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進入九月,天漸漸黑的早了,但絲毫不影響這條街的熱鬧。
許頃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拖著疲憊的身體在街上走著,不知為什么,這些天他總是感覺渾身無力,注意力不集中,對煙的依賴也加強了。
這時,許頃的手機響了,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機一看,是一條消息:“老地方”。
僻靜的小巷里,伸手不見五指,許頃憑著感覺一步步走著,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他用力握住想要給對方來個過肩摔,可最終無果,還被對方一個下絆,絆倒在地。
“你這是怎么了?林黛玉附體啊”信仰打趣著,連忙去拉地上的許頃。
許頃沒有反駁,只是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渾身打顫,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
“你這情況不對啊”信仰瞬間就明白了那天方雋調換煙的目的,他急切的問:“這兩天你碰什么了?”
“煙——”許頃無力的,聲如蚊鳴,他焦慮不安掏出身上的煙,雙手顫抖的放在嘴上,想要將之點燃。
信仰深感不妙,立即蹲下身子阻止許頃的行為,他壓低聲音,痛心的說:“你知不知這是什么?這是毒品,你已經成癮了”。
許頃瞪著眼睛驚訝著,扶著身后的墻壁艱難的站起身來,立刻聯想到:“難道是茶幾上的那盒煙?”
信仰見許頃默不作聲,便好心提醒:“你要小心方雋,小心葉近榮,他們在算計你,上次在酒吧我就親眼看見方雋調換了你的煙,當時我還沒有多想,沒想到他們這么卑鄙”。
“我要回去了”許頃的上牙打下牙發出咯咯的響音,極其的煩躁不安。
“我送你回去”信仰剛要去扶許頃,卻被許頃一把甩開了。
許頃踉蹌的跑著,多次險些摔倒,信仰跟在后面,眼前看就要追上了許頃,可是剛到轉彎處就看到了葉近榮和方雋,信仰迅速躲進了轉角的另一邊。
“果然是姑爺,我沒有看錯,只是他來這個地方做什么?”方雋疑惑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許頃。
葉近榮眼光深沉的掃視了一下周圍,發現并無異常后又垂下目光看著雙手抓地,不斷抽搐的許頃,嘴角勾起一絲陰森的笑:“看樣子妹夫很難受嘛,二哥怎么忍心呢”。
說完,葉近榮擺擺手,兩個手下心領神會的將許頃死死的按住,方雋將一支抽滿四號的注射器遞到了葉近榮手上,葉近榮拿著注射器走近許頃,蹲下身用手拍了拍許頃手臂上的靜脈,一下子扎了下去。
許頃眼睜睜看著毒品被推下去,那一刻,身體上的舒適令他欲罷不能,心理上的羞愧又在煎熬著他。
許頃回到別墅已經是深夜了,僅存的一點意識使他撥通了高河的電話,可眼前的景象令他又迅速掛掉了電話。
大片的梧桐樹浮現在許頃眼前,一條寬敞的柏油路看不到盡頭,時不時的還有汽車駛過,大爺大娘媽在人行路上晨練,還有的蹬著自行車觀光風景,粗大的枝干遮天蔽日,儼然一副南京陵園路的景象。
許頃想走進其中,不料這片景象卻破成了碎片,化成一片黑暗。
“不要”許頃沖上前去,想要抓住這片黑暗,實際上卻撞到了房門上。
蜷在沙發上的葉筱夢被這一響聲驚醒,連忙靠近門,順著貓眼看去,許頃正坐在地上,葉筱夢連忙打開門去扶地上的許頃。
“阿景,怎么坐在地上了?”葉筱夢俯下身,一臉疑惑的看著許頃。
“小卉”許頃笑著,瞪著布滿血絲,有些濕潤的雙眼,他一把摟過葉筱夢,力氣極其的大,以至于葉筱夢跌坐在他的懷里。
葉筱夢沒有掙扎,更加疑惑的凝視著許頃怪異的行為。
“小卉”許頃又叫了一聲,語氣里夾雜著一絲久違的親切感。
“你叫我什么?”葉筱夢從許頃的懷里掙扎出來,一臉不解,卻是彎眉緊蹙,看著神志不清的許頃,怒火漸漸燃起。
許頃笑了笑,沒有回答葉筱夢的問題,搖搖晃晃站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到了屋內,許頃先是將屋子打量一番,然后轉身看著葉筱夢,問道:“第一次到南京還適應嗎?”
葉筱夢聽后,頓時心底一沉,腳底一軟,她失神的盯著許頃興奮又喜悅的臉,緩緩踱步到許頃面前,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引導一位悉心教導的,即將要回答問題的孩子,她再一次的問,比剛才更加嚴肅:“小卉是誰?”
“我的未婚妻啊”許頃一臉莫名奇妙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葉筱夢頓時怒火中燒,她揚起手用力的向許頃的臉頰搧去,大聲嚷道:“你看清楚了,我是誰”。
葉筱夢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夜未眠,這一次她是無淚的,想想,自己一直以為最圣潔的愛情,原來是一場徹徹底底的騙局,她自嘲著:“原來哥倫比亞大學的高材生智商是零”。
許頃的安危將葉筱夢的思緒拉回,怒火也漸漸平息下來,根據許頃剛剛的行為,葉筱夢猜到了這是她最新研制的迷幻粉,與lsd極像,成癮快且難戒掉,會讓人神志不清,給中樞神經造成不可逆傷害,但他異常興奮,應該還有高純度的四號。
他是怎樣染上毒癮的?葉筱夢首先想到了葉近榮,想到了那天他貿然登門,想到了那盒煙,可現在才頓悟為時已晚。
許頃一覺醒來已是午后,昏暗的房間里沒有一絲光線,讓人辨別不出來已是何時,他勉強坐起身來,伸手去拿床頭柜上面的手表,短短的距離卻是很吃力,只覺得視線模糊,頭部炸裂般疼痛,試了幾次,許頃終于拿到了手表。
拖著不適的身體,許頃下床準備洗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面色蠟黃,胡茬滋生,用憔悴和頹廢這兩個字形容最為恰當了。
許頃眼神復雜的看著手臂上的針眼,回想起昨天,那種神奇的感覺仍在身體上,血液里不斷回蕩。
“你醒了”葉筱夢提著一個手提包從外面進來,她一臉淡定,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筱夢,我……”許頃咽下了自己的話,尷尬的看著葉筱夢,他想問自己昨天晚上都說了什么,因為零零散散的記憶中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令你上癮的是一種新型產品,類似于lsd,會讓你產生幻覺”葉筱夢直入話題,說完她走到床柜前,將手中包里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許頃聽到聲音走過來,眼前的景象令他大腦一片空白,除了注射器,錫紙之外,還有一包包透明晶體,許頃明白那是□□。
“意志力再強的人都忍受不了毒癮的發作,如果你不想暴露,你知道該怎么做,我給你放那里了”葉筱夢的臉上毫無血色,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藏著一汪水。
許頃沒有回應,怔怔的立在原地,可能他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比如向高河表明情況,申請撤離,不,這樣慫的事情不像自己所為,任務到了今天,已經看見了光亮,自己絕不能退縮。
“二哥與爸爸一樣心細如發,他處處針對你,你要小心行事”說完葉筱夢向門外走去。
葉筱夢的決定讓許頃有些自責和羞愧,沒有想到在他和葉家之間,葉筱夢選擇了自己。
許頃眼睜睜的看著葉筱夢從自己身邊經過,看得出葉筱夢仍然在為難,落寞的神情撕扯著他的心。
“筱夢”許頃情不自禁的喊到。
葉筱夢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謝謝你”許頃的桃花眼周圍染上了一抹紅暈,喉嚨像是被燃起了一把火,火辣,干澀,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我是在贖罪”葉筱夢長吁了一下,眼睛賣力的望向天花板,睫毛不停抖動著,心虛的想要掩飾著什么,可最后的那一滴淚還是落下了。
剛到老宅,許頃就看到了在外恭候多時的葉近榮,許頃沒有理會,直奔在門口守候的吳伯。
“爸爸怎么樣了?”許頃有些急切。
吳伯搖搖頭,情緒極其低落的說:“姑爺先等一下,先生有話要跟你說”。
“我也要見爸爸”一旁的葉近榮快步走過來。
“二公子等了這么久,難道還不明白先生的心意嗎?請回吧”吳伯不卑不亢提醒到。
葉近榮沒有再說話,目光斜視到許頃身上,怨恨中帶著嫉妒。
這時,葉綽的私人醫生從里面出來,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搖了搖頭。
“醫生,我可以進去嗎?”許頃看著醫生的神情覺得大事不妙。
“可以,葉先生的狀態還好”醫生的神情有些沉重。
葉近榮看著許頃進去,氣不過便轉身走了。
吳伯將醫生拉到走廊盡頭的一個角落里詢問著病情。
“怎么樣?很嚴重?”說到后面兩個字,吳伯停頓了一下,或許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還抱有一絲僥幸。
“從報告上來看,已經轉移到三期了,恐怕時日不多了”醫生神情凝重,語氣有些遲緩。
吳伯頓時眼圈泛紅,老淚縱橫。
房間里,葉綽氣息微弱,口鼻插滿了管子,一旁的呼吸機在嗡嗡的運轉,許頃站在門口,他不敢相信前些日子還神采奕奕的人,如今卻是這番樣子,或許他應該高興,可是他的心里卻有著莫名的痛。
葉綽聽到門聲,心里清楚是許頃來了,他吃力的擺擺手,示意許頃過來。
“爸爸”許頃哽咽了,大概提到這兩個字,他更希望的,此刻面對的是自己的父親。
葉綽微睜著眼睛,吃力的扯出一個笑容。
許頃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鼻子一酸,微微抽泣了一下:“爸爸,謝謝你信任我”。
葉綽聽后,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有一滴淚沿著臉頰滑落,許頃他看見了。
回去的路上,許頃耳邊不斷的回蕩著吳伯的話:“先生得的是肺癌晚期,葉家有你他放心”。
是啊,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唯獨葉綽患病出乎他的意料,這意味著他的工作可能要提前結束,想起這些,許頃的心中不乏有些愧疚。
一陣秋風吹過,令人涼爽無比,可許頃卻是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身體在不斷的打著寒戰,分不清是冷是熱,他意識到,是毒癮發作了。
許頃加大了油門,一股腦的往前開,順勢的拐進了一條小巷里,由于視線變的模糊,險些撞到了路邊的墻上。
如此驚險的情況也沒能阻止他的哈欠和鼻涕眼淚,他用微顫的雙手使勁的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的視線變的清晰起來,可是半天下來也未見效果,他煩躁不安的用手敲了兩下方向盤。
許頃抬起雙手不斷的抓撓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手腳不停的抽搐著,口水不受控制的從嘴巴里流出來,蒼白的臉開始變得扭曲。
“鈴——鈴——”許頃的手機響了起來,僅存的一點意識使他試圖翻找自己的電話,由于毒癮,許頃的判斷力幾乎喪失,翻了好一陣才找到,他有些焦慮不安。
“喂”為了抑制不適,許頃趴在了方向盤,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緊握著方向盤。
“阿景,回來了嗎?”電話里頭傳來了葉筱夢的聲音,很平常的一句問候,許頃卻是聽的熱淚盈眶,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也或許是此刻許頃的心態崩了,他把葉筱夢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快,快過來”隔著電話,葉筱夢都能聽到許頃的牙齒在打顫。
葉筱夢頓時覺得不妙,她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她問:“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許頃的情緒才平緩下來,兩個人坐在椅子上,相視無語,桌上擺滿了已經冷掉的飯菜,還有一個蛋糕。
許頃尷尬的笑了笑,首先打破了沉寂,他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九月十五號,我們的生日”葉筱夢開啟了一瓶紅酒,倒進了高腳杯里。
許頃怔了一下,更加尷尬的笑了笑,他清楚,九月十五號對他來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了。
“對不起,我給忘了,也沒給你準備禮物”許頃的臉上充滿歉意也有自責。
葉筱夢苦笑一下,將杯子里的紅酒一飲而盡,隨即又斟滿一杯,她聲音輕柔又有一點質問的感覺,她說:“你的生日不在今天吧”。
許頃心中一顫,喉嚨里有一股苦澀蔓延開來,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說我也知道”葉筱夢舉起高腳杯再一次的一飲而盡,話風一轉,她打起趣來:“像你外形這么好,氣質又這么好,一定是天秤座,對不對”。
“差不多”許頃神情憂郁,語氣淡定。
葉筱夢再一次將一杯紅酒灌下肚,她一只手托著腮,雙眼迷離著,臉上泛起一層紅暈,看著許頃,她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許頃隨意的靠在椅子上,微皺著眉頭,臉上依然是憂郁的神情,他說:“是在崇圣寺”。
“對”葉筱夢深呼了一口氣,臉上溢滿幸福的笑:“那天的天氣很好,你送給我一個手串,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出現在崇圣寺嗎?”
“禮佛”許頃簡單明了的回答,他將臉別向一邊,似乎在逃避什么。
“是去見王德”葉筱夢注視著許頃的反應,果真讓她失望了,她倒了一杯紅酒,再一次的一飲而盡。
許頃聽后,整個人僵了幾秒,然后神情漠然的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對于許頃的反應,葉筱夢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我在你心里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十惡不赦,還是罪不可恕?”葉筱夢凄然一笑,眼里慢慢蓄滿眼淚。
“善良的”許頃面無表情的緊盯著葉筱夢,他干脆利落的回答:“有的時候,我們做的事與自己的心是相悖的,我理解”。
葉筱夢聽后,笑容變的豁然舒朗起來,許頃毫不避諱的看著她。
“我都和你交底了,你也別隱瞞我了”葉筱夢剛要拿起紅酒杯,卻被許頃一把搶下。
“你想聽什么?”許頃的神情依舊是云淡風輕,看不出任何波瀾。
“你的小卉”葉筱夢目不轉睛的盯著許頃,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她是我學妹”許頃盯著葉筱夢的眼睛,不知為什么,他毫不心虛。
“也是未婚妻”說到這,葉筱夢的眼里布上了一層水汽。
許頃沉思且猶豫了幾秒,最終點頭肯定。
葉筱夢的眼淚終于流下了,她大聲啜泣著,仿佛是在宣泄著這段時間的壓抑。
許頃此刻的心已軟成一片,他不動聲色的走過去,為葉筱夢擦拭著臉上的淚。
凌晨,一片安寧,似乎萬物都在沉睡,房間內,一束暖橙色的燈光烘托著曖昧氣氛,松木味的香薰更是令人沉醉。
柔軟的雙人床上,葉筱夢蜷縮在許頃的懷里,睡意正盛的她,閉著眼睛時不時的在許頃的胸膛前撩撥著,同時嘴里呢喃著什么,像是夢中囈語,又像是故意為之。
“筱夢”許頃低頭瞧見了葉筱夢手上的戒指,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是幸福,也是不安的,他伸出左手緊緊的握住伏在自己胸前的那一只手。
“筱夢”許頃再一次喚到。
“嗯”葉筱夢慢慢睜開眼睛,這一次有了回應。
“你為什么要幫我?”許頃的目光向下看去,落在了葉筱夢的臉上。
“因為你是對的”葉筱夢避開了許頃的目光,隨后轉過身去,說道:“還有,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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