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殘夢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孫毅很激動,耷拉的皮膚都在空氣中顫抖。
那個女人,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說好跟他在一起,扭頭卻愛慕虛榮嫁給了他的大哥。
還不都是因為他不是嫡長子,因為他練毒剛好毀了容。
他不敢出現(xiàn),怕嚇著她,所以打算先回家暗中調(diào)理,想著等到恢復(fù)到以前再來找她。
哪兒知回去的時候,家里就多了一位嫂嫂。
盡管他那時蒙面,可兩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他那時正是最敏感自卑的時候,心想肯定是靜芙發(fā)現(xiàn)了自己毀容,所以才嫌棄他的。
恨意就涌了出來……
孫毅怒吼,“云震,你也不配做我的大哥,你明知道我有心上人,明知道靜芙是,你還娶她!你們都是故意的,故意給我難堪,故意羞辱我!”
云震不用吼,嗓門都比他洪亮多了,“我不知道,你當時可沒有告訴我你喜歡女子的姓名,這都是巧合。”
孫毅不信,“世間哪兒有那么多巧合,就是你見色起意,她愛慕虛榮,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這樣相信,好給云薇解蠱是吧?”
云震看他頭鐵,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扔給了孫毅,“好好好,我說的你不信,那你看看這封遺書。”
“你看看,你睜大你渾濁的眼睛好好看看,看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孫毅倒要看看他們玩的什么把戲,三兩下拆了信封,泛黃的紙張,熟悉的筆跡一瞬間就刺痛了他的眼。
直到看到結(jié)尾處,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可能?
那日怎么會是她啊?
云震也激動了起來,“看到了嗎,看清了嗎,丙申年七月底,我剛成婚不久,就去了臨安,留靜芙在家三月,你醉酒,你做了什么,要我提醒你嗎?”
他醉酒,侮辱了他的嫂子……
孫毅手抖的都握不住信紙,他那日不是睡得一個小婢女嗎?
他明明記得是婢女啊。
只是因為無關(guān)緊要,那個婢女也沒有找來,他沒有放在心上,整日里都是對那個女人的厭惡和挑剔。
怎么會想到是她啊?
孫毅還是不信,“不可能,若是她,為什么她從來沒告訴過我?”
“你要她怎么說,怎么說是小叔子強了嫂子!怎么說腹中孩子不是我的?”
云震怒了起來,“若不是因為薇兒,我去翻閱靜芙遺物,看到了她的遺書,我時至今日,也被蒙在鼓里!”
“你自己算時間,自己算,薇薇的出生時間。”
孫毅不算,他覺得轟隆一聲,天都塌了。
他一直恨著那個女人,恨她的孩子,恨大哥,一直利用的孩子,怎么可能到頭來是他的?
“不,我不相信,你們都在欺騙我。”
他怎么可能連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出來啊?
云震看他逃避,都氣笑了,“我騙沒騙你,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小時候薇兒最親近的人是誰,最依賴的人是誰,若無一點血緣關(guān)系,你以為她真的就靠著你一點哄騙,對你言聽計從嗎?”
孫毅腦海里一瞬間想起薇兒小時候的模樣。
她很依賴自己,無條件信賴自己,對自己比大哥都親昵。
薇兒小時候無知的說:“二叔你這么好,要是我父親就好了。”
那時候,他有一瞬間的動容,希望薇兒是他的孩子,可是看著她酷似靜芙的臉,又陰沉了下去。
他無比清楚薇兒不可能是他的孩子,是那個女人和大哥的孽種,是背叛他的證據(jù)。
所以該死,都該死。
他把最后的憐憫之心都壓了下去,一心想要得到回顏丹。
回到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再也不用自卑的時候……
可是現(xiàn)在告訴他,原來他一直傷害的,是靜芙留給自己的孩子。
孫毅滿目凌亂,似承受不住要逃,猛地一吹口哨,暗處竟然跳出來幾具死士。
都是他練成的藥人,百毒不侵,沒有痛覺知覺。
一霎戰(zhàn)亂起,云震奪過一把劍,親自與孫毅纏斗起來。
“云卓,你逃避有用嗎?你對靜芙,就是死了也彌補不了。”
“她那么愛你,即便被辱了也都忍著,你怎么對她的,你仔細想想你在家中怎么對她的?”
他每過一招,便說一句過往。
說出和靜芙的陰差陽錯,說出靜芙最終愛的人是誰。
更說出靜芙最后怎么死的。
“你以為她真的生完孩子,身體虧損死的嗎?不是,她是自盡的。”
“因為她愧疚,沒有臉面,覺得自己不配活于世上,她死前,都還攥著你給她的同心鎖!”
哐當一聲,孫毅的劍被挑飛了。
丁零當啷落在地上,像是信號一樣,讓爭戰(zhàn)都停了下來。
孫毅跌在地上,終于想起了他怎么對靜芙的……
往事滄海覆浪一般的朝他涌來,幾近將他淹沒。
圓月被烏云遮住,夜幕濃如墨,頃刻揮灑下來。
輕風(fēng)呼嘯,吹得窗開開合合,吱呀吱呀的響。
云薇猛地醒來。
她還坐在桌邊,蠟燭被吹得似一捧幽火,欲滅不滅。
怎么睡著了?
云薇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一片漆黑,月亮隱匿,無邊無際的夜……
什么時辰了,阿凌怎么還沒回來?
她知道今夜阿凌不是進宮,是去見孫毅了。
孫毅狡詐,云薇擔(dān)心他會不會用自己的蠱威脅阿凌什么的?
一直不敢睡,卻沒想到還是睡著了。
呼嘯的風(fēng)吹得窗子啪啪作響,竟也沒有丫鬟來關(guān)一下。
云薇捂著肚子起身,“來人,來人。”
喊了幾聲,竟然都沒有人應(yīng)。
云薇莫名感覺不安,正準備開門,忽然,吱呀一聲,門從外推開。
熟悉的青色身影站在門口,朝她莞爾一笑,夜都溫暖了起來。
他伸手,“過來。”
“阿凌。”
云薇趕忙走過去,一下子抱住他。
風(fēng)吹得他袖袍獵獵作響,懷中香味淡的快要消逝……
她也沒顧得這些小細節(jié),只覺得此刻抱著他好踏實。
他平安回來了,比一切都重要。
顧長凌反手關(guān)上門,隔絕屋外呼嘯的風(fēng),搖晃的燈火都安靜下來。
靜的暖融融。
二人相擁,他溫聲問:“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云薇咕噥,“等你呢,你這么久都沒回,陸行川到底找你什么事,大半夜的回來,多讓人擔(dān)心。”
她都直接喊皇上名諱了,可見生氣。
顧長凌摸了摸她的臉,笑的很溫柔,“是我不好,害你久等。”
他的手有些涼,像是在外凍久了一樣。
可是已經(jīng)開春,不冷了。
云薇捉住他的手,心想他是不是不舒服,幫他暖著。
可是這一摸才發(fā)現(xiàn),他袖口的銀線沒了,變成了最樸素的樣式。
明明今夜她親自給他更衣,換得帶有銀色繡線卷云紋的青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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