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37
東風(fēng)灑雨露,會入天地春。(1)
一夜細(xì)雨潤物,天色明凈,宋逐尋坐在窗邊桌前,提筆作畫。
小太監(jiān)多寶在一旁伺候筆墨,同他閑談:“好長一段時日都未曾見殿下作畫了!
宋逐尋:“前段時間心氣不暢,憂思積郁無心書畫。何況我剛?cè)肼毣食撬荆枚嗷ㄐ⿻r間和心力去熟悉公務(wù)!
多寶興聲問:“殿下今日又有閑情逸致,定是遇上什么好事!
“讓咱猜一猜,是否和棲霞縣主有關(guān)?”
宋逐尋和程月璃一同外出兩日,回來后一改往日的悶悶不樂,整個人神清氣爽,連眉梢都是彎的。
“咱之前就猜,縣主癡慕殿下這么多年,哪能說放就放!倍鄬毬詾榈靡,“殿下是不是已經(jīng)確定,縣主仍舊將殿下深埋在心,未曾相忘?”
“不過,”他語氣一轉(zhuǎn),隱含幾分不屑,“縣主任性妄為,想一出是一出。會不會哪天又想嫁給殿下,跑去找今上賜婚。殿下好不容易才擺脫她,別她一鬧,和柳家小姐又成不了!
“說來起,殿下定好什么時候朝柳家小姐提親了嗎?殿下自淮安回來,就醉心公務(wù),大半個月都沒時間去找柳家小姐。現(xiàn)今春光大盛,時節(jié)正好,殿下何不邀請柳家小姐出門踏青,然后商定婚事,在夏季來臨前圓了這樁天作姻緣?”
“府中上下早已準(zhǔn)備好,都等著給殿下舉辦婚禮!
游走在畫上的筆尖倏然停滯,墨跡暈染開,模糊了清晰流暢的線條。
已經(jīng)很多天沒見過柳惜然?宋逐尋默默一算,的確如此。
可他并無半分想念,甚至沒想過要去見她。
至于提親,他以前說服自己,婚姻大事豈能兒戲,程月璃將婚約取消得太過突然,他還未準(zhǔn)備好朝柳惜然提親。
從何時開始,他已完全將提親一事拋之腦后,未曾再想起過?
正在此時,下人來報:柳家小姐到了,正在大廳等候。
宋逐尋疑惑:“她來做什么?”
“殿下忘了?”多寶提醒他,“今日二皇子設(shè)宴,邀請了許多王孫公子。殿下待會就要出門!
宋逐尋眉梢微蹙。
他沒忘,但他并未邀請柳惜然同行,只打算獨(dú)自赴宴。
“二皇子想的周到,也給未來的五王妃送去了請?zhí),”多寶夸贊,又念叨不滿,“不像別的世家公子,不會做事。他們現(xiàn)在瞧不上柳家小姐門庭,等過段時日她入了府,有他們卑躬屈膝的時候!
“柳家小姐名花解語,不想殿下多跑一趟去柳宅接她,自己先過來了。”
宋逐尋心中莫名生出些不快,將畫筆往桌上一甩,濃墨四濺,毀了整張畫作。
“備車!
他雖未想過邀請柳惜然一同前去,可人都來了,只得同行。
馬車駛到二皇子府門口,下車時,剛好看到程月璃進(jìn)門的背影。
柳惜然和宋逐尋腳步同時一頓,胸中各懷心思。
程月璃提早出門,和秋心上街游玩。等到了時間,讓秋心先回。
賓客們不能私帶侍女護(hù)衛(wèi)進(jìn)皇子府,下人只能在外等候。
她不忍讓秋心無聊久等,只帶了隱在暗處的楊時,隨她悄悄進(jìn)府。
宴席設(shè)在中庭,此刻已到了一幫賓客。
程月璃依舊選了角落的空席,和一幫不喜與人交談的公子小姐們各喝各茶。
剛?cè)胱,身旁一個高大的影子投下,擋住半面春光。
宋逐烽徑直在旁邊坐下,和她同席。
四周賓客們瞬時移來目光,看上一眼,又將目光移走。
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不再新奇。
只是眾人更加好奇,晉王和縣主如此熟絡(luò),二人究竟會否走到一起?
“你又跑哪去了?”宋逐烽語氣略有不滿,“本王去將軍府接你,下人說你早已出門!
他本想和她一同前來,結(jié)果又撲了個空。
“今日天氣晴好,我和秋心上街一趟。”
晉王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泛酸:“什么時候陪你家宋四公子出門一趟?”
程月璃置若未聞,低頭品茶。
她來的晚,沒過一會就正式開宴。
二皇子起身致辭,程月璃細(xì)細(xì)打量他。
他蒙受不白之冤,差點(diǎn)被永囚冷宮,一生不得外出一步。那段時日,想必對身心都是巨大煎熬。
短短一個月,就瘦了許多。
好在沉冤得雪,人逢喜事,容光煥發(fā)。
皇室生活奢靡,成日山珍海味大魚大肉,過不了幾天就能養(yǎng)回來。
程月璃看著滿桌的精美佳肴,正準(zhǔn)備動筷,宋逐烽忽然道:“給本王布菜!
程月璃不可置信看向他。
“怎么,你壞了本王大計,又屢次讓本王撲了個空,不該做點(diǎn)補(bǔ)償?”
程月璃:“……”
這是將她當(dāng)做下人使喚呢。
雖不知他口中“大計”究竟指哪些,可這態(tài)度強(qiáng)橫,不容商量的語氣,委實(shí)有些懾人。
晉王發(fā)話,不能說“不”,程月璃夾了兩根青菜,扔似的放在他碗里。
“本王要吃魚。”
這分明是故意刁難,程月璃暗暗咬牙,不情不愿給他挑出魚肉里的刺。
宋逐烽忍不住想笑,又用力憋著,嘴角微微的上翹卻難以完全控制。
他單手撐著頭,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
身旁的女子艷色絕世,淬著一絲孤傲的氣勢,細(xì)密的長睫在低垂的眼眸上映出淡淡陰翳,增染幾分柔軟,如同一把藏鋒的利劍。
驚心動魄的美灼的他移不開眼。
宋逐烽已認(rèn)真考慮過,迎娶她為王妃。
這樣驚世出塵的女子,配的上驍勇無雙的晉王。
只是程月璃此刻對他無意,他打算再相處一段時間,讓她習(xí)慣自己的存在。
程月璃半垂著眼眸,安靜挑著魚肉里的刺,神情專注而優(yōu)美。
宋逐烽喉結(jié)滾動,忽覺口干舌燥。
他身體不由自主朝她靠近,心中驀然冒出情不自禁的念頭。
倏然間,程月璃似是察覺到什么,猛然抬頭,軟和的目光霎時變得幽寒銳利,利劍出鞘般直刺對面。
宋逐烽心下一驚,急忙跟隨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五弟的席位?
程月璃在看宋逐尋?
不,不對。
她看的并非五弟,而是和他同席的柳家女。
柳惜然的頭也微微抬起,不避不讓同程月璃對視,目光中閃著陰暗鋒光。
宋逐尋,柳惜然,程月璃這三人之間糾葛頗深。
宋逐烽一開始覺得饒有趣味,時常帶著玩興看他三人的熱鬧。
而如今,他已不想程月璃和他二人再有任何剪不斷理還亂的瓜葛,尤其和五弟宋逐尋。
他眼眸微微一縮,帶著濃烈的探究心:“你和柳家女之間,發(fā)生過什么?”
世人傳言,程月璃嫉妒柳惜然能得五皇子寵愛,仗著家世沒少欺壓于她。
宋逐烽現(xiàn)在已然不信。
她和柳家女的恩怨,絕非傳言中那么簡單。
聽到宋逐烽問話,程月璃收回目光。
她微微揚(yáng)嘴,嗤笑道:“坊間傳言,不都有嗎?”
何時何地,棲息縣主如何欺負(fù)柳家女子,傳言描繪得活靈活現(xiàn),仿佛如同他們親眼所見一般。
宋逐烽清楚她的性子,她不愿說,旁人就問不出來。
既如此,他也不再多問,伸出筷子自行夾走挑完刺的那塊魚肉,放入嘴里。
入腹后道:“味道不錯,再給本王挑一塊。”
程月璃氣得咬牙,卻無可奈何。
酒過三巡,賓客開始離席走動,各自寒暄敬酒。
朝晉王敬酒的人極多,將案幾圍的水泄不通。
晉王同人喝酒談笑,還不忘吩咐程月璃:本王要吃這個,要吃那個。
程月璃無話可說,夾了菜朝他碗里甩。
這時一個女聲刺穿人群包圍:“縣主好久不見,可還安好?”
聲音溫柔婉轉(zhuǎn),語氣卻不善。
眾人好奇回頭,竟是柳侍郎之女。
人人都聽過她二人之間的傳言,人群自覺讓開一條通路。
柳惜然錯身穿過,走到程月璃面前。
她揚(yáng)嘴一笑:“聽說縣主半月前離京前往淮安,路遇山匪,被匪徒虜入山寨?”
晉王親自領(lǐng)兵援救,剿滅山匪,懲治了一眾徇私枉法的楚州官員。
這事全民皆知,還成為百姓津津樂道的一樁美談。
程月璃點(diǎn)頭:“是又如何?”
柳惜然略低下頭,掩蓋住輕微上揚(yáng)的嘴角:“聽五皇子說,那群山匪窮兇極惡,□□擄掠無惡不作。他們將女子虜入山寨供他們享樂,被虜走的女子,下場都十分凄慘。”
四周開始竊竊私語。
聽說年輕女子被虜入山寨,任由山匪玩弄之后,再賣入青樓。
那棲霞縣主她……
柳惜然重重一嘆,語氣哀傷,飽含同情:“縣主在山寨中的那幾晚,一定痛苦萬分。幸好有晉王相救,平安回京!
“我知那幾晚定是縣主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但我仍期望縣主能夠忘掉過去,早日從陰影中走出,往后無災(zāi)無病!
春風(fēng)吹過院墻,柳絮紛飛,梨花若雪。
院中一片寂靜,無人敢言。
柳惜然這番話,意指程月璃在山寨內(nèi)遭受欺辱,已非處子之身。
世間看重貞潔,對女子頗為苛刻。這話傳揚(yáng)出去,往后她便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再也抬不起頭。
柳惜然為了敗壞她的清譽(yù),竟歹毒至此。
而人人都知縣主被虜,即便她矢口否定,眾人恐也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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