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通話，伊檸原本沒有放在心上。
只當是他數不勝數的發瘋表現之一。
直到兩天后的夜晚，她得知了曹以出事的消息。
[曹二公子深夜飆車，事發現場畫面血腥！]——諸如此類帶有吸人眼球的噱頭的話題轉眼爆紅朋友圈、微信群、公眾號……
內容大都是幾段似是而非的文字、幾張昏黑到只能看到翻倒在山道上的車影的圖片……
伊檸當時剛準備睡覺，看到這些，大腦一片空白，只余紊亂的心跳聲。
不敢相信身邊活生生的一條生命就這樣遇害了……
她連洗漱時用的小黃鴨發箍都忘了摘，匆匆換了身衣服出門，剛要聯系池栩澤或者司鉞問問曹以的情況，就見司鉞主動跟她打來了電話。
“別著急。”司鉞語調平緩，讓伊檸緊繃的神經稍緩了緩。
“曹以他……”伊檸聲音有點發顫，問不下去了。緊捏著手機的指節都因用力而發白。
“沒你想象中那么嚴重。”司鉞轉而問她，“你在公寓嗎？”
“嗯。”
“我快到了，在樓下等我。”
伊檸怔怔地放下手機，咬咬唇，略微定了心。
如果曹以出事很嚴重，身為他最好的兄弟，司鉞應該反應比她更大才對。
他既然還穩得住，就說明沒什么事。
伊檸吐出一口氣，一邊說服自己，一邊讓狂跳的心鎮定下來。
沒有死亡威脅，會不會是落了殘疾？癱瘓？植物人？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怎么老愛胡思亂想？
在伊檸緊張的碎碎念中，一輛眼熟的黑色轎車停在她身前。
“你穿著拖鞋出門？”司鉞看著她上車，眼神略帶好笑和無奈。
伊檸低頭看了看……確實，“忘記換了。”
她這樣頭頂發箍、腳踩拖鞋，身上隨隨便便裹了件大衣，窩在副駕駛座上，眉眼純凈無辜，又可愛。
司鉞喉結滾了滾，克制地移開視線，說話終于自然了一回：“曹以見了你一定會很感動的。”
“他沒事吧？”伊檸注意力全在曹以的安危上，沒在意他的打趣。
“沒事。只是一條腿骨折了而已。”  據他剛剛得到的消息，曹以已經醒過來了，整個人精神得很。
之前跟他說過很多次，少玩賽車，少跑危險的賽道。
他就是不聽。
這回也算自討苦吃，讓他長長記性。
伊檸聽完松了口氣，“那還好。”
不過。
她猶豫了一下，問：“曹以，是不是得罪誰了？網絡上似乎在大規模對他進行抹黑。”
說著，她舉起手機，又翻看了一遍那些消息。
“別擔心。”司鉞不以為意，“讓他自己解決就行。”
現在那些八卦已經從曹以出車禍，說到他是為得紅顏一笑、怒而跟人飆車了，還說他卷入四角戀里，有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編得有頭有尾的，很多網友都在好奇吃瓜。
在這些八卦里，曹以是不學無術的紈绔，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缺心眼。
甚至還有人說他是啤酒肚豬頭男，滿腦肥腸，耽于酒色情愛。
……就很荒謬。
曹以不發瘋的時候，也是容貌氣質皆上佳的貴公子一個。
況且他如果真的毫無頭腦毫無優點，怎么可能和司鉞這樣一看心眼子就很多的人玩得好？
伊檸有理有據地思考著。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
池栩澤已經到了。
正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看見他們，池栩澤站起身，雖然疑惑于司鉞會和伊檸走一起，但沒多想，俊臉上更多的是無奈，他指了指病房。
房門虛掩著，擋不住里面高分貝的怒罵。
“……丟人死了，我怎么會生出你這樣不成器的兒子？！”這是暴怒的女聲。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嘛~”這是曹以懶洋洋的聲音，后半句甚至差點唱起來。
“你！養你還不如養條狗，狗還會沖我搖尾巴。你呢？不思進取、不學無術！成天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你為這個家做過一點貢獻嗎？一個曹家的寄生蟲，簡直就是侮辱曹家的血脈！”
“啊對對對。”曹以還是吊兒郎當的。
“你根本就不該活著，這次車禍怎么沒把你弄死，你多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多丟一天人！”
女聲被他氣得發抖，一副后悔至極的語氣，“你就是來折我的壽的，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你！我為什么要把你生下來！？”
門外，伊檸聽得眉頭大皺。
司鉞有心捂她耳朵，手微動了動，沒敢。
病房內，女人越說越惱怒，揮著巴掌朝曹以打去。
“誒，做什么？”曹以隨手攔住她的手腕，聳聳肩，“我好怕怕～”
“曹以，不，你以后不許姓曹。這個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愛往哪兒待著往哪兒去！”
女人摔門而出，見到司鉞他們，一絲笑也擠不出來，自顧自悶頭走遠了。
幾人走入病房。
曹以正大大咧咧地靠坐在床頭，一條腿打著石膏，看起來有些凄慘狼狽。
“喲！稀客！”池栩澤第一個進去，一見他，曹以立刻陰陽怪氣地道，“這不是池大少爺嗎？之前不知道您是被哪個小妖精給絆住了腳啊，忙的嘞～”
池栩澤：“……”
說起來，他這段時間確實有點疏忽了，沒注意到曹以情緒不對。
“咋地，別用你要高考那套說辭敷衍我！”曹以不滿地繼續嚷嚷。
伊檸探出腦袋，“高考？”
“檸檸寶貝！”曹以精神一振，“你也來了？我跟你說，別看這貨天天裝冷酷裝成熟，他就是個剛成年的小崽崽，高中都還沒畢業呢！”
伊檸詫異扭頭，“那你還天天拉我玩游戲？”
池栩澤：“……”
他還沒解釋，曹以再次接聲：“那沒事，高考對他來說沒難度，要不是他自己想多留一年，高二的時候都能跳級去參加高考。不過那樣的話，他就失去自由、得跟莫如晦訂婚了哈哈哈哈哈！”
“他跟莫莫有婚約？？？”伊檸更詫異了。
曹以：“是啊！打小就訂好了呢……”
池栩澤終于插上話，急急開口：“別聽他的，婚約已經要解除了！”
“嘖嘖嘖，難哦。”曹以一撇嘴，連連搖頭。
“……”池栩澤拳頭硬了，進門前對兄弟的擔心，進門后短短片刻就徹底轉成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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