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蘭杜惹相思(二)
轉(zhuǎn)眼春閨時辰已到,放榜日子冷瑤比蘇澤蘭還緊張,一天坐立不安,想向段殊竹打聽又不敢。
她慌張的模樣對方自然看得見,李瑯鈺早就派人去尚書省問過,蘇澤蘭中的是探花,雖然不是狀元與榜眼,但由于前兩個已經(jīng)年近花甲,而蘇澤蘭則年少飄逸,朝廷上下都在打他的主意。
之前不少人知道澤蘭是花子燕做的行卷,因此還不敢輕舉妄動。
花子燕牽扯到樞密院,樞密院的后面是陛下。
按照棠燁朝的傳統(tǒng),即便是金榜題名也要去地方任職,不可以留在中央朝廷,學(xué)子們在宣德殿參見過陛下之后,很快便被分配妥當(dāng)。
唯有蘇澤蘭的職位一直懸而未決,皇帝喜歡年少俊才,他又生得一表人才,宣德殿議事之時,澤蘭對答如流,舌燦蓮花,不卑不亢頗有大家風(fēng)范。
皇帝心里更為滿意,舍不得下放,可朝廷沒有合適位置,又聽對方是段殊竹做保,花子燕行卷,索性把兩個人請來問話。
花大將軍是個武官,有心收入麾下,但蘇澤蘭一介書生顯然不合適。樞密院又都是宦官,陛下還沒攤開說,自己倒先發(fā)起愁來。
后來還是段殊竹提議先在翰林院做個供奉,那是閑差,多一個少一個問題不大,平日里能夠參與朝堂議事,歷練幾年后如果可用,再給予正式職位。
皇帝點頭,蘇澤蘭不日就到翰林院就職,由于他舉止文雅,應(yīng)對靈活,還破天荒彈得一手好琴,陛下因此常常召見,儼然成為新受寵的紅人。
這忙起來,也就不大去看冷瑤。
小丫頭還想著對方青云直上,兩人好好會面高興一回呢。
另一邊的段殊竹也政務(wù)纏身,私底下要派人去照顧梅玉,宰相蘇楓丹仍在位,他需要梅玉去蘇才人身邊說話,以蘇楓丹偷奸耍滑的心性,樞密院手里多的是把柄,但一直沒有坐實的人證,蘇媚梅無疑是個合適人選。
至于蘇澤蘭,能不能往上爬要看他自己的造化,真要爭氣也可以用。如今天天都在皇帝身邊繞,看對方也很會察言觀色,應(yīng)該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
他不覺又想起給冷瑤招婿入贅之事,心里不是滋味。
蘇澤蘭不爭氣也愁,太鋒芒畢露他也煩。
何況每天與小丫頭朝夕相處的時間太少,回來都是三更半夜,她非要執(zhí)拗地等他,欣喜之余又覺得心疼。
冷瑤之前和幾百個師姐妹一起生活,日子雖清苦卻不無聊,如今像只金絲雀兒般被關(guān)到府里,她是個活潑性格,肯定難受,難受又不說,氣色一日日地暗沉,自己也不能總陪著。
他就變著法討她喜歡,捐錢給道觀做法事,讓李瑯鈺陪她去子華殿,小丫頭臉上才見紅潤。
這一日冷瑤剛走進(jìn)薛昭儀的宮門口,迎面瞧見茜雪公主拉著蹣跚學(xué)步的小皇子在院子里玩,不遠(yuǎn)處梨花樹下傳來悠揚(yáng)琴聲,古樸清雅,伴著隨風(fēng)飛揚(yáng)的花瓣飄舞,真是春日好景致,讓人心曠神怡。
她問伺詩:“誰在彈琴,薛昭儀嗎?”
“回小娘子,不是的,前一陣有人給昭儀送來把古琴,陛下就帶著蘇供奉來試琴。”侍女引她往里走,接著說:“結(jié)果沒一會兒皇后那里有事,陛下先走啦,只留下蘇供奉繼續(xù)調(diào)琴。”
蘇供奉,難不成是蘇澤蘭?她可從沒聽說過對方會彈琴!
說話間往里走,一襲柳綠色長衫落到眸子里,玉樹臨風(fēng)的身形在梨花樹下飄飄欲仙,青絲以蓮花冠挽起,眉目傳情,可不正是蘇澤蘭!
冷瑤一時怔住,她從來覺得澤蘭長相過于艷麗,這原是描繪女子的詞,用到他身上也應(yīng)景,尤其是此時身披錦衣華服,愈發(fā)趁得臉?gòu)赡郏盟破G麗得過了分。
細(xì)想段殊竹與澤蘭應(yīng)該是自己瞧過最好看的人,兩人某個側(cè)面還挺像,但哥哥的容貌更為俊美,相比之下澤蘭反而女相。
以前對方也不打扮,如今一拾掇就出挑得很,偏偏還在那里撫琴,看上去又平添絲妖魅之氣。
薛綰顏正在閉目聽琴,聽到腳步聲才瞧見冷瑤,忙迎過來拉她的手,“好久不見,以為妹妹忘了我吶!”
小丫頭也歪頭笑,“我不敢老來,怕碰見陛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那你今日可巧,陛下剛走開,對啦!”將冷瑤領(lǐng)到琴案邊,正準(zhǔn)備介紹,卻見蘇澤蘭已經(jīng)站起來,施禮道:“冷娘子。”
那神態(tài)一看就是舊相識。
“你們……認(rèn)識!”薛綰顏好奇地問。
冷瑤不知該不該說,還是澤蘭接話:“我與冷娘子在金陵時就認(rèn)得,說起來咱們都是一處的人。”
“原來供奉也是金陵人,真是太好啦!”宮里遇到家鄉(xiāng)人自然不一般,何況還是位前途似錦的探花郎,綰顏禁不住道:“我剛才還尋思供奉琴彈得好,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常來,如今既然是同鄉(xiāng),那就不怕難為情了。”
“昭儀想聽琴,盡管吩咐。”澤蘭也答得服帖。
薛綰顏開心,直接留二人在子華殿用膳。
臨用飯前,伺詩又通報段主使覲見,三個人顧不得別的,趕緊迎出去,原來段殊竹忙完公事后回府瞧冷瑤不在,才又騎馬到此處。
他今日換了件相思灰圓領(lǐng)袍衫,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笑容,八面威風(fēng)的主使顯出鄰家般親切感,薛綰顏心里又驚又嘆!尋思還是由于冷瑤的緣故。
小丫頭身邊坐了段殊竹,本來還拘謹(jǐn)著,如今徹底放松。他給她加菜,她便受著,一點兒也不扭捏,吃得理所當(dāng)然還不滿足,“這個我不喜歡,哎呀,怎么兄長碗里得看著更好呢!”
冷瑤是自然而然,段殊竹也順心順手,卻讓對面二位目瞪口呆,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與段殊竹正面打交道,對方的容貌與風(fēng)度都令蘇澤蘭吃驚。
他覺得應(yīng)該敬杯酒,既表示謝意也顯得尊重,頓了頓,起身道:“主使,今日萬幸能在此遇見,承蒙主使照顧,澤蘭有禮了。”
段殊竹把青筍放入冷瑤碗里才回頭,眸子里也有絲絲笑意,“蘇供奉客氣,我也要敬你。”說著自斟一杯,舉起來道:“多謝你以前照顧冷瑤,這個妹妹可是我的命根子,千言萬語全在酒中。”
隨即一飲而盡,蘇澤蘭騰地愣住,他并不知道段殊竹的來歷,和冷瑤到底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對方姓段,加上自己與冷瑤相遇的那夜,猛地明白幾分。
他很快便恢復(fù)常態(tài),也端起酒,“主使客氣。”
兩人至此飯桌上再沒有過交集,倒是薛綰顏一直在說話,她也不是活潑性格,可能覺察出對面兩位男子之間的氣氛微妙,撇了眼冷瑤,心里猜出十之八/九,便挑些不重不輕的話題來說笑。
一頓飯吃的各懷心思,城里宵禁前段殊竹與冷瑤才回到府上,小丫頭笑著問他覺得澤蘭如何,能不能有前途呢。
段殊竹把她從馬背抱下來,淡淡地回:“你說有就有。”
“我又不是翰林學(xué)士長,說了還能算啊!”
“你說了不算,我說的算,然而我的想法也是你說了算,到頭來還不是你說的算嗎。”
哎呦呦,好像繞口令!她挽著他的手往里走,咯咯地笑,問秋從里面迎出來,后邊還跟著個長挑身材的清秀女子,等不及別人介紹,先兀自跑過來喊叫:“小姐,我可算見到了。”
冷瑤定睛一看,來人正是朝思暮想的寶甃,歡喜地差點蹦起來。
段殊竹瞧她們高興,索性吩咐帶到鎖春苑里熱鬧,備好瓜果鮮蔬與點心小食,算是給寶甃洗塵。
兩個女孩好得像一個人似地,段殊竹坐了會兒便離席,她們就更加放松,拉住手嘰嘰喳喳地不停。
小丫頭滿意得很,如今澤蘭與寶甃都在身邊,還有兄長陪著,全天下最幸福。
寶甃瞧見冷瑤的穿著打扮,比當(dāng)年連家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還要說不出得富貴,心里欣慰,本來就是個侯門小姐,理所應(yīng)當(dāng)這般生活。
雖然才來一會兒,也看出段殊竹眸子里對冷瑤的疼愛,心里歡喜,只可惜對方做了宦官,牽不成這天下最好的姻緣。
她當(dāng)然不知道人家兩個實際的關(guān)系。
兩個小丫頭熱熱鬧鬧,底下的歌姬見段殊竹不在,多少有些倦怠,便讓幾個新人來彈琴,冷瑤和寶甃也無所謂。
只是在一眾剛上來的女孩中,不經(jīng)意一撇,最邊上站著個瘦弱身影,怯懦地垂下眸子,手指不熟練地放在琵琶弦間,那熟悉的側(cè)臉讓寶甃不禁呀了一聲。
綠蕪……姐姐!十幾年不見,以為對方早就不在人世,現(xiàn)在居然騰地冒出來,夢中的影子活生生又現(xiàn)形,寶甃簡直迫不及待,撩起裙子就跑下去。
“綠蕪姐姐,你還記得我嗎?”她急匆匆地拉起對方的手,迎上一雙驚恐萬分的眸子,眼淚汪汪地說:“我是寶甃啊,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小寶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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