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程月璃眉心微蹙,點(diǎn)頭:“那我回將軍府了。”
說罷,徑直走向出宮方向。
她未曾朝太子和晉王告退,舉止蠻橫無禮。
晉王非但不怒,反而跟在她身后,和她一同離去。
太子搖頭嘆笑一聲,也轉(zhuǎn)身離開此處。
宋逐尋吩咐禁衛(wèi):“先將六皇子帶去皇城司。我送縣主回府后,再去皇城司連夜審理。”
說完,邁開大步,追趕程月璃的背影。
石道上人群急速散去。
很快就有宮人過來,清洗地上的血跡。
不到片刻,石道光潔如新。
月光輕灑,林木微搖,方才的林林種種,再也難尋痕跡。
彷如無事發(fā)生般悠然寧靜。
出到宮門,程月璃上了馬車,即刻吩咐車夫起駕去將軍府。
宋逐烽差點(diǎn)沒趕上,用輕功飛躍,才硬跳上車。
驍悍暴戾的氣息已從身上消散,微揚(yáng)的嘴角重新掛上痞氣笑意。
他擠到程月璃身旁坐下,溫言道:“消消火,這件事宋四公子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處置。”
程月璃扭頭看窗外,沒理他。
“你晚上沒吃多少就離席了,餓不餓?我們找個酒樓吃宵夜?”
程月璃還是沒理。
縣主遭遇如此腌臜事,別說她,宋逐烽想起來都暴怒不已。
他很想將她攬入懷中,甜言蜜語安慰。
可他們尚未成婚。他甚至還未上門提親。
他哄了幾句,程月璃心情仍不見好,扭著頭板著臉只看窗外。
宋逐烽又好氣又好笑。身經(jīng)百戰(zhàn)無往不利的戰(zhàn)神,墻高濠深,強(qiáng)敵如林的沙場城池難不住他,在這個驕縱任性的縣主面前,卻一籌莫展。
“要不,我們改道去皇城司,你再把宋逐陽打一頓,打到你解氣為止?”
程月璃終于有所反應(yīng),側(cè)頭斜了他一眼,秀眉一挑:“本縣主累了,要回房睡覺。”
眾人都以為,她惱怒,是因?yàn)樗沃痍柹懓煊麑λ胁卉壷隆?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氣的是宋逐陽弄臟了她的袖劍。
她是打算將宋逐陽打到氣消為止。
但宋逐烽那兩腳,將人踢了個半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其實(shí)氣已消,只是不想理人而已。
宋逐烽覺得自己大概中了邪。
誰敢對他不恭不敬,他有的是辦法收拾,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月璃在他面前耍性子,他只覺得心中愉悅。
他嘴角微揚(yáng):“好,好。你說了算。往后什么都聽你的。”
馬車駛?cè)雽④姼淘铝Щ氐轿髟骸?
秋心正和幾個侍女圍坐在涼亭內(nèi),聊八卦嚼舌根。
楊時抱臂斜倚亭柱,風(fēng)姿倜儻。
秋心見程月璃紗裙皺了一團(tuán),有些凌亂,還沾上一團(tuán)漆黑污漬,倏然大驚。
連晉王帶來的壓迫感都一時忽略,驚聲問道:“小姐!怎么了?!”
楊時站直了身,目光擔(dān)憂看向她。
她這樣子,像是和誰打過一場?
晉王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tài):“去給你們家縣主準(zhǔn)備熱水,沐浴更衣。”
侍女們不敢多問,急忙起身,迅速行動。
程月璃快步走入房間,嘭的一聲甩上房門,一句話不說,將晉王關(guān)在外面。
宋逐烽怔愣立在門前,眨了眨眼,隨后無奈搖頭嘆笑:“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府,明日再來陪你。”
他吃了閉門羹,仍然不怒不惱,心情愉悅。
程月璃沐浴完畢,換了一身干凈中衣,才披著外袍出了房門,坐到長廊上,將今晚發(fā)生之事告訴秋心和楊時。
宮內(nèi)的人只知六皇子的無恥行徑,柳惜然偷偷給她下藥一事,目前,只有當(dāng)局者才知曉。
秋心聽了,氣的破口大罵:“姓柳的究竟還能有多下作!”
給小姐下迷藥,讓人污她清白,這女人實(shí)在太陰險惡毒。
程月璃冷冷一笑。
柳惜然是什么樣的人,她早就看透,罵都懶得再罵。
楊時陡然起身,凌戾氣勢嚇了秋心一跳。
“你要去哪?”
“那個叫宋逐陽的,現(xiàn)在何處?”
清越嗓音似如混著冰渣,凍得人心驚膽寒。
程月璃微微一詫。
自相遇以來,這位少年劍客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副溫雅和煦的姿態(tài)。
猶如清陽曜靈,和風(fēng)容與(1),能融化她血脈中浸骨血的嚴(yán)寒。
她第一次在這張畫筆難描的俊美臉上,看到如此令人望而生畏的陰寒森冷。
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緩緩溢出,帶來毛骨悚然的壓迫,空氣仿佛凝結(jié)一層冰霜,連夏夜的蟲鳴都悄然靜止。
“楊時,”她輕聲詢問,“你打算做什么。”
朗音冷冷道:“廢了他的根,替你出氣。”
程月璃驀地?fù)P起了嘴,語氣輕快:“用不著。我已經(jīng)抽了他一頓。他現(xiàn)在關(guān)在皇城司大獄,而且……”
“他的根恐怕已經(jīng)廢了,你現(xiàn)在去也晚了。”
她生氣是因?yàn)闂顣r送她的袖劍臟了。
楊時此時的態(tài)度,已然讓她消了氣。
晉王的第二腳,和楊時的打算一樣。
那一腳下去,宋逐陽的根恐怕保不住。
楊時明白,程月璃不想讓他出手。可他怒氣未消,瞄了一眼秋心:“姓柳的家住哪兒?”
今晚?xiàng)顣r陰寒冷戾的氣勢把秋心嚇的不行,她咽了一口唾沫,驚愕詢問:“你,你打算對柳惜然做什么?”
“當(dāng)然是以牙還牙。”
江湖人快意恩仇,從不按朝廷律法,他們有自己的道義和行事準(zhǔn)則。
若要尋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最常見的做法。
柳惜然既然給程月璃下迷藥,他就給柳惜然下迷藥,然后扔到大街上去。
程月璃默然片刻,隨后笑著勸道:“還是別了。你這方法,我覺得不太好。”
“這筆賬先記著,等我想到好方法再對付她。”
楊時沉默不語。
程月璃只好再勸:“下次入宮,一定帶上你。”
她戲謔道:“聽主子的話,否則罰你月錢。”
上揚(yáng)的柔軟尾音如同羽毛輕輕撩撥在心尖,楊時驀然一怔,熱氣涌上,將脖子耳根渲染得殷紅。
陰戾的寒氣被驅(qū)散,瘆人氣勢總算有所收斂。
他抿嘴,點(diǎn)了點(diǎn)頭,同意暫時不去找柳惜然。
程月璃嘴角微翹:“時候不早,我要回房休息。你兩也早點(diǎn)睡。”
今晚她見到了楊時生氣的模樣,心情大好。
晚宴上所有的不歡,都在朦朧曖昧的月光之下,煙消云散。
宋逐尋急匆匆來到宮門口時,程月璃乘坐的車駕已經(jīng)離去。
他未能趕上。
形單影只的身影獨(dú)立在幽涼的孤月之下,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馬車遠(yuǎn)去的燈光融入黑夜。
過了片刻,緊捏的拳頭緩緩放松,宋逐尋上了另一車駕,吩咐禁衛(wèi)前往皇城司。
他即刻就要提訊宋逐陽。
皇城司大獄建在地下,潮濕昏暗。腥濃的血?dú)饨?jīng)年不散,和濕氣混在一起,陰冷嗆鼻。
刑房內(nèi),嘶聲力竭的慘叫震得燭火輕微晃動,陰影嶙峋形如鬼怪,令人悚然心驚。
年輕俊逸的皇城司提舉親自坐鎮(zhèn),一句話沒問,讓下屬先上了一套極刑。
皇城司獄卒善于刑訊逼供,自有一套行刑手法。
讓人痛不欲生,卻絕不會死。
過幾天傷好,又能再來一次。
即便皮糙肉厚的武人,也難抗這些專門折磨人的酷刑,更別說嬌生慣養(yǎng)的皇子。
可宋逐尋沒問,六皇子想招都沒地方招供。
晉王暴怒不已,打算直接踢死宋逐陽,他又何嘗不想。
如今他對程月璃情深入骨,恨不得將宋逐陽扒皮抽筋。
一套酷刑下來,宋逐陽已成血人。
宋逐尋半垂眉眼,吩咐下屬:“問話。”
無需獄卒多問,宋逐陽為了少受點(diǎn)罪,一五一十將他所有的陰謀全部供出。
簽字畫押后,宋逐尋命人將他關(guān)入牢房,等明日上報父皇。
隨后他屏退下屬,獨(dú)自在刑房內(nèi)坐到天亮。
……
第二日,黑云染上第一縷金邊,一夜寂靜的京城大街逐漸升起人間煙火。
販夫走卒們離開家門,出到街上,開始新一日的營生。
一輛豪華馬車從街道中央飛馳而過,車輪揚(yáng)起一路塵土,留下兩排車轍印,很快又被行人的腳步湮沒。
柳惜然清晨起來,剛洗漱完畢,侍女在外急促敲門。
溫婉女聲略帶幾分不滿:“什么事如此慌慌張張?”
她家的侍女手腳勤快是勤快,可和真正高門大戶家的比起來,少了幾分沉穩(wěn)持重。
沒見過世面,上不得臺面。
做粗活的侍女力大,將門敲得咚咚作響,一點(diǎn)也無書香門第的儒雅。
她粗聲粗氣道:“五皇子!五皇子來了!”
柳惜然手中的發(fā)梳,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她呆愣了片刻,將目光轉(zhuǎn)向梳妝臺上的半盒胭脂。
這是宋逐尋送給她的。
上好的胭脂水粉不僅價格昂貴,還需專程定制。侍郎府的吃穿用度,沒法讓她再用上這等高價之物。
因此她和宋逐尋兩斷之后,平日不敢使用,只有昨晚參加宮宴,才用了一點(diǎn)。
此時,她再一次拿起這半盒胭脂,細(xì)細(xì)抹在臉上,精心梳妝打扮。
五皇子的到來,驚動了整個柳家。
侍郎早朝還未歸家,侍郎夫人容光滿面,朝他噓寒問暖。
“殿下好一段日子沒來我們宅邸。”
“可曾吃過早點(diǎn)?”
“午膳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待會惜然親自下廚。”
宋逐尋負(fù)手而立,冷冷打斷她:“柳惜然什么時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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