴結上導師千金轉頭就拋棄了她也就罷了，現在還跑來糾纏不清是幾個意思，當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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