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差等生(03)
空氣一下子就凝滯起來。
也許是因為心虛, 少年說話時尾音又顫又拖,加上剛從浴室出來的一團水汽,聽起來完全沒有挑釁的意味。
撒嬌么。
頭發濕漉漉的,顯得眼睛尤其大, 漂亮的令人難以忽視。
顧斂周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觀察楚憐。
他性子獨, 不愛跟人交往, 但也在射擊隊訓練時不小心聽到隊友談論過楚憐——“長得又漂亮又乖卻花心”“三觀跟著五官跑”,甚至還有“欲求不滿”一些不堪入目的話。
這群人一邊詆毀,一邊又想得到楚憐的青睞。
尤其是知道他換宿舍和楚憐成為室友后,更是囑咐調侃:“小心點,保護好自己,回頭被那漂亮小少爺看上了,纏上你一段時間又把你甩了。”
盡管是顧斂周這樣不善交際性冷的人,也知道這群人背后的說法是極其骯臟卑劣。
顧斂周并沒有在乎這些話,他周圍像是有一圈磁場, 將世界與自己分隔開, 沒有人可以進入他的內心。
不過搬來快半個月, 他發現,楚憐并不像其他人說的那么……浪蕩。
相反,少年像個好學生一樣,每天按時去上課,連坐姿都格外乖巧,脊背挺得很直, 空閑時間也都在宿舍, 不是看書就是打掃衛生。
又乖又干凈。
只是有一點, 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跟其他兩個人有說有笑, 可一到他這里, 神色就變了,也從不主動跟他說話。
……討厭他嗎?
可剛才,在雨中送傘的那個人也是少年。
雖然戴著口罩,可那雙眼睛,和后腰上的文身——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很矛盾。
到底討不討厭他?
不是說“三觀跟著五官跑”么,還是他長得入不了對方的眼?
顧斂周自己都沒想到,原本沉寂的心會因為一個沒說上過幾句話的人亂了。
而此時,這個五官漂亮到有些張揚的人,竟然還對一個男人說出“想一起洗澡”之類的話。
顧斂周完全將對方的挑釁和不屑當成了調情。
心頭像是被羽毛輕撓了下,癢癢的。于是他借著身高優勢,將人籠罩在自己的陰影里。
像是和面前這個人親近了一些。
這個想法從心底升出的時候,顧斂周產生了一種許久未產生的情緒,一瞬間,所有的燥意和戾氣被很好的安撫下來。
平靜。
和另一種復雜的感情。
像是想靠近。
像是想侵略。
甚至……占有。
有些可怕。
可從少年寬大衣領露出來的鎖骨和側頸,又不斷加深著這種情緒,顧斂周一時間矛盾極了。等反應過來后,他已經俯身貼近到少年柔軟的耳側。
“也不是不可以。”
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這么響起——完全不符合性格、卻又忍不住開口。
而話音剛落,少年的皮膚像是被激了下,迅速染上了粉色。
漂亮的。弱小的。
真可愛。
他怎么突然靠這么近?楚憐耳朵有些酥麻。
明明外表看上去這么冷,聲音也這么冷,呼出的氣息卻又這么炙熱。
還有眼神,還是充滿著占有欲。
他想起了以前那些世界的耳磨鬢染。
沒有接收到ooc預警后,楚憐覺
得自己的人設差不多到位了,打算趁著對方還沒下一步動作時及時打住。
結果門就在這時候開了。
“吱呀”一聲——
莫飛拎著一大袋子早飯,頓住腳步,視線在距離明顯不太直男的兩人間徘徊。不過好在他的思想暫時還是個直男,第一反應竟是:“你們倆有話好好說,別吵架啊。”
楚憐:【他覺得我們在吵架,說明我演得還是不錯的。】
系統沉默幾秒:【有沒有可能是他有問題?】
“……”
楚憐趁著顧斂周注意力分散的間隙,默默從這種曖昧的姿勢里退出。
“我才沒跟他吵架。”
他的聲音很小,顧斂周的視線跟過去時,發現了那一抹耳垂染上了緋色。
好像……不是討厭他。
“沒吵架就好,都是一個宿舍的。”莫飛朝顧斂周看了眼,“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要吃早飯嗎?我買的多。”
“不用了,謝謝。”顧斂周很有禮貌的拒絕了,收回視線,直接進了浴室。
楚憐這才放松下來。
莫飛那一大袋子里早飯可謂是五花八門,什么包子油條燒麥……楚憐懷疑他買了四人份的量:“你能吃得完嗎?這么多。”
其實莫飛買這么多的原因無非是覺得楚憐早上只喝一杯豆漿太少了,怪不得上回見他腰那么細。不知怎么,那截帶著文身的細腰就這么進了他腦子里,導致這個黑皮體育生有些心不在焉。
“沒事,你也多吃點,吃不完的我帶到隊里。”
楚憐沒了負擔,從里面拿了燒麥和豆漿,就這么小口小口吃完了。而莫飛的速度顯然比對方快很多。
他吃完的時候,楚憐手里還剩下半個燒麥。
臉頰也鼓鼓的,像只小耗……不對,小倉鼠。
真可愛啊……
楚憐沒注意莫飛的目光,他朝顧斂周的座位上瞥了眼,桌子上有傘。
是自己那把。
看來不是淋雨回來的。
想到這些,楚憐有些開心,轉身的時候發現莫飛正看著自己,于是摸了摸唇角:“我嘴上沾什么東西了嗎?”
“沒……沒有。”莫飛迅速移開視線,耳根有些發熱,想到剛才進來看到的畫面,問道,“你跟顧斂周有什么私人恩怨嗎?”
楚憐頓了下,搖了搖頭。
莫飛繼續道:“其實顧斂周這個人看著不愛說話而已,沒什么怪癖的,上回籃球賽受傷都是他幫我頂上的。”
我知道他好。楚憐想了想,不過還是有怪癖的。
比如……算了,被系統聽見不好。
說到籃球比賽,莫飛抓了抓頭發:“我下個月有籃球比賽,你來看嗎?”又見楚憐在猶豫,立刻道:“來唄來唄,紀星延也來呢。”
這個室友好熱情。
楚憐倒也沒什么其他事,于是便答應了。
等楚憐到教室的時候,距離上課時間還剩下兩分鐘。
紀星延已經發了消息,說在倒數第二排占了座位。楚憐張望了一眼,對方正松散用胳膊托著腦袋,整張臉漫不經心的。
不過很快,他就朝這邊看過來,立刻揮了揮手。
楚憐剛坐下來,紀星延就聞到了一股洗發水的香氣,又不完全是洗發水,還包裹著少年清淡自然的香。
一個男生,竟然也有體香?
紀星延耷著眼皮:“以前怎么沒聽說過你在越城有親戚啊。”
這是楚憐用來擋他的借口,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要接著問,他立刻道:“遠房親戚。”又轉移話題:“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不是怕你沒座位了么。”紀星延覺得奇怪,“你怎么突然這么愛學習?”
他們兩人都是美術藝考進來的,專業水平都是頂尖,可楚憐的文化課水平一直都不高,尤其是上了大學之后,心思都不在上面。
甚至還有人在論壇上詆毀他——“一個花瓶”“靠后門進來的少爺”“華大引以為恥的差等生”。
這種帖子隔段時間就會被頂上來一次,原本紀星延還會直接黑掉,后來干脆不管了,清者自清。
堵不住這群人的嘴。
不過楚憐這文化課績點確實太低了,華大畢業要求多,績點就是其中一項。他也曾勸楚憐稍微學點,然而對方壓根不聽勸。
現在竟然自己開竅了。
挺好。
盯著少年皙白柔和的側臉,紀星延笑道:“還有一個月期中考試,要不要哥哥教你?”
楚憐頓了下。
怎么還“哥哥”了,聽起來有點奇怪。
不過轉念想可能是兩人關系好,楚憐也沒在意,委婉拒絕了:“我自己可以的。”
還逞強。
紀星延自以為是的不揭穿對方:“行,那你下回去圖書館,喊上我。”
楚憐“嗯”了聲,剛打算上課就聽見前排女生在討論什么,里面有“顧斂周”的名字。
“聽說顧斂周已經退出射擊隊了。”
“啊,不是說三個月后還有場全國比賽嗎?連比賽都不參加了?”
“可能是手傷太嚴重了啊。你忘了,上次都一個月沒來學校。”
“唉,真可憐,聽他們學院教練說他有機會參加奧運呢,結果出了這種意外。”
“普通人根本受不了這種打擊。”
“怪不得他現在看起來這么自閉。”
……
楚憐垂眼坐在座位上聽著。
原本可以參加奧運的嗎?可后來,他從沒在運動員里聽說過顧斂周的名字。
應該……放棄了吧。
是因為手傷嗎?旁邊的紀星延突然道:“他還沒退出。”
楚憐頓了下。
少年的表情很好理解,所以紀星延繼續告知:“我不是有朋友也在射擊隊里嘛。他說顧斂周現在還在練習,為了參加全國大賽。”
“不過手傷確實影響了他。他現在好像沒之前瞄得準了。”
楚憐繃緊著臉,一句話沒說。
上課鈴正好響起,這節課是毛概課,主要說的是“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區別”,聽起來晦澀又枯燥,毛概老師突然插了個題外話。
“以前我上毛概課的時候,也覺得枯燥極了。于是開始找前面的人搭話。”
臺下學生一片唏噓。
老師笑了笑:“他長得特別漂亮,皮膚就跟……那位,楚憐同學一樣白。”
原本安靜坐在座位上的少年揚起臉,而前排無數同學的視線紛紛朝著集中過來——而后,這群人發現,楚憐……似乎比之前漂亮了許多。
當不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待別人時,就會發現那個人無數的閃光點,就算是缺點,也無傷大雅。
而楚憐——
在眾多目光下抿了抿唇,有些僵硬的彎了彎眼睛。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起來,楚憐又一不小心聽到前排姑娘的對話:“好可愛,好像看他被艸。”
楚
憐:“……”
五年前的人,也這么開放啊。
“哎,別看了,知道白就行了,再看你們眼睛都快出來了。”老師笑了笑,將這群學生的注意力拉回來,“我當時對他是有好感的,不過不敢說,就故意找話,問他是唯物主義還是唯心主義。”
“他當時沒有回答,我以為他不愛跟我說話,還傷心了好一會兒。”
?”
“后來——”
臺上溫柔的女人推了推眼鏡:“后來畢業那天,我搬宿舍的時候,才發現毛概書里夾著一張紙條。”
“上面的字是用鉛筆寫的,印記很淺,應該放了很久。”
“寫了字嗎?”
“嗯。”
這位女教授說起往事的表情很溫柔,“上面寫著‘我是唯你主義者。’”
臺下頓時哄鬧了起來。
老師笑了笑,接著又收回話題。
而楚憐對著課本發呆。
他在想……
這世界上有沒有一個人,可以將他視為全部,給予全心全意的愛呢?
然而楚憐并不知道,五年后他存在的另一個時空里,有個側臉深邃認真的男人,坐在桌前,正一筆一畫寫下一排字。
——我是楚憐主義至上者。
得知顧斂周的低谷期是因為手傷后,楚憐找系統調了醫院的看病記錄。可看了之后發現,顧斂周的手傷已經好了,而醫囑上也說了適當休息無大礙。
那為什么還要退出比賽呢?楚憐想不通。
也許,是跟手受傷的原因有關。
這一點系統也不清楚,而他現在和顧斂周也不是那種可以問這種私事的關系,對方還是這么悶性子的人。
楚憐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他覺得還是要顧斂周相處好才行。
礙于人設,楚憐并沒有將這種友好表現得太明顯,只是平時點飲料或者請客的時候,會借著請全寢室的名義給顧斂周也帶上一份。
或者看到對方要拿什么重物時,故意提前一步拿走,并趾高氣昂道:“你怎么連這個都拿不動?”
隨后,在對方“崇拜友好”的目光中離開。
楚憐:【我覺得我男人在這個世界有點病弱,我有點想憐愛他。】
系統:【?】
沉默片刻。
系統:【宿主,我剛檢測了一下,你男人身體素質不要太好,你可能會吃不消。】
楚憐:“……”
就這么過了一段時間,雖然楚憐表面看似還是跟顧斂周是死對頭,但對方的態度倒是緩和了不少。
他們射擊隊早上訓練怕運動員低血糖,所以會經常發糖和巧克力。
顧斂周不愛吃這些,平時都是直接給隊友,而這次卻裝進了書包里。
有關系還行的隊友驚訝問:“怎么了?你低血糖嗎?”
顧斂周沉思了片刻,沒正面回答:“皮膚白是低血糖的原因嗎?”
旁邊的隊友朝他臉看了眼——是挺白,“也不一定吧,有可能是天生白。”
顧斂周笑了笑,單肩背起書包,留下一句“也是,畢竟嘴唇那么紅”就離開了。
剩下隊友凌亂了。
?
知道你唇紅齒白,也不用這么夸自己吧。
而此時,顧斂周口中真正唇紅齒白的少年,正從浴室里換衣服出來。
楚憐是起來背書的。
這段時間,關注顧斂周的同時還要兼顧學業,他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意識還在模糊。昏昏欲睡之中,他好像撞到一個很硬的東西,不過也不算太硬,還是有些彈性的。
是他的床嗎?
“好累啊……”楚憐放松了身體,將重量完全放在“床”上。
“畫畫好累……坐著腰好疼……”
少年像是囈語般埋怨著,眉目清淺慵懶,像是奶貓一般輕柔。
朦朧中,他感覺后腰酸軟的地方在被人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揉按著。
舒服。
不過——?
嗯?
【宿主,醒醒,你把顧斂周當床了。雖然以后可以當,但再這么抱下去該ooc了!!!】
楚憐徹底清醒了。
懷里突然空落了,手上溫熱的皮膚手感也頓時消失了。顧斂周看著面前瞪大眼睛的少年。他的眼睛是很獨特的琥珀色,漂亮干凈,他的睫毛卷翹,像個洋娃娃。
他身上有清淡的奶香。
他很瘦,卻又很軟。
顧斂周的眉眼柔和,平時面對別人時的冷淡語氣,在少年面前明顯溫柔憐惜起來:“腰還疼嗎?”
楚憐臉上還帶著睡意,眼尾微紅,此時應該是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干了什么,又羞又臊地移開了視線。
得符合人設。
他咳了聲,故作不在意道:“我……我把你當成紀星延了。”
卻沒看見對面人一瞬間暗下去的眼神,像是一幽平靜的湖水,此時卻卷起暗涌。
“是嗎?”顧斂周微微俯身,視線在少年身上掠過,“你的腰,會隨便給別人碰嗎?”
他靠得有點近,楚憐推開他,沒再接話。
正好其他兩個也醒了。
莫飛詐尸一樣瞬間又倒下去,紀星延隨意抓了抓頭發:“我的憐啊,你是不是喊我的名字了?”
楚憐咳了聲,仰頭看他:“沒事,你繼續睡。”
而一旁的顧斂周,沉著臉進了浴室。
水聲很快就響起來。
楚憐背了十分鐘的英語,才想起來自己的換洗衣服在里面沒拿。
他剛起身,系統就涼颼颼道:【晚了。】
【已經臟了。】
楚憐疑惑,本來就是臟的啊。
系統:【我是說,被顧斂周弄臟了。】
楚憐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它的意思。可顧斂周現在……應該還沒喜歡他吧。
看起來也不主動說話。
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吧。
他接著心不在焉地背書,邊等顧斂周出來,結果這個澡竟然就洗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紀星延和莫飛兩人都起來了,顧斂周才出來。
楚憐立刻過去,想問他自己衣服在不在里面,然而剛過去,對方身上的檀木香就侵襲過來。
“……”
熱氣涌上楚憐的耳朵。
這個人。
看起來這么悶,真是個……變態。
系統及時提醒:【這算是現實世界,現實中沒有男人的xx是檀木味道的。】
楚憐:【那怎么回事?】
系統:【那是他出汗后的才會有的味道,別人都是汗味,他比較特殊,有體香吧。】
楚憐沉默了幾秒。
洗個澡還出汗。
……不管,還是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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