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車簾，說：“繞過，別踩到了，讓人碰瓷。”
小五：“……”
“莊家，咱不救救嗎，那可是個小姑娘啊。”
高巖懶懶抬眸，“你想救？那你去啊。”
小五知道莊家不愛管閑事，不敢吱聲了。
只是一直在嘆，“那個小姑娘看著年紀很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一個人昏迷在路邊，好可憐。”
“萬一來個狼，萬一來個惡人，萬一來個人販子……”
小五是個大男人，愣是有一顆比姑娘還柔軟的心，嘀嘀咕咕的讓高巖扶額，問，“那個姑娘漂亮嗎？”
小五沒看清人家長相，但為了激發老板的愛心，哪兒怕是色心也好，違心說：“漂亮，頂頂的漂亮。”
這下高巖徹底一甩簾子，“不救。”
小五：“……”
怎么，莊家喜歡丑一點的嗎？
他那腦袋瓜子都被憐憫占領了，哪里會想光天化日一個姑娘可不敢出行。
還這么大咧咧的倒在路邊。
尤其是還這么漂亮，不加任何掩飾，不是典型的有貓膩嗎？
高巖經商，有時也有著極高的危險嗅覺，比如陸行亦在臨安算計了大人，回來端他們時，高巖第一時間警覺的跑了。
現在他既然感覺可疑，是一點不會冒險。
不過看小五一臉譴責他冷血的表情，高巖還是做了點好事，讓小五給點碎銀子就行。
小五又換成星星眼，立刻屁顛屁顛下去給了銀子。
等小五單手撐著跳上馬車，卻又一臉愁容，“莊家，那姑娘好像是昏迷了，這給了銀子，怕是也會被過路人撿走，不若我們就好人做到底……”
高巖撣了撣袖口，“嗯，不若你好人做到底，今兒留下照顧她吧？若是可以，我再給你做個媒，可不是一段佳話？”
小五知道莊家不悅了，以莊家的性子能給錢都不錯了，他立刻閉嘴，表忠心，“不用不用，莊家說笑了，小五要一輩子跟隨您的啊。”
高巖笑，“一輩子就算了，你又不是女的。”
小五:“……”
不過兩人走時，小五還是好心建議莊家的把那姑娘弄到大樹后面躺著，好歹遮一遮身形，比躺在大路上明晃晃的招賊好。
高巖皺眉，“你自己不能弄？”
小五揚起左手，“這手是為您骨折的啊。”
不是為他，而是為他擋桃花骨折的。
高巖眉心突突跳，最后還是妥協，準備彎腰將那姑娘抱起……
誰知一靠近，稍怔。
拂開耷拉在臉上的發絲，這張臉……意外的稚嫩，稚嫩的讓他想起了走散多年的妹妹。
正在這時，那姑娘的眼睫微顫，終于醒了。
緩慢的坐起，濕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初來塵世不諳世事的仙子一樣。
更犯規的是她對高巖喊了一聲，“哥？”
小五：“誒。”
這哥喊得真好聽。
高巖：“……”
姑娘純澈如天池雪的眼睛慢慢欣喜明亮起來，往高巖靠近，“哥，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嗚嗚……”
在離他一尺之遙，高巖用手頂住她靠過來的腦袋，“醒了？很好，自己找個地蹲著去。”
小姑娘嗚嗚的哭，“哥，你不要我了嗎？”
高巖看著她委屈的樣子，似笑非笑的挑起她的下巴，“你確定你哥長我這樣嗎？”
高巖的長相不是那種正人君子，也不是憨厚的老好人，而是那種風流掛的。
斜眉入鬢，眼尾上挑，膚色白皙，就是一副世家紈绔的樣子。
不像是好惹的。
姑娘清醒了，不湊了，捏著銀子往袖口塞，然后道謝。
看，不是什么都知道嗎？
高巖呵呵一聲，轉身離去。
誰知道小五那烏鴉嘴一說一個準，真有人販子來了。
幾個從西邊打馬路過的大漢，經過此路，看到了落單的小姑娘。
立刻吹著口哨下馬，“呦，長得還不錯，就是瘦了點，春香閣還差點人，帶回去，養養賣錢。”
一個小跟班過來搓手，“頭兒，賣之前讓哥幾個給她驗驗身，萬一不是雛，可就不值錢了。”
那個領頭手一揮，“行，麻溜的。”
幾個人立刻搓著手去揩油。
小姑娘惶恐，瞪大了眼睛，轉身踉蹌的往高巖的馬車方向跑。
結果被人拎著領子，輕而易舉的就提溜回來。
她哭著掙扎，沖高巖一個勁兒的喊公子救我，公子救我，公子……
高巖覺得這都是戲，怎么就這么巧有人來了呢。
他不問，轉身走，任由小五干著急。
也任由那女人哭……
一群人嬉笑，將小姑娘哭泣的聲音都快壓了下去，在他剛上馬車，忽然一聲拔高的“哥，救我，救我，我不想被賣，救救我……”
一瞬讓他僵住，妹妹被賣的回憶忽然涌現在腦海。
那時，妹妹也是這么喊的。
“救救我啊，哥，我不想被賣，救救我……”
只是那時候他也才十歲，真的沒有能力阻止那個禽獸把妹妹賣了。
小五就是再著急，但是莊家不發話，他還是不敢私自動手。
只能一步三回頭的也爬上馬車。
他又暗自數了三個數，莊家還沒發話，小五知道莊家鐵了心不管了。
只好揚鞭……
馬鞭還未落下，車簾一動，莊家還是動身了。
幾個江湖漢子不是高巖的對手，小五都不用上場，高巖一個人搞定了。
姑娘坐在地上，捂著破碎的衣衫，哭的梨花帶雨。
視線被淚模糊，看著那個男人的影子都是波詭的。
忽然，一陣風過，帶著一股桃花味的衣衫兜頭蓋了下來，遮住了她的視線，也遮住了那個冷血的男人。
高巖說：“自己爬到馬車上去。”
姑娘裹緊衣衫，想站起，但是似乎被嚇壞了，腳下一軟，又跌了回去。
高巖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去接，反而是面露不耐。
姑娘估摸是真被嚇到了，站不起竟真選擇爬上去。
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這個時候還要什么面子。
才爬了一步，忽然腰被勒住，她是被人扛上馬車的。
姑娘：“……”
高巖想起當時她震驚的表情，微微乜眼。
小廝看到他，忙來問好。
紫蘇也趕忙跟著一起來問好。
她禮行的不標準，鄉下丫頭也沒有學過，只是彎著一雙月牙般的眼睛，跟著別人一樣喊，“莊家。”
高巖看她，她就垂睫，睫毛忽閃忽閃的，似乎緊張至極。
稍頓，他示意免禮，然后略過了她……
淺綠的袖衫上是桃花枝葉交錯，看著那么端莊一君子呢。
沒想到私下里，倒是冷漠寡淡。
紫蘇看著高巖的背影，內心冷笑。
想她費力演了那么一出楚楚可憐的大戲，是個男人都得心軟吧。
這男人倒好，從頭到尾都是趕緊滾蛋的表情。
紫蘇心里是日了狗的感覺，但面上還是要多無辜有多無辜，為了目的，她忍。
幸好這個男人沒有真的讓她爬上去，不然，有機會她也會讓他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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