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霧氣未散，濕濕冷冷，兩個人從池塘里出來，坐在河畔上。

　　綾煙衣服濕噠噠的貼在玲瓏有致的身軀上，勾勒出前凸后翹的身形，烏黑的頭發沾濕在白皙的臉頰，捂著胸咳了幾聲，眼圈發紅。

　　溫慎禮未作多言，利索的將放在一旁的衣服套上，的確良的白襯衫上摁著透明紐扣，修長的手指輕顫，好幾下都沒系緊。

　　輕掃她一眼，目光一頓，立即側頭看向別處，耳垂泛起紅。

　　“你怎么在這？”

　　綾煙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手指一緊，疏冷的眉眼一彎，笑容明媚。

　　“我來走走，溫知青，你怎么在這里……洗澡？”

　　聽到她的稱呼，溫慎禮稍微一怔，快速將皮帶扣上后轉身面對綾煙，眉眼和煦：“我沒想到大清早你會來這邊，抱歉。”

　　爾后，他又補充道：“晨跑出了汗，我怕時間不夠，便想著隨便沖洗一下。”

　　綾煙點點頭，揪著衣擺，直言不諱道：“溫知青，你身材還挺好的。”

　　綾煙仔細的觀察著溫慎禮的神情。

　　溫慎禮雙眼皮的弧度適中，漆黑的眼眸深邃，聽到她的話身板一怔，瞳孔一縮，薄唇微抿著。

　　有一股子緊張，摻和著羞澀。

　　綾煙眉眼一彎，彎腰擰住裙子一邊，水噠噠落下。

　　布料很吸水，在水里一泡裙子沉沉的，用力一擰，水便爭先恐后的落下。

　　溫慎禮唇瓣抿了抿，稍作遲疑，抬起腳步走過去，蹲在綾煙面前。

　　伸手替她把裙子的水擰干。

　　一條裙子大概擰了幾分鐘，雖然干不了，但總是濕噠噠的貼在腿上要好。

　　綾煙看著溫慎禮，歪頭，笑容明媚：“溫知青，你真的不想跟我結婚嗎？”

　　溫慎禮驀然掀起眼皮，意識到行為逾越，陡然往后退了步。

　　“抱歉。”

　　綾煙輕笑一聲，眉眼彎彎，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

　　“沒關系。”

　　她才不在乎現在的勸勸有多嘴硬。

　　綾煙把臉頰的頭發撩到耳后，臉上的笑意不減，看了溫慎禮幾眼，轉身緩緩離開。

　　溫慎禮站在原地，挺直的背脊，錚錚鐵骨，漆黑的眸光神色深邃。

　　他就那么站著，站了很久。

　　久到隊里的口哨聲吹響，那是上工的提示聲。

　　溫慎禮垂下睫，快步朝著田地走去。

　　…………

　　公社里分工不同，干的活不同，越累的活工分越多，越是輕省的活工分越少。

　　綾煙回屋里換了套適合干活的深藍色衣褲后，主動跟于正光說要干活。

　　西門外村一百多戶人家，誰人不知程家最小的賠錢貨，從小到大都不干活，躺在家里只曉得吃喝？

　　見到綾煙主動說要下地干活，于正光都震驚了好幾秒，懷疑道：“煙丫頭，你該不會是逗人玩吧？”

　　“我要掙工分。”綾煙低頭看了眼小肚腩，再胖一點，肚腩就該跟胸一樣大了。

　　于正光看了眼不遠處的趙彩春，招呼著過來。

　　“咋了這是？”

　　趙彩春跑過來問道。

　　“煙丫頭說要干活，認真的不？”

　　“啥！”趙彩春一驚：“你干啥活啊，這細皮嫩肉的，能干啥！？”

　　綾煙不理，就對著于正光說：“我要干活，掙工分。”

　　趙彩春去摸綾煙的額頭，一臉怪異的嘟囔道：“這是咋了啊，從小到大你都沒干過什么活，胡鬧個啥。”

　　綾煙這個撿來的女娃娃，比程家傳宗接代的程富貴日子還好，平日里就沒干過活。

　　趙彩春一開始有要綾煙下地干活，但是程香蘭死活不讓，一讓她下地，程香蘭就又哭又鬧。

　　因此，趙彩春才一直沒讓綾煙下地干活過。

　　這突然要求下地干活，可把趙彩春嚇著了。

　　孫女好吃懶做，恨不得飯都喂到她嘴邊，咋好好的就勤奮了，難不成被臟東西附身了？

　　綾煙不作多言，就道：“隊長，你看我干什么活好？”

　　于正光瞅了眼趙彩春，仔細想了下：“既然你要干活，那就跟著馬婆子，到后山去拔草。”

　　拔草？

　　綾煙眼睛亮晶晶的，這個她在行啊！

　　“好！”

　　“奶，我去拔草了，中午見！”

　　馬婆子過來，領著綾煙往后山那邊走。

　　趙彩春阻攔不及，在原地跺跺腳，笑罵道：“個死丫頭。”

　　于正光呵呵笑了兩聲：“這煙丫頭懂事了，曉得幫家里掙工分了。”

　　趙彩春白了他一眼。

　　“煙丫頭這孩子，打小就聽話懂事，她老早就想要陪著下地干活了，但是我閨女心疼她，死活不讓。”

　　“煙丫頭長的俊俏，又讀過初中，到時候可是要嫁到鎮上，吃商品糧的哩！”

　　原本還想繼續夸幾句的于正光看著趙彩春這幅得意忘形的模樣，頓時收起了笑，轉身抬起鋤頭下地干活。

　　趙彩春切了一聲，到另一邊的地里走過去翻土，過了不一會兒，看到程萊娣正在樹底下偷懶。

　　氣沖沖的跑過去，黑著臉道：“干啥呢你，啊？才上工多久，就在這偷懶，懶死你算了！”

　　程萊娣滿腹委屈，昨天被程愛田打的屁股還火辣辣的疼，只要一有大動作，牽扯到那邊邊的肉，就疼的緊。

　　她上一世后半輩子也是嬌生慣養來的，哪能一時半會就適應這粗活。

　　程萊娣知道這會兒不能硬碰硬，只能委屈巴巴的說。

　　“奶，我那還疼著。”

　　“我今天能不能跟程綾煙一樣，去后山拔草。”

　　“拔草！”趙彩春破口大罵：“你當你是個啥東西，拔草一天工分才五個，你吃多少心里沒點數？”

　　說這，程萊娣就氣。

　　今天一大早，早飯是一人一碗大白粥配著一盤子竹筍炒肉。

　　那肉都是她的！

　　為了虧的少一點，程萊娣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狼吞虎咽。

　　可是還沒吃多少肉，就被趙彩春趕下飯桌。

　　趙彩春看了眼不遠處的計分員：“趕緊，給老娘下地翻土。”

　　翻土一天有十個工分，但累人，一般都是男人干。

　　但程家除了程香蘭跟綾煙，其他都是翻土，一天，程家最少就有六十個工分。

　　程香蘭神志不清，干不了什么重活，也干不了太細致的活，就安排去放牛，一天也有五個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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