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31章
看見白蘭的回答,祈荒忍不住望向窗外。
凌晨四點的天空,黑到就像最為濃稠的墨,遮住了月亮,也看不到滿天星辰。
就像她坐在天幕寢所中,看到夜色一樣。
離開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待著的方寸之地,稍微治療了身體的疾病,也見到了很多有意識的事情。
明明才出來不到一個月,但從前那種坐在床上,只能默默忍受著痛苦,看著窗外日升月落,將自己活成一朵花,一棵樹,沉默聆聽著死亡腳步來臨的日子,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這一刻,祈荒就好像回到了從前。
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了。
“小小姐,您在想什么?”
“祈荒本以為,外面的世界,會像書里的一樣。”祈荒低聲說,“雖然也有邪惡的壞人,但更多的是不存任何私心,無條件拯救他人的純善之輩。”
“但現在,祈荒在想,會不會,這樣的存在,就只剩祈荒一人而已了呢?”
貓又沒有回答。
守在門外的振夫人卻聽得有些觸目驚心,剛想進去,卻在看到遠遠走過來的人時,鞠了一躬。
五條悟非常淡定地推門而入,舉著手中的禮盒,語氣十分輕松:“看,倫敦特產,黃油酥餅!”
“我可是吃遍了點評軟件上推薦的店之后,選出最適合長途保存,味道也最合適的一家哦!”
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拖了張椅子,坐在她床邊,將禮盒拆開,里面是十二塊小巧玲瓏的餅干。
哇哦!
祈荒一掃剛才的失落,露出期待的神色,伸手試圖去接。
就見五條悟取出一塊黃油酥餅,掰了一小半給她。
祈荒很珍惜地接過,小口小口地咬。
哇!
好吃!
就見她像小松鼠一樣,咔嚓咔嚓地把手上的小半片餅干啃完,還舔了舔手指上的糖。
然后就發現,這么短時間內,五條悟不光把他手上的大半塊吃完,而且還吃了四塊餅干,導致餅干盒已經空了一小半。
祈荒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
五條悟卻若無其事,繼續拿了一塊吃。
祈荒立刻將身子往前傾,雙手抓住盒子,試圖拉過來。
盒子巋然不動。
祈荒抬頭,望著五條悟,認真地說:“這是祈荒的禮物!”
五條悟又拿了一塊餅干,愉快地說:“是你的禮物沒錯,但這是現做的黃油酥餅,最佳賞味期只有七天,算上路程時間,實際只剩六天。”
“而你每天的糖分攝入需要控制,只能吃三分之一塊餅干,加起來也只能吃兩塊。”
“剩下十塊,當然是我負責幫忙吃完。”
哪有這樣的道理!
既然送給祈荒了,那就是祈荒的!
整整一盒,都應該是祈荒的!
哪怕祈荒吃不完,也是祈荒的!
祈荒二話不說,就往前撲,試圖將盒子搶過來!
拉不動!
壞人,五條老師是壞人!
看見祈荒鼓起包子臉,卻沒有放棄的意思,琥珀色的大眼睛不甘地盯著餅干盒,五條悟更加愉快了。
哎呀,這次能不能開發出一個新招式呢?
然后,他就看到,祈荒直接伸手去拿剩下的黃油酥餅!
五條悟一抬手,餅干盒就超過了祈荒的頭頂。
但黃油酥餅卻被一種莫可名狀的吸力牽引,脫離了餅干盒,“飛”到了祈荒的面前。
五條悟笑了一下,咒力隨手一擊,將被控制的黃油酥餅打落,順便拿餅干盒接住——不損分毫。
祈荒震驚。
還能這樣?
就見五條悟一只手拿著餅干盒,另一只手又拿起一塊黃油酥餅,非常愉快:“哎呀,已經被我吃掉一大半。”
“只剩下四塊了哦!”
才不會讓五條老師得逞!
祈荒再也不是幾天前,會被五條老師欺負的祈荒了!
就見祈荒又望向餅干盒,強行將剩下的四塊黃油酥餅吸過來。
但這一次,她沒等五條悟用咒力將餅干打落,而是“嗖”地一下就消失了。
五條悟伸手一抓。
原本確定能抓到祈荒的位置,只有一個枕頭。
高頻率瞬移嗎?
原理是什么?
五條悟一邊分析這個技能,一邊望過去,就看到祈荒出現在角落,兩頰鼓鼓囊囊,正在拼命咀嚼。
意識到她同時把剩下四塊一起吃了,五條悟立刻閃了過去,試圖讓祈荒吐出來!
都說了她的身體不好,一天不能攝入這么多糖!
祈荒卻“嗖”地一下,又不見了。
五條悟用“六眼”稍微一看,發現她瞬移到院子里,就跳窗出去。
貓又淡定地看著這一幕,搖了搖尾巴:“我見過的幼兒園小朋友,都已經不會為了搶吃的而打鬧了。”
過了一會兒,他就看見五條悟將祈荒拎了進來。
祈荒不斷撲扇掙扎,卻抗衡不了五條悟鐵鉗般的力道。
就看見五條悟將祈荒拎到盥洗臺面前才放下,卻還是不忘按著她的肩膀,防止她逃跑:“你是自己吐出來,還是我讓人幫你洗胃?”
“祈荒都不要。”祈荒激烈表示抗議,“這是祈荒的禮物,祈荒有權吃掉!”
五條悟才不理會她的鬧騰,直接一個手刀將人敲暈,然后走到房間外,對看傻眼了的振夫人說:“準備儀器和團隊,麻醉,洗胃。”
“她剛才一口氣吃了四塊餅干,最后一部分還是直接吞下去的,可能卡在食道里。”
振夫人一言難盡地點頭。
專業團隊來得很快,立刻將祈荒送進手術室。
五條悟則站在門口,打量了一眼優雅站著的貓又,已經摸清了對方的狀況。
這只妖怪已經死了。
它的心臟不會跳動,血液也變得冰冷,烏黑發亮的長貓,也只是因為魔力的影響,而不是動物本身的柔順。
貓又之所以能活下來,僅僅在于它的鮮血已經被詛咒了。
所以,他很干脆地問:“你殺過人嗎?”
貓又非常平靜:“如果算上我被弗洛夫·阿爾漢格爾當做使魔,強制驅使的那段日子,我的答案是,有。”
“然后呢?”
“我并不能給你肯定的回答。”貓又淡然地說,“我之所以沒對人類動手,并非心地善良,而是對人類不感興趣。”
“倘若將來,人類有什么事情觸犯到我,我并不保證我不會下殺手。”
大大方方,坦坦蕩蕩。
五條悟點頭,表示理解,又問:“你是否必須要吸食新鮮血液,才能繼續存活?”
“準確說,是需要血液中的魔力。”貓又平靜道,“當然,生命力也可以。”
“越是蘊含魔力的鮮血,就能讓我保持越巔峰的狀態。”
“但對我來說,捉小鳥和老鼠吃,已經夠維持正常的需求。”
“捕獵,曬太陽,好像和以前是貓的時候,沒有什么區別,可我心里非常清楚,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雖然二十多年前,叼走“原理血戒”的那一刻,它是真心實意想要活下去——哪怕用已經死亡的身體。
因為它已經死過兩次,不想再死第三次了。
但二十多年來,與寒冷和凍結相伴的歲月,讓貓又已經能心平氣和地接受死亡的現實,甚至對此有些期待。
“我對活下去這件事本身,沒有太大興趣。”
“為活下去而活下去,我已經有點厭倦了。”
“如果不是遇見了彌生,我可能再過幾年,就會主動放棄生命。”
貓又表現得很豁達。
五條悟認為,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
這次的倫敦之行,圣堂教會的高層向他解釋過,為什么“死徒”的存在,會被圣堂教會當做機密,很少對其他神秘側勢力透露。
原因很簡單——死徒擁有漫長的壽命。
只要一直以鮮血為食,就能天長地久地活下去。
哪怕千千萬萬個毛病,都沒辦法抵消人類對死亡的恐懼。
圣堂教會不敢賭,人類對“成為異類”的排斥,以及對“長生不死”的渴望,哪種情感占了上風。
又或者,過去的種種例子,已經讓他們很失望。
所以,他們三緘其口。
五條悟認為圣堂教會做得沒問題,而貓又經歷生死考驗,依舊能表現得這么平和,也讓他有了決定。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五條悟突然說,“晚點我會通知間桐櫻女士,邀請她過來分辨淺上彌生的家系。”
“你也跟過去吧!”
知道這是“如果敢亂跑,就殺了你”的意思,貓又非常淡定:“多謝五條先生。”
過了一會兒,祈荒被送了回來。
按理說,麻藥的勁頭還沒過,祈荒應該會再睡一陣子才對。
可就見五條悟將祈荒提起來,用力晃了晃。
振夫人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最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祈荒慢慢地就醒了。
瞧見面前的五條悟,祈荒先眨眨眼睛,沒反應過來,又感覺自己的喉嚨有點不舒服,胃也有點不舒服。
然后,她就意識到自己被洗胃了,頓時出離憤怒,手足并用,再度掙扎起來,并且用眼神和表情,努力控訴。
壞人!
五條老師是壞人!
“我看你這幅樣子,還挺有活力的嘛!”
五條悟將祈荒放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連食品的安全性,還有劑量都鬧不明白,先是亂啃寶石劍,現在又過度吃餅干,兩次都差點把自己玩死。”
“像你這樣子,在弄懂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之前,就不要因為碰到的一兩件事情,開始思考全人類命運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第一個寄予厚望的學生,像杰一樣,走到了詛咒師的道路上。
“這種攸關未來的重大事情,還是等真正了解整個世界后,再下定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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