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她如今身上全是傷口,染血的嫁衣裂開道道口子。看著極是觸目驚心,儼然一個血人的模樣,可她顧不上身上的傷,提速朝著密林中奔去。
她絕不能讓那些人抓到柳凄山,不能因為她讓柳凄山陷入險境,更不能讓他們用柳凄山威脅她!
身后追兵不斷,只能放輕氣息,借助密林錯綜復雜的地勢來掩蓋身形。
“分頭追!主上交代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對方有內力,能夠輕易察覺到她的氣息,她只能離他們很遠,只能勉強聽清他們在說些什么。
納蘭鏡聞面色凝重,殺意微斂。
原主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對方要如此置她于死地!留下個爛攤子給她!
今日是她與柳凄山的大喜日子,卻硬生生被攪,如今她真的想將原主的靈魂拉出來撕碎!
可現在情況危急,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轉身往更深處去。
密林深處她與柳凄山常來,陪著他采藥,因為不放心他,又怕有野獸出沒,所以次次都是她陪著來,如今倒是因為了解,才不至于到處亂竄,給人留下線索。
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柳凄山,可是他會去哪里?
掃了眼四周,草木環生,樹木高聳入云,遮天蔽日,陰沉沉的,她不禁沉下心來。
垂眸凝思,不放過與柳凄山相處的每個細節。
他會逃到哪里?
突然,腦中什么一閃而過,眼中迸發亮光。
是那!
她迅速朝著西面而去,那邊有處洞穴,是她和柳凄山采藥時無意中發現的,很隱蔽,他們當時還打趣說,可以用來當作休息的秘密基地。
現如今她身上有傷,還在潺潺流著血,速度和身形受到了極大的阻礙,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柳凄山眼睛看不見,而這密林又險象叢生,灌木荊棘到處都是,雖然也阻礙了敵人的腳步,可在慌忙之下,柳凄山難免會受傷。
如此想著,她恨不得能立即出現在柳凄山身邊。
突然,她聽見一聲極其細微的呻吟,很小很小聲,若不是她保持高度警惕,又對那聲音極度熟悉,定是聽不到!
凄山!
飛快朝著聲音傳出的方向而去,撥開有人高的灌木叢,看見了一塊紅色的布料。
柳凄山正坐在地上,表情隱忍痛苦,讓納蘭鏡聞的心猛地提高。
“凄山!”
柳凄山聽到聲音抬起頭,有些驚喜。
“鏡聞?”
隨即又很快冷靜下來。
“你快走!不用管我!”
納蘭鏡聞一步跨到他身邊,面色陰沉,緊盯著那手上的腳。
竟是被一根足有嬰兒般手臂粗壯的木刺扎進腳踝處!如今鮮血淋漓,猙獰不已。
怪不得一向堅韌的柳凄山會停留在此處動彈不得,怪不得一向不喊痛的人會忍不住痛呼出聲,額角冷汗涔涔。
看到柳凄山受傷,她心中的疼痛竟比身上數道傷口還要疼。
“鏡聞,你快走,不用管我!”
“閉嘴!”
納蘭鏡聞一聲低喝,蹲下身替他簡單處理。
那根刺實在太粗,身邊也沒有專用的工具,無法在此拔出,只能等逃出去了再拔,可若是時間拖的久了,這條腿很可能會廢掉!
她無從下手,面若寒霜。
如今情況危急,只能盡快做出選擇。
柳凄山或許是察覺到她心中所想,握住她的手,神色堅定。
“你拔吧,我可以的!
他是大夫,自是知道該如何,對著她綻放出一個笑容,雖蒼白柔弱,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絢麗,“沒關系的,即使我走不動了,變成殘廢了,你也不會不要我的,對嗎?”
納蘭鏡聞漆黑的眸子盯著他,只猶豫了幾秒,很快作出決定。
她回握住他的手,字字凝重。
“不論如何,你都是我的柳凄山。”
只這一句話,他便明白她已作出決定,臉上的笑容更甚。
背對著他,抬起他的腳,“疼的話就咬我肩膀!
柳凄山無力地點頭,探出臂想要環住納蘭鏡聞的腰,在摸到雙手的濡濕,指尖顫了顫,呼吸亂了幾分,最終垂下了手。
納蘭鏡聞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腳踝處的傷上。
一邊還要警惕著外面的追兵。
握緊那根木刺,只是碰了碰,便能感覺到柳凄山渾身都在顫抖,雖不忍,仍咬牙狠心拔出來。
在拔出的瞬間,鮮血噴涌,身后的人悶哼一聲,渾身壓抑著劇烈的顫抖,他竟生生忍了過去。
納蘭鏡聞面上沉重,手速飛快,幸好柳凄山有隨身帶藥的習慣,從他懷中拿出瓶止血的撒上,撕拉一聲,從袖口處撕下一塊布料,為他包扎。
柳凄山全程一聲沒吭,若不是那極力壓抑顫抖的身體,當真以為他真的不疼。
很快包扎好轉身去看他,情況很不好,臉上全無血色,嘴唇蒼白透明,汗水淋漓。
“凄山……”
柳凄山抬眸,雙眼迷蒙,像是下一刻便要昏過去。
他的雙手緊扣著地下,周圍的土地變成了深色,納蘭鏡聞神色一凜,將他的手拿起,便見那十根指頭都鮮血淋漓,指甲斷裂開露出里面的肉,中間還沾滿了泥土,可以看出力道之大。
十指連心的疼,是何其疼痛!
“不是讓你疼就咬我嗎?!”
她身上戾氣暴漲,語氣中充斥著怒意,可手上的動作卻溫柔極了,生怕弄疼他半分。
他即使疼到將自己的手指弄破,也不愿咬她。
柳凄山動作緩慢地抽回手,喘息著搖搖頭。
“我沒事,我們快走!
他到現在還在說沒事,到現在還在安慰她。
納蘭鏡聞如今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又不舍傷了他,只能強壓下去,逃過此劫再做打算。
柳凄山掙扎著想要起身,她上前想要扶住他,卻被他躲開了,太過明顯,令她皺眉。
“我可以!
他每次站起來又摔了回去,卻又不讓納蘭鏡聞扶他,重復幾次,納蘭鏡聞實在看不下去,將人抱了起來。
柳凄山下意識環住她的脖子,卻又立即松開。
“抱緊我!”
她強勢命令,再不走就會被發現,這里血腥氣太過濃重。
柳凄山眼眶都紅了,手指顫抖著。
納蘭鏡聞突然一怔,看著他臉上痛苦的表情,抿唇沉默,神情復雜,隨即抱著她飛速朝著西面那處洞穴掠去。
她知道柳凄山剛剛的舉動是為何了。
她身上全是傷口,太過密集,在別人看來,她身上沒有一處好的地方,雖是皮外傷卻也觸目驚心。
柳凄山是醫者,通過嗅覺或許可以判斷她受了傷,而且傷口較多,而真正用手摸到又是另一番判斷。
原以為他眼眶含淚,手指顫抖是因為太疼了,可她忘了,柳凄山如此堅強的人,豈會因為自己受傷而落淚。
只能是因為她,因為心疼她,心疼她渾身的傷,所以不敢碰她,害怕碰到她身上無處不是的傷,即使只是皮外傷。
他與她一樣,從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而對方受傷,哪怕是一道小小的傷口,都像是剜在自己心臟處,刀刀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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