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修)
剛剛跟著周野清進了房間,宋溫就有些后悔了。
之前她一時沒想到其他更好的辦法,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他的提議。
現在一想,總覺得自己像是失心瘋了一樣,居然要和一個才認識一天的男人共處一室。
可人進都進來了,現在再走,實在是說不過去。
再說,她現在沒有護照,又能走到哪去呢?
她這邊心里萬般糾結著,周野清那頭卻像是根本沒當一回事的輕松。
他將背包放到地上之后,懶洋洋地癱倒在沙發上,問她:“你想睡哪張床?”
宋溫看了一眼房間布局。
還好房間挺大,兩張床中間大概隔了一米的距離,還算是安全。
一張床靠近窗戶,另一張靠近玄關。萬一出什么事,還是離門口那張更容易“逃命”。
她正很認真的思考著“逃生路線”,一直觀察她表情的周野清突然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在想,萬一我要是對你做點什么,你睡的離門口近些容易跑啊?”
“……”
宋溫面色一僵,喉嚨有些心虛的發緊。
這男的怎么像是能讀心似的,居然將她此刻的想法一字不差的說了出來。
這樣就顯得她非常不光明磊落。
但這種情況,往往越是解釋就越是說不清。
所以她干脆也不否認,半真半假的回他:“是啊,去警察局的路我現在也知道了,你要是想干什么壞事,我立馬就跑過去報警。”
周野清邊笑邊慢悠悠的站起來,脫下外套扔到靠窗的那張床上,意味深長地看向她:“那我還擔心你對我做點什么呢。”
宋溫差點被他氣笑了,忍不住睨他一眼:“你想得美。”
周野清還是笑,沒再反駁,只從背包里拿出幾件衣服,然后走向浴室:“我先去洗澡了,別偷看啊。”
等浴室的門關上,宋溫這才大大松了口氣,趕緊跑到門口去觀察門鎖,提前將開鎖步驟預習了一遍。
浴室里水聲嘩嘩的,周野清的黑色外套隨意地攤開在床上。
宋溫看著房里的情景,總覺得心里怪怪的,有些坐也不是,動也不是。
約莫十五分鐘后,浴室那頭傳來把手扭動的聲音。
她一下子莫名緊張,連忙坐回到床上,低頭在手機上胡亂打開一個app。
她聽到周野清穿著拖鞋,腳步聲由遠及近,好像還有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板。
一陣好聞的沐浴露味道幽幽飄到她跟前,周野清的聲音隨后而至:“水還挺熱的,你也早點洗漱吧。”
“嗯。”
宋溫應了一聲,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周野清一眼。
屋內開了暖氣,他穿了件短袖灰色t恤,同色運動長褲,頭發還是半干,凌亂又潮濕地搭在腦袋上,發絲下露出的那雙眼睛也像是濕漉漉的,還帶著朦朧的水汽。那件t恤因為他擦頭發的動作被手臂帶起,偶爾露出緊實的腰腹一角。
宋溫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怎么就飄到了那里,頓時感覺耳根子一陣潮熱。
周野清像是察覺到什么,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故意夸張的把衣角往下一扯:“還說不想對我做點什么?”
宋溫臉一紅,立馬拿起換洗衣物起身,但還是不忘硬著頭皮回了句:“你自己衣冠不整在這里晃,還怪我了?”
說完,“啪”地一聲關上了浴室門,又哐哐兩下反鎖。
洗完澡出去之前,她在睡衣里穿好了內衣,又在外面套了個外套,這才小心翼翼地開門探出頭去看。
然而屋內安靜異常,燈也關了大半,只留下了她床頭的一盞。
昏黃的燈光下,隔壁床的男人背對著她的方向一動不動,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
宋溫暗自長吁一口氣,輕手輕腳地放好東西,然后鉆進被窩里閉上眼睛。
短短的半天時間,她經歷了一場戲劇化的“小巷逃亡”,晚上又在警察局折騰了幾個小時,實在是疲憊。
但一想到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的心就沒法平靜下來,一直輾轉反側的睡不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溫越躺越覺得燥熱。
雖然已經是三月了,但大概是因為晚上太冷,這邊的室內暖氣都開得極大。她嗓子干得有些難受,干脆起身去拿水。
屋內很暗,她又不敢開燈,只能摸索著床沿往前。感覺快到冰箱前面時,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一只小凳擋住去路,正好磕到了她的膝蓋。
“嘶——”
她痛得彎下腰去揉。
與此同時,床頭那邊突然“啪”的一聲,亮起一盞夜燈。
宋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看。
就見周野清撐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來,頭發亂亂地堆在腦袋上,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睡不著?”
他坐直了身子看著她。
宋溫趕緊賊心虛地指了指冰箱:“沒有啊,我口渴,起來喝水。”
“是嗎?”
周野清緩慢眨了眨眼,又看看她的床,說:“我都聽到你翻身八百回了。”
“……”
宋溫喉中一哽。
合著他剛剛也沒睡著,一直聽著她翻來覆去嗎?
“你不覺得這房里特別熱嗎?”
她轉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又回頭問周野清:“你要嗎?”
周野清坐在床上輕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見她擰開瓶蓋正要去喝,他又“哎”了一聲,指指自己的包,說:“中國胃,半夜別喝冰的。我包里有常溫的,自己拿。”
女孩子往往容易被細節打敗,宋溫也不例外。
但只因為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周野清,總讓她懷疑這些溫柔的真實性。
她放下冰水看著他,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不是對所有女孩子都這樣?”
周野清凝著她,剛剛還有些困頓的眼神此刻似乎已經清醒,泛著清亮的光。
他垂下眸默了半晌,似乎是無奈地挑了挑唇,溫聲道:“不是,只對你這樣。”
在這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的夜里,他看著她的樣子像是心里只有這一個姑娘。
有那么短短的幾秒鐘,宋溫幾乎相信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但很快,天生的理智又像警鐘一樣,一聲聲在她耳邊鳴響。
認識不過一天而已。
她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是真的。
“我才不信呢。”
宋溫故作無所謂地笑了笑,轉身從他包里拿出一瓶水,站到窗邊喝了幾口。
她不知道此刻周野清是什么表情,只聽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被子摩擦聲。
“很晚了,喝完就睡吧。”
他像是重新睡了下去,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幾乎是聽不出任何情緒。
“嗯。”
宋溫應了一聲。
直到聽不到任何聲響,她才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回床之后,她再也不敢輕易翻身。
但雖然人不動了,心里卻始終想著周野清剛剛說的那句話。
那人似乎是已經睡著了,呼吸就在不遠處,均勻而綿長。
她聽著那聲音,一起一伏,一起一伏。慢慢的,眼皮越來越沉,終于睡了過去。
宋溫后半夜睡得很沉,早上醒來后,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之后呆呆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和誰在一起。
她后知后覺猛地鉆進被子里。
這是她二十五年來第一次面對醒來就看到一個男人的狀況,多少是有些尷尬。
更何況,昨晚她一口氣喝了半瓶水,現在一定腫的像個豬頭,千萬不能被周野清看見。
可是剛剛,她伸懶腰的同時還十分夸張地□□了一聲。
大概自己的形象在那一刻就已經坍塌了吧。
她懊惱地縮在被子里好幾分鐘,卻沒有等來周野清的任何反應。
又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憋不住了,一把掀開被子,這才發現房間里空蕩蕩的,根本就沒有人。
見周野清的行李還在,宋溫稍稍松了口氣,連忙爬起來洗漱換衣服。
等她拾掇好,才在床頭的手機里看到他早些時候給她發的信息:【我先去吃早餐了,起床了就到一樓餐廳來】
宋溫到餐廳時,周野清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正悠閑地看著酒店發給他的旅游宣傳頁。
等宋溫拿了餐食坐下,他便把宣傳頁放到她面前,“葡萄酒莊園的tour是下午兩點開始,早上我們還有時間,看看想去哪。”
宋溫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聲,立刻面露難色道:“不好意思啊我昨天忘了跟你說……我不是護照丟了嘛,就準備今天回巴黎去把這事辦了,不然多拖一天麻煩一天。我看了時刻表,有趟十二點的火車,還有位置。所以那個tour……我應該是去不了了,對不起啊。錢的話,不能退就算了。”
周野清耐心聽著她說完,又看了她半晌,問:“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周六,使館周末不開門?你今天回巴黎不也要等到周一?”
“……”
宋溫面色一僵,呆呆看著他。
又低頭拿起手機看了看日歷,終于反應了過來:“欸?!”
周野清忍不住揶揄:“看起來挺聰明的,怎么反射弧這么長?”
在這件事上,宋溫好像也沒法反駁,她一時著急,確實沒有想過周末的問題。
但她還是很不服氣地咬了咬唇,小聲辯解道:“那……那我還是可以早點回巴黎啊,沒了護照我總是心慌慌的。”
“慌什么?我還在呢。”
周野清悠閑地往椅背上一靠,“來都來了,不如好好在這過個周末,周一早上我們再回巴黎,直接去大使館,快的話,你當天就能拿到東西。省的到了巴黎你還要重新找住宿,不是更麻煩?”
他的話宋溫聽得很明白,也覺得很有道理。
但令她最在意的,是他無意間說出的那兩個字——“我們”。
“你要跟我一起回巴黎?”
她有些不確定地看向他。
“我本來也只準備在波爾多待個周末。”
周野清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抬眸朝她眨眨眼:“怎么?不想我一起嗎?”
宋溫看著面前的那杯紅茶冒著熱氣,吐司上的香草奶油已經有些化開。
從昨天開始,因為護照丟失而惶惶不安的那顆心,仿佛因為周野清的這幾句話語又被安全包裹起來。
她突然不想去計較他是真心還是隨便說說,又或者是習慣性的想在女孩子面前表現。
只是隨著心底冒出的那個聲音,她輕聲應道:“想。”
半日游的葡萄酒莊園地處城郊,面積很大,是波爾多當地著名的紅酒莊園。莊園擁有全波爾多最大的地下酒窖,位于地下五百多米,需要先乘坐電梯,而后換步行。
步行梯內光線偏暗,宋溫低頭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下,幾乎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盡管一路謹慎,到了樓梯拐角處,她還是沒有看到腳下的臺階,差一點就一腳踩空栽了下去。
周野清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提溜起來,幾乎是嚇出一身冷汗。
“想什么呢?前面有個臺階你看不到?”
被這么一嚇,他聲音里難得帶了些慍怒。
宋溫也是捂著心口剛剛緩過神來,連忙跟他解釋:“我真沒看到……我有點夜盲,光線暗的時候看不太清,尤其是臺階這些。”
周野清怔了一下,皺起的眉頭漸漸展開。
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低聲道:“對不起,剛才我態度不太好。”
剛剛那樣的情況,宋溫聽得出來他是著急,并沒有惡意,完全沒想到他會道歉。
她心頭一暖,無所謂地笑了笑:“你剛剛救了我一命,道什么歉呀。”
周野清一時沒有做聲,只覺得心里像是暗暗松了口氣。
宋溫探頭往前面看了一眼,隨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快走吧,我們落最后了。”
她像是完全不在意剛剛的事,剛低著頭準備下樓,身后的周野清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突然而至的溫熱讓宋溫一下子僵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她臉頰通紅地看向周野清,“干……干什么啊?”
周野清握緊她的手,說:“這里黑,我帶著你走。”
這是第一次,她牽著一個男人的手。
宋溫的潛意識想要掙脫,身體卻沒有這么做。
她想,她大概是慢慢習慣周野清在身邊的感覺了。明知道這種感覺是短暫的,可依舊舍不得那掌心傳來的一陣陣暖意。
陰暗的地窖里,她就這么任他牽著。
遇到臺階或者轉為平地,他都會在她耳邊及時提醒,像是最可靠的貼身騎士,全程護她周全。
宋溫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卑鄙。
不知不覺間,她依賴著這個男人的妥帖和照顧,卻從來不想去想,他們以后會怎么樣。
從地窖里出來,她自然而然地放開了周野清的手,后者也沒有再主動去牽她。
兩人像是忽然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又退回到了保持合適距離的旅伴。
之后,周野清在酒莊選了一支紅酒,宋溫雖然不懂其中門道,但她相信周野清的眼光,也跟著買了一支同款,準備回去之后送給喜歡小酌的林予萌。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周野清照例先去洗澡,不等宋溫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就已經上床睡覺。
在波爾多的兩天三夜,一切相安無事。偶爾的曖昧挑逗,似乎總隨著一天的結束又回到原點。
周一早晨,兩人從波爾多出發乘坐火車返回巴黎,到達大使館附近時正好趕上午休時間。
周野清不想背著行李到處走,便先在附近找了家酒店登記入住。之后,兩人把行李留在房間,去樓下吃了個午飯,正好就到了使館對外開放的時間。
在前臺辦理完手續之后,余下的便只有等待。
宋溫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看著對面墻上的掛鐘指針一格格往前,心里格外平靜。
旁邊的周野清依舊拿著手機在打游戲,不知道是不是正逢逆風,眉頭皺成一團,嘴巴也抿得筆直。
宋溫看著他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
幾天前,周野清陪著她在警察局辦公室外的長凳上坐了幾個小時。
而現在,幾乎是同樣的等待,陪著她的,依然是他。
好在這次工作人員的辦事效率很快,只用了兩個多小時,宋溫就拿到了加急辦理的旅行證。
從使館出來,她整個人都神清氣爽,連走路的步伐都輕快了些。
“這么開心啊?”
周野清看著她突然活潑的樣子,忍不住笑。
宋溫拿著旅行證在他眼前揮舞,下巴一揚:“對啊,我現在又是個有身份的人了。”
說完,她又得意地朝他擠擠眼睛:“再也不用寄人籬下了。”
周野清嗤笑一聲:“嗬,跟我一起住還委屈你了?”
聽到“一起住”三個字,宋溫的耳朵又有些偷偷發燙。
她心虛地快速眨了眨眼,又不甘示弱地回他:“那……多少是有點……”
周野清別有意味地斜眼瞥她一眼,幽幽道:“是嗎?也不知道是誰在我每次洗完澡后都偷看我。”
這次,宋溫幾乎是立刻著急地反駁:“我才沒有!”
“我說你了嗎?這么激動干什么……”
周野清勝利般的晃晃腦袋,“想跟我住的人多了,你啊,應該偷著樂才是。”
他的神情和語氣都像是開著玩笑,很符合他平時的風格。
但宋溫的心里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突然落下,一下子撲滅了幾分鐘之前剛剛升騰起來的那份輕松愉悅。
她一時間什么也沒有說,只是在過了半晌之后,淡淡笑了笑。
這時,周野清才像是意識到有什么異樣,臉上的戲謔神色慢慢收緊,小心地看了宋溫好幾眼。
正當他試探著想開口時,宋溫突然又像無事般地看向他,神情認真道:“周野清,我請你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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