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鳥雀啼鳴，花木葳蕤，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陸局長卻兩鬢花白，臉色發黃，下垂的眼袋比眼睛還要大，看上去格外蒼老。

        “我聽趙亮和岳旗說了，你教他們修煉。”

        老局長疲憊的眼睛中透出熠熠光彩，削瘦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謝謝你！謝謝你，王漫歌同志！”

        他驀然立定，朝王漫歌敬了一個禮。

        莊重肅穆。

        王漫歌忙放下茶杯，別別扭扭回他一個禮，“您客氣了，不必如此。我教他們也是為了自己。”

        “那他們也得了實惠！以后生命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陸局長中氣十足，由衷地為大家感到高興，對王漫歌也格外感激。他給王漫歌出主意。

        “您能不在乎靈根，門派之分，教導他們修煉，是他們的福分。

        若是修真事務管理局的人來了，要懲罰您，您就把自己的教學之能報上去，一定會安然無恙的。我這邊也會幫您上報的。”

        “謝謝。”

        王漫歌沒想到，只是見鬼一事竟然能引起這么大的轟動。

        “大家終究都會知道的事情，為什么要隱瞞呢？這種遮遮掩掩的，大部分人不清楚真相的情況，反而更容易讓心懷測的人從中作梗，趁機作亂。

        如果怕被說封建迷信，也可以用科學的方式進行解釋，只不過換了一種生命能量外在表現形式而已。”

        陸局長：……不愧是道法和科學雙修的道長！

        “無知！張狂！大言不慚！你說的那么簡單，如今造成的混亂，你一個小小的修士能解決嗎？你擔得起責任嗎？！”

        嚴厲的呵斥詰問聲驀然闖進辦公室來。

        門被推開了。

        白干事冷冷地瞪了王漫歌一眼，往旁邊側側身子，讓出身后的人。

        一個中等個頭的漂亮女子。長發披肩，頭上別個精致的小扇子簪花發卡，薄薄的空氣劉海下是姣好的五官。肌膚細膩光滑，白里透紅，嬌嬌俏俏的。

        穿著粉色的線毛衣，下配雪白的紗裙，腳蹬白色小皮鞋，像個剛出校園的大學生。

        然而，白干事恭恭敬敬地稱呼她為“周主任”。

        “周主任，您請。”他微微弓腰，把周主任讓到屋內。然后，直起身子，神色淡淡地同陸局長介紹，“這是我們周主任。”

        “周主任好。白干事，你們坐。”陸局長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給他們倒茶。

        “不用忙。”周主任和藹可親地笑道，“你們也都坐。我來主要就是了解一下王漫歌的情況。”

        她瞧向王漫歌，未語先笑，“這就是漫歌吧？”拉著王漫歌的手一處坐了。

        她態度親和，叫起人的名字，講起話來洋溢著滿滿的熱情，讓人感覺很是親切。

        王漫歌也不由得柔和了神色：“是。”

        “剛才你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想法是沒錯的。”

        周主任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撫。

        “只是，消息不能一下子放出，容易引起恐慌。我們未對外公布消息，各種各樣的教派已經有很多信眾了，其中不乏謀財害命的邪惡組織。

        消息一出，這種情況會更加嚴重。而我們應對的人手則極為不足。

        況且，如何讓大眾辨別真與假，好與壞？出了特別事件該如何處理？我們疆域遼闊，出了特別事件，管理人手從哪里來？

        在沒有籌備好之前，鬼存在于世的消息自然不能輕易公布。以免大眾情急恐慌之下，上當受騙，以至于人財兩空。”

        王漫歌：“是我考慮不周，給你們添麻煩了。”

        白干事坐在側面的沙發上，神色陰郁，陰沉的目光一直鎖定王漫歌。見她雖道歉利索，但臉上沒有丁點愧疚之情，不由得眉毛倒豎，怒從心起。

        “你是給我們添麻煩了！而且是天大的麻煩！你看看你什么態度！絲毫沒有悔過之意！跪下！”

        “白干事。”

        周主任嗓音微提，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白干事立刻偃旗息鼓了。只依舊看王漫歌不大順眼。

        周主任拉著王漫歌的手，溫柔地安慰她：“白干事就是性子急，出了這事心里又上火，說話過激了一些，你不要介意。”

        王漫歌穩穩的坐在沙發上，瞥一眼白干事，笑容冷淡：

        “他心里有火，要么自己憋著，要么去吃藥降火！別人為什么要包容他的壞脾氣？

        你們的理由聽起來很有一番道理，為了不引起恐慌。但陰魂以前就沒有暴露過嗎？

        據我了解，他們可不止一次的在人前現過身影，只不過都被壓下了而已。

        你們既然瞞著，壓著，就該想到遲早有這么一天。

        況且，我也不明白，修真者隨便修煉就是幾十上百年，他筑基期，你金丹八層，想必你們往上還有修為更高的人，能到這個境界，歷經的年數絕不會少。

        這么久的時間，為什么還沒籌備完畢？為什么沒有培養出人手？

        即便你們這個機構組建的時間短，煉氣一、二層的人，總能培養出來吧？

        普通陰魂毫無殺傷力，一個練氣一層的人就足夠對付他們。請問你們煉氣期的人又培養了多少”

        陸局長被王漫歌質問的話語唬了一跳，生怕她頂撞了這兩位，落不得好，趕忙上前打圓場。

        “周主任，白干事，王道長她就是性子直，不會說話，但人是好的，沒有惡意。還請你們多多包涵，不要怪罪。”

        又悄悄拉王漫歌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亂說話，最好服個軟認個錯。

        王漫歌不動如山。一雙清冷的眸子落在周主任身上。

        周主任笑容如初，“年輕人，血氣方剛，想法激烈些也正常。來，漫歌，不要為這點事傷了和氣。

        陸局長，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漫歌心地善良。當初在大禮堂，她救下了上千人的性命。

        經過討論，我們局是決定給她獎勵的，獎勵一顆返命丹。

        只要不是腦袋和心臟沒了，再重的傷也能救回來。相當于有兩條命。”

        提到返命丹的那一瞬間，王漫歌敏銳地察覺到一絲針對她的惡意。驀然側首，恰好捕捉到白干事嫉恨陰郁的眼神。

        白干事一怔，從鼻腔里哼一聲，皮笑肉不笑道：“可你自作聰明，貪墨本該收繳的錢財。獎勵自然就擱置了。

        你現在雖還了錢，但又捅了新的簍子，惹來這么大的麻煩，不加倍罰你就算好的了，哪還有臉要獎勵？

        還有，根據業梁市違法組織據點的負責人交代，你不僅用了玉石，還拿走了他們的法器。那些法器呢？為什么不上繳？！”

        “咣！”

        他在桌子上重重拍下一掌！

        茶杯跳了起來，陸局長新倒的茶水紛飛傾灑，沿著桌子裂開的縫隙朝下流去。

        陸局長看得眼角直跳，默默的拿了毛巾去擦桌子上的水。剛一碰桌子，桌子嘩啦啦散落一地碎片。

        王漫歌抬手，碎片紛紛聚攏，恢復成桌子的模樣。

        她冷眼詢問白干事：“法器上繳了誰用？”

        白干事盯著恢復如初的桌子，瞳孔緊縮。再抬眼看向王漫歌時，連假笑都扯不出來了，只陰著臉，冷硬道：“自然是有功之臣用！”

        王漫歌：“據點我找到的，人是我降服的，我就是有功之臣。”

        “你有哪門子的功？！你是罪臣！”白干事伸手點著王漫歌的額頭，嗓門大得能把天花板給掀了。

        外面大廳的警員們都不約而同的斂聲摒氣，悄悄朝辦公室看來。

        辦公室里，王漫歌一根絲線過去，白干事手指差點斷掉半根——被周主任拿粉白色的扇子擋住了。

        她依舊笑得溫溫柔柔的，語帶嗔怪：“有話坐下來好好談，干嘛大動干戈？”

        絲線并未碰到白干事，白干事的手指卻被凌厲的氣勁割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手指不受控制的痙攣著，被他死死地攥住，握成了拳頭。

        王漫歌收回絲線，纏繞在指間。她問：“你們想怎樣？有話直說。”

        周主任將長發別在耳邊，手間的折扇也消彌無蹤。她笑道：“漫歌，你是有功，該獎，法器你自己留著。

        但也有過，該懲。返命丹就不發放了。

        據我所知，你開始教人修煉，不分靈根，不分天賦，□□導。這對我們很重要，你把經驗功法寫下來好了。”

        王漫歌不吭聲，安靜沉默地看著她。

        看著這五官溫和，說話也溫溫柔柔的女子。她不吼不叫，態度也不強硬，卻空手套白狼，張口要了最重要的東西。

        “怎么了，漫歌，你不想解決眾鬼現世帶來恐慌局面的問題嗎？”周主任溫聲細語的催促她。

        王漫歌緩緩地笑了，“這是你們的事情。想要解決，也簡單，拿靈石、拿資源來。我教給你們批量生產符篆的技術。

        人們的恐懼無非來自于未知，恐懼不能掌控新生力量，對新生力量的無力與害怕。

        當人人都擁有見鬼道具，擁有鎮宅符、驅邪符、御雷符等符箓時，局面自然會穩定下來。”

        至于功法，她壓根提都不提。

        她主動教導別人是一回事；但被別人無恥的索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周主任顯然功力深厚，臉上依舊和氣：“這也是個法子，我們回去后，會進行討論的。

        只是你作為登記在冊的修真者，犯了條例，還是要受些懲戒的。”

        王漫歌不緊不慢地問：“犯了哪一條條例？”

        周主任一時卡殼了。

        一般的修真者，但凡要點臉，懂點事，聽她這么說，早就開始認錯求饒了，哪還會死磕犯了哪一條規定？

        偏偏王漫歌做的事，《修真者行為規范基本條例》中還真沒有。

        王漫歌翹著唇角：“法無禁止即可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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