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你怎么來了?”宋逐尋聽到下屬說棲霞縣主來到司衙門口找他,大為吃驚。
他親自到門口接人,領入自己處理公務的廳堂。
“你想找我,派人過來說一聲,我即刻前往將軍府。皇城司地牢里關有重犯,司衙里血氣重,你不宜前來。”
程月璃開門見山:“我想看一看二皇子府里,所有仆役的記錄。他們被遣散后去了哪?”
宋逐尋疑惑:“你看這個做什么?”
“自然東宮行刺一案。”程月璃雙眸微縮,正色打量宋逐尋,“關于真兇,你究竟知道多少?”
“此案不是已結,二皇兄想謀害大皇兄?這還是你幫忙查出來的。”
很好。程月璃暗自點頭。
東宮和晉王沒把二皇子受冤,背后主使另有其人的事告訴宋逐尋。
宋逐尋崇尚君子風骨,知道了他們二人的做派,怕是要大鬧一場。
“二皇子同刺客聯絡,中間還牽涉到其他人,極大可能和他府中仆役有關。我要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尤其是那個指證二皇子的管事。”
“怎么?”宋逐尋眉頭微皺,“有問題?”
程月璃點頭:“具體事情說不清楚,我得先將人找到。”
這個人問題極大。希望他沒有被真兇,或是宋逐昭的人滅口。
宋逐尋仔細看了她半晌:“好,我幫你。”
“你先回家,等我查到,派人去將軍府通知你。”
第二日清晨,程月璃剛起來沒多久,侍女來報,五皇子來了。
秋心愣了愣:“小姐,這……”
“有點事,和紅泥有關。”程月璃輕彈她的額頭,“沒有感情糾葛,別亂想。”
宋逐尋昨日說,查到消息派人通知,沒想到親自上門。
程月璃沒讓侍女迎他進院,自己出了院門。
相識多年,瓜葛頗多,她也不和宋逐尋客套,徑直問:“人在哪?可還活著?”
“據說前幾日還有人見過他。走吧,我帶你去。”
“告訴我他現在居于何處即可。”
“不行。”宋逐尋拒絕的果斷,“我得一起去。”
“還有,此事是我自己所查,皇兄他們暫不知曉。”
程月璃驀然吃驚地看著他。
“月璃。”宋逐尋笑容中帶著幾分自嘲,“我沒你想象中那么愚鈍。”
“此案已結,你卻忽然要查指證二皇兄的王府管事。你跑來找我,而非去找負責此事的四皇兄,可見你不想讓他知道。”
他以前年少,認為君子坦蕩,矜而不爭,群而不黨。(1)
他獨善其身,從不理會朝堂中的勾心斗角,也不去接觸那些彎彎繞繞。
以前,遇到權利爭奪,勾心斗角之事,皇兄從不告訴他。
如今,程月璃也也逐漸變成和他們一樣,只有他一人被甩在身后。
他想改變,想追上他們,所以才選擇去往皇城司,接觸歲月靜好的表相之下,陰暗卻真實的另外一面。
他不想再當過去那個只知圣賢,不諳世事的閑散皇子。
“若你想去,”程月璃轉身,“那就走吧。”
宋逐尋自己的選擇,她無權阻止,也無心在意。
二人上了馬車,去往那位管事的所在。
在路上,和晉王的馬車擦身而過。
宋逐烽一大早來到將軍府,卻被下人告知,縣主和五皇子一同出門,剛剛才走。
“五弟?他們在一起做什么?”
程月璃昨日面色不悅地離開東宮,他選了一下午的禮物,今早特意帶來想哄哄她讓她消氣。
誰料撲了個空。
她還是同五弟一起走的。
宋逐烽忽然就有些心氣不順。
五弟似乎,還拖延著沒向那個侍郎之女提親?
程月璃跟著宋逐尋來到京城西郊。
此條街道新建不久,遠離城中心,環境尚可,街道干凈寬闊,熱鬧又不顯擁擠。
程月璃疑惑:“皇府管事住在這里?”
宋逐尋答:“他原籍荊州,隨父輩入京,自小在京城生活。即便遣散也無老家可回,索性在京中買房置地,另謀生計。”
見程月璃微微皺眉,不由一問:“有何不妥之處?”
聽上去并無不妥,尋常豪門中的仆從遭遣散后,也有人選擇繼續留在京城。
問題是,這個管事誣陷了二皇子。
極有可能,他和真正的主使有聯系。待在京城不走,不怕被人查到?
程月璃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她走得急,前方迎面一個賣貨的挑夫,挑著半籃輕巧貨物,也走得急。
挑夫邊走邊同旁人說話,側著腦袋沒看前面。
“月璃,小心!”
眼看二人就要撞上,宋逐尋動作快過思緒,下意識伸出手,拉住程月璃小臂,將她拉到自己身旁。
程月璃踉蹌一步,剛站定,挑夫忽然一聲“哎喲”,腳步打了一個角度奇異的拐,身子朝左偏去。
他失去平衡,就要摔倒,乍然又一聲“哎喲”,又直立站住了。
路人:“……”
“你怎么了?”
挑夫一頭霧水,摸摸后腦勺:“誰打我?”
周圍人群一臉莫名。
“嘿,怪了。”挑夫再次往前,邊走邊自言自語,“先是有人踢了我的腿,害我差點摔倒。不知是誰又打了我的肩,我才站穩……”
程月璃:“……”
一定是楊時。他躲在人群中,用小石頭讓挑夫偏離了行進路線,避免和她撞上。
“……月璃?月璃?”
宋逐尋將人拉過后,喊了幾聲沒反應,不禁擔憂問:“沒事吧?嚇到了?”
程月璃回過神,搖頭:“沒事。”
她看向自己手臂,對方還拉著她。
宋逐尋急忙收回手:“抱歉,方才情急。”
“無事。”
就算沒有他這一拉,她也不會和挑夫撞到。
“其實,你根本沒必要來這一趟。”程月璃淡淡道,“這種市井小巷,五殿下不該來此。”
“既然不想驚動皇兄,就不能交給皇城司的監察。”宋逐尋溫聲回答,“何況我這人你也清楚,許多事不喜歡讓下人代勞。”
對方有意提起過去,程月璃閉口不言。
宋逐尋訕訕一笑:“我身為皇子,也該下到民間,親身體察民情。倒是你,這地方魚龍混雜,實在不宜久留。”
他們一個皇子,一個縣主,都是高高在上的金貴人物。此時躬親跑到市井來查案,還沒帶一個隨從,傳出去怕是驚得人目瞪口呆。
“走吧,”程月璃不想言其他,將話拉回正題,“管事的家就在前面。”
二人來到管事的家門前,敲門,無人應答。
興許是外出做工,沒在家?
程月璃四顧一周,打算找周圍街坊問問,先打聽一點消息。
路邊恰好有鄰居,見到她不由驚嘆:相貌如此卓絕的小娘子,平生未見。
聽明來意后,可惜道:“你們是他親戚?朋友?這人前幾天已經死了。”
程月璃一驚:“死了?”
“可不是。就這幾天沒的,在家里自戕。才搬來沒幾天,和街坊們還不熟。也不知究竟遇到什么過不去的坎。”
管事問題極大,程月璃早有擔心他會被滅口,果然晚了一步。
謝過鄰居,她繞到后院小巷,朝宋逐尋道:“我要進去搜一搜,勞煩殿下在外等候。”
宋逐尋:“你懷疑他的死有問題?”
程月璃無聲看向他:這還用問?
她翻過山寨窩,爬過王府墻,如今翻墻入院,已是輕車熟路。
躍入低矮院墻,正準備邁步朝屋里去,身后驟然傳出響動。
回頭一看,宋逐尋竟然也跟著翻了進來。
二人視線相撞,宋逐尋尷尬解釋:“我已是皇城司提舉,又和四皇兄一同上山剿過匪……”
他從小也練過幾招,如今撿起來,勉強算作棄文從武,再不是那個只知之乎者也的文弱書生。
一個皇子一個縣主,親自跑到市井查案,還翻墻。
往后再有什么事,都不稀奇了。
程月璃朝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院內房屋。
院門鎖了,屋門沒鎖。
推開門,里面家具簡單,擺放整潔,都是屋主生前模樣。
到底是王府出來的管事,一切布置都井井有條。
屋主在房中自戕,鄰居發現后報官,尸體已被官府抬走。
除了地板上還未完全褪色的一灘暗紅血跡,完全看不出這里才死了人。
程月璃在房內搜尋,很快在顯眼處找到一封信。
打開一看,落款正是死者,信中內容說,他被刑部和皇城司問話,老老實實交代了自己的所見所聞,未曾料想為主子惹來這么大一樁禍事。
他覺得自己無愧天地,但愧對主子。此事難以釋懷,在心中積郁,夜夜難眠。因此最終選擇自戕,以還主子對他的多年恩情。
程月璃哼笑:“寫得倒是像模像樣。”
宋逐尋:“你懷疑他說謊?”
“我懷疑這封信本身就是兇手偽造。”
說的義正言辭,卻把矛頭全指向二皇子:管事說的是真,二皇子必然有問題。
真兇滅了口,故意留下這封信,就是想讓人看到。
這下二皇子更說不清。
只是程月璃猜不出,偽造這封信的,是派人刺殺宋逐昭的主使,還是借刀鏟除二皇子的宋逐昭。
她問宋逐尋:“皇城司可能找到這管事以前的手書,核對信件字跡?”
屋里再無其他書信,不能比對,便不能證明這封絕筆信并非管事自己所寫。
宋逐尋略微皺眉:“一名不見經傳的王府管事……查到是能查,只是耗費日久。”
找尋死者以前的手跡,比對字跡找出破綻,派皇城司的監察或許不難。
可惜要避過東宮和晉王,不能動用皇城司,只靠他倆。光是要尋找管事以前寫的文書,就是個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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