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周逸
喬思快步走著,直到視線之處遍布光亮才放緩腳步。
她放松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切,想著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酒精逐漸發揮作用,讓人頭腦發暈,帶來一種介于清醒與不清醒之間的放縱的欲望。喬思咬咬唇,克制住有些混亂的神經,她搖搖頭,試圖清除大腦的混沌,心里想著得讓小紅帶著解酒血清來接她。
在險些撞上路邊的樹后,喬思發現自己不太能走直路了,原本淺色的唇已經被咬的水潤通紅。她站定,背靠著樹原地坐下。
懶得走了。
一直保持清醒克制是一件很累的事,喬思仰頭想了想,她已經有很久沒有徹底放松好好的休息了。
助眠藥物能讓她安眠,免于夢魘的侵襲。但是卻不能為她提供安全感。
是了,安全感。白皙的手指輕輕揪住地面的草皮,喬思愜意的瞇瞇眼:安全感是自己給的,所以她一直繃著神經,卯足了勁,不敢有絲毫松懈。
不過今天,她想放松一下下。
今天可以放松一下。
喬思放空思緒,烏黑濕潤的眼睛看著頭頂的夜空。
大概幾百年前,地球資源枯竭,人類離開地球,尋找新的未來。這顆星球編號001,是所有星球中資源最豐富的一顆。
星球外包圍著一層黑色氣態物質,其中包含著大量某種化學元素,抵擋了外來的宇宙射線,也隔絕了大多數光亮。
人類用這里豐富的資源制造了太陽、模擬出自然界的循環。
而頭頂的這片星空其實是遍布整個星球的投影,太陽停止工作時,夜幕就會升起。
經過人類修改豐富后的夜空,每一顆星星都格外耀眼,帶著迷幻的色彩,映襯著極光一般飄蕩著的色帶,在天空中一閃一閃。
雖然是假的,但很好看。
喬思放松姿態,懶散地靠在樹上。
理智只是略微松懈,酒精便趁機入侵,并很快占上風。
周逸沿著喬思離開的路追尋到這里,遠遠就看見了靠坐在樹下的身影。
他慢慢走進,蹲在喬思身側,微微側頭看著她線條流暢的側臉,輕聲開口:“喬小姐?”
聲音低沉悅耳,伴著蟲鳴,模糊而朦朧。
喬思歪頭看向他,在那一瞬間,她神情懵懂而迷惑,眼睛濕漉漉的,像對人毫不設防的幼獸:“嗯?”
但很快,她條件反射般換上應對生人時疏離禮貌的淺笑。
只是仍然有些沙啞粘膩的嗓音透露出,她此刻其實不太清醒。
機器人的審美會受主人影響,在小紅眼里周逸是非常英俊的異性個體,于喬思而言也是如此。在酒精和審美的雙重作用下,她罕見的忘記了偽裝,仍然歪著頭打量眼前的男性。
眼前是賞心悅目的一張臉,每一個五官都恰到好處,既不會因為起伏過大而不協調、也不會因為線條過多而顯得雜亂,所有部分組合在一起非常和諧。眉眼的銜接恰到好處,濃密的睫毛與暈染至眼尾的雙眼皮使的這雙眼睛溫潤漂亮,中和了鋒利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帶來的壓迫感。
這張臉不做表情時是冷漠疏離讓人感到難以接近的,可是偏偏周逸嘴角輕揚,眼里帶著淺淺的笑意。
喬思靜靜看著那雙帶笑的漂亮的眼睛,下意識解構眼眶的弧度、睫毛的密度、瞳仁與眼白的比例。
這雙眼睛……很漂亮。
想記錄下來。
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應該被記錄下來。
直到周逸的眼睛里忽然劃過幾道亮光,就像幾絲白在濃墨中蕩開,這輪廓分明的亮光顯得這眼睛格外清明漂亮。
喬思沒忍住略微湊近了些,終于忍不住開口:“我想送你一幅畫。”
這話沒有前因后果,實在顯得突兀。周逸挑了挑眉:“為什么?”
“因為你……很漂亮。”神智不太清醒的喬思不小心漏掉了眼睛兩字。
頭一次被人用漂亮這個詞形容,周逸覺得有些好笑:“那我先謝謝你了?”
“不客氣。”喬思伸出手,手指在泥土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隨后是第二筆——她現在就開始作畫了。
這樣的行動力確實值得贊揚,只是在這個場景下總歸不太合適。周逸開口提醒:“還記得許詩意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些,喬思點點頭。
“她為你準備了生日驚喜,正等你去看。”
喬思咬咬下唇,用輕微的刺痛幫助遲鈍的大腦思考,識別這句話中的信息。
許詩意……生日驚喜……她指尖掐住掌心,用疼痛抵御酒精的侵襲。短暫失效的防備機制終于啟動,成為混沌中少數喬思可以控制的那一部分。
雖然意識仍然是模糊不清醒的,但忽略通紅的雙頰、濕潤的眼睛,她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溫和有禮:“請問您是?”
周逸盡量簡短的解釋:“你好,我是周逸,和許詩意一起為你準備了這份驚喜。”
聽到自我介紹,喬思條件反射的伸出手,笑得友善而客氣:“你好,我是喬思。”
周逸伸手回握,打量著喬思的神情,明白了她現在仍然處于不大清醒的狀態。
喬思皺著眉用拇指和食指揉捏鼻梁,抵抗大腦的沉重感。防備的本能一直提醒她不能在陌生人前失控,但神經卻不受指揮,放任酒精帶來的放縱感。
喬思非常、非常討厭這種失控。
“得去找一支解救血清……”她無意識的低語,隨即踉蹌起身,邁出步子。
嗯?
喬思扭頭,看到周逸隔著衣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理智再一次離家出走。
她愣在原地,沒移開視線,欣賞的本能和多年繪畫養成的習慣讓她下意識在腦海中勾勒這只手干凈流暢的線條,區分皮膚的亮部和暗部。
“這里可沒有售賣解救血清的地方。”周逸聲音帶著笑意。
解酒血清是科技進步的產物,但盡管科技進步,酒桌文化卻始終被社會代代傳承。注射血清的行為不受酒桌文化的認可,所以有酒的地方一般不會有解酒血清存在。
乙醇隨血液游走至大腦,破壞神經元細胞、與大腦中的許多神經受體結合,促進抑制神經元活動的物質產生,造成反應的遲緩、思維的紊亂。
周逸對神經學有些許了解,他知道理智或許可以和感性抗衡,但很難與生理本能對抗。
喬思現在的狀態,已經是理智與本能激烈對抗的結果。
周逸看她又咬住了布滿齒痕的下唇,再開口時,他語氣真摯而友善,試圖降低喬思的防備心理,讓她放松:“這附近有一家醫院,如果需要的話,我讓人送來?”
喬思下意識拒絕:“不用了,謝謝你。”話音剛落,她懊惱地垂下頭:平時習慣了不麻煩其他人,但這個時候她確實需要幫助。
幸而,周逸不是神經大條、反應遲鈍的人:“真的不用嗎?”
醉酒的喬思忽視了理智接受幫助的建議,順從感性,倔強地維護面子:“不、不用。許詩意在哪,我們現在過去。”
喬思歪歪扭扭地邁出步子,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周逸迅速伸手扶住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帶小孩:喬思醉酒的樣子和他鬧小脾氣時的弟弟周鈺一模一樣。
對弟弟可以冷酷無情,對別人家的孩子可不能那樣。
周逸聲音溫柔,語氣里帶著點哄小孩的意味:“嗯,我知道,你沒醉。”
理智在交鋒中落于下風,周逸沒有惡意的、順從安撫的態度讓喬思瞬間放棄抵抗,她滿意地點點頭:“你知道就好。”然后溫順地蹲下,用手撐著臉。
看起來是一副非常乖巧的樣子。
如果周鈺能這樣乖,就不至于經常受罰了。周逸耐心蹲在喬思身邊:“那我們在這里等一會,等解救血清送到了再去找許詩意。”
“好的。”喬思把臉放在膝蓋上,看見地上此前留下的劃痕,伸出手繼續補充。
因為功底扎實,她手上動作流暢順滑。沒多久,一只眼睛精致漂亮的輪廓在她手下出現。
這雙纖細修長的手看起來確實賞心悅目,周逸正等著她繼續畫下去,喬思卻伸手在地上撈了撈,像捧起一張畫紙般捧起一團空氣鄭重遞給周逸:“諾。畫好了,送給你。”
“謝謝。”周逸這下是真有了一種哄小孩的感覺,他伸手接過那團空氣,認真的把空氣收藏于口袋中。
再次攤開手,他掌心放著一顆剛剛在衣兜里發現的薄荷糖——這還是早上從周鈺處沒收的:“要不要吃糖?薄荷辛涼,或許能讓你舒服一些。”
“要。”喬思伸手去拿,這才發現手腕上的手環一直在閃動。
是有人發來了消息,但她之前不小心關了靜音。
喬思好奇的打開光屏,屏幕上的字卻如爬蟲般扭曲著,她拍拍腦袋:“怎么看不清?”
這動作看起來有些可愛,周逸語帶笑意:“需要我幫你看嗎?”
喬思把手環遞到他眼前。
看著屏幕上不斷彈出的信息,周逸輕聲解釋:“你出來太久,美術部的人在部門群里詢問你的去向。不過許詩意幫你回復了。”
“嗯。還有呢?”喬思返回聯系人列表,點開另一個小紅點:“還有這個。”
周逸看著屏幕,忽然笑了:“是小紅發來的信息,她說她已經到景苑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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