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哪能呢?”程月璃輕彈秋心的額頭,“防患于未然罷了。”
“我有多少錢財,自己心中有個數,一不會被人欺騙,二要買什么也有底氣,且量力而行不會揮霍無度。”
她又自我調侃:“我以后要養幾個俊俏小郎君,不得在他們身上花銀子?”
“還有你和西院的侍女,往后出嫁,嫁妝不能少,財大氣粗才能彰顯鎮西將軍府的排場。”
“楊時娶妻也是一樣。他是我的侍衛,婚禮必須得隆重。”
“小姐!”秋心感動不已,信誓旦旦,“我才不嫁……就算嫁了人,也要一直在小姐身邊伺候。”
她轉向楊時:“還不謝過小姐……你怎么了?”
楊時不知在想什么,有些神不守舍,魂游天外。
聽到秋心叫他,并未和往常一樣同她逗趣打鬧,只淡漠應了一聲“……嗯”。
程月璃從未見過楊時這般沉悶,同樣好奇詢問:“發生何事?”
她一說話,楊時迅疾搖頭,朝她勾了勾嘴:“無事。”
“……我,約了朋友,晚上要出去一趟。”
又約在晚上?
程月璃好笑:“不都說了,別小看將軍府的侍衛,我待在京城,哪會遇到什么危險。”
“你要拜訪朋友,盡可放心離去。晚上訪友像什么話。你那些江湖朋友不得誤會我們將軍府,以為我苛刻對待楊少俠。”
楊時仍舊懷有心事,勉力扯了扯嘴:“我去樹上待會,有事叫我。”
說話瞬間不見了影蹤。
“誒,這人……”秋心驚訝地瞪大了眼,像是詢問,又像自言自語:“他究竟怎么了?”
程月璃搖頭。她同樣猜不到。
楊時是武藝絕頂的青年才俊,一直一副意氣風發的自信模樣,很難想象有什么事能讓他心不在焉,如此消沉。
可他擺明了不愿說,她也不宜越矩多問。
晚上吃飯時,程月璃喚了一聲,楊時不在,定是出門訪友了。
但一院子的人,包括武藝高強的侍衛,也無人知曉他究竟是何時離去的。
程月璃莫名覺得有些放心不下,到了平常入睡時間,也睡意全無,便坐在院中長廊上觀星賞月。
忽然樹木一陣細微聲響——院中并未起風。
“楊時?”她心念一動,不由自主輕聲問道,“是你嗎?”
一道玉樹臨風的頎長身影驀地出現在她面前。
柔亮月光下,俊美少年身姿飄逸,畫筆難描的精致眉目如水瀲滟溫柔笑看著她。
程月璃恍然一滯,二人目光在婆娑月影中交匯,一瞬間,似乎芳華漫天,花開花落一眼萬年,忘卻人間。
過了一息,她嘴角不自覺上揚:“回來了?”
楊時點了點頭,動作如水,溫柔無盡。
程月璃本想打趣他幾句:深夜回府似如做賊,往后別再這樣,大大方方從正門進。
只是此刻星月靜謐,落英無聲,無論說什么似乎都不合時宜。
反倒楊時開口打破旖旎的寧靜:“那個……有東西想送給你。”
月光濃郁,如美酒般香醇醉人,他不由自主臉紅耳熱:“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程月璃狡黠一笑:“先拿出來看看再說?”
楊時一只手一直負于身后,此時伸出,將手中拿著的盒子攤在她面前。
他應是有些害羞,從而導致緊張,動作略微僵硬。
程月璃嘴角翹的更高,急不可待從他手里搶過盒子。
木質的盒子材質普通,并無雕花精刻,只是尋常百姓家用的置物木盒,平平無奇。
然而里面所裝的物品,令見多識廣的棲霞縣主也吃了一驚。
盒子里裝著一個護臂。
并非尋常的皮甲或者鐵甲,與其說是護臂,其精致巧妙的造型更像女子戴在手腕上的腕釧。
程月璃疑惑問道:“這是?”
“這是袖劍。”楊時拿起護臂,朝她演示用法。
他按下機括,護臂上銀光一閃,無聲彈出一柄又細又薄,卻堅韌鋒銳的一尺細刃。
程月璃怔了一瞬,回神后笑問:“你……專程找人為我打造的?”
袖劍作為江湖中人常用暗器,并不少見。
但這一袖劍的造型精美如腕釧,戴在小臂上尋常人看不出其中玄機。
而且大小和她的手臂貼合,若非專程定制,尋常江湖人士怎么可能用這樣形同飾品的暗器。
楊時點點頭,臉燒的更紅,深沉夜色也難擋旖旎:“你上回送了我發冠,我就一直想著,回送你點什么。”
“京城里剛好有我一認識的朋友,制作暗器很在行。我上回去找他,讓他幫我做一個既能當裝飾,又能在緊要關頭使用的暗器。”
“你把這個戴在手上,出入宮廷王府等不能佩劍的場所,也能作防身只用……只是不知,你喜不喜歡。”
他曾親眼見過程月璃拒絕太子送的前朝女皇頭飾,以及晉王送的絕世名劍,不知這個并不名貴的袖劍,能不能入得了尊貴縣主的眼。
“怎么不喜歡。”程月璃從他手上搶過,咔擦一聲飛速戴在手腕上扣好,興致盎然把玩起來。
“楊少俠這番心意,我深懷感激。”她朝楊時抱拳,鄭重行了一個武人的禮節:“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心儀的禮物。”
她又揚嘴調侃:“所以楊少俠上回離開將軍府訪友,是為了拜托他幫我打造這個袖劍。今日東西造好了,你去他那兒拿回來?”
楊時俊美如畫的臉如火燒一般,半垂著眼羞赧不敢答話。
答案顯而易見。
程月璃忍俊不禁,想再調戲他幾句,又覺得此時清夜片塵無,就這么安靜立于月下,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時候已經不早,”半刻之后,楊時期期艾艾關切道,“夜晚寒涼,你不宜在屋外待太久,早些回房休息。”
程月璃從善如流,笑說一聲“好”,快步走到房間。
進房時回望一眼,又和鶴立在長廊上的楊時目光交匯。
她揚了揚手腕上的袖劍,未曾錯過俊逸少年頭頂上有如實質般噴薄而出的熱氣。
俏麗背影消失在房中,楊時別過臉,亮如銀霜的月光清晰映照出少年臉上抑制不住的上翹嘴角。
第二日一早,秋心備好早點,自言自語般朝自家小姐問了一句:“不知楊時什么回來。”
秋心還不知楊時昨晚就已回府?
程月璃剛想告訴她,忽然一聲刻意壓低的聲音出現在秋心耳邊:“你,找,我?”
秋心被故意裝出的冷颼颼鬼叫嚇得一愣,忍不住跳了起來,“啊!”的一聲尖叫驚飛早起的群鳥。
“楊,時!”她氣恨得咬牙切齒,始作俑者卻如無事之人一般視她于無物,朝程月璃溫柔道了一聲早。
秋心嗔怒又伸手去撓他,被他輕而易舉避過。
見二人打鬧,程月璃不由自主翹起嘴角。
飯間,秋心才得知楊時昨晚送了自家小姐一個袖劍。
她沒見過江湖中人使用的暗器,程月璃大方將手伸到她面前讓她觀看,卻并未將袖劍取下。
秋心忽然好奇一問:“做一個這樣的暗器,需要多少錢?”
一個造型精美的腕釧,又能當短兵使用,她也有些心動。
楊時愣了愣,小聲道:“他是我朋友,只收了我一百二十兩銀子。”
他偏移目光,有些心虛,不敢去瞧程月璃。
一百二十兩的腕釧,戴在金尊玉貴的縣主手上,是否顯得太過廉價?
“一百二十兩?!”秋心再次驚呼。
她伸出兩只手指比了個二,替楊時算了一筆賬:“你一個月月錢五十兩,這個月剛領了第二次月錢,一共百兩。”
“你花一百二十兩幫小姐做了這個袖劍,豈不是在將軍府白做兩個月工,還倒貼了二十兩?”
楊時從未考慮過月錢的問題,他心甘情愿給程月璃當護衛,只擔心精鋼所制的腕釧并非金石珠玉,配不上程月璃身份。
此時聽秋心這么一說,不禁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程月璃同樣一怔。
尋常的江湖暗器只講究實用,極少有人花費心思做成如此漂亮的形制。
能做出這一袖劍的暗器工匠絕非尋常,要不是看了楊時的面子,別說百兩,千兩紋銀也不一定尋得到手藝如此精湛,且愿意耗費心思單獨打造此等精妙腕釧的工匠。
她輕輕撫上左臂的袖劍,戲謔道:“侍女和侍衛的活都能做不說,還倒貼銀子給將軍府白做工,這樣的貼身侍衛打著燈籠都難找。”
“若楊少俠哪天想走,我都不想放人了。”
楊時耳根微紅,支吾道:“只要你不嫌棄,我一直給你當侍衛。”
程月璃笑而不語,艷麗的眼梢微彎輕垂,看著眼前紅紫斗芳菲的盎然春意。
桃李風前多嫵媚,楊柳更溫柔(1)
遇到楊時,能算此生幸事之一。
只可惜,這場邂逅稍微晚了一點,便成此生之憾。
要是一切能發生在她跌落鏡湖之前該有多好。
她暗自默嘆,無奈哂笑一聲。
好趁春景連夜賞,雨便一春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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