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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凌晨五點多,許堅在a市往s市的高速休息站停車,與一個早早就等在這的黃毛年輕人做了幾句簡單的交涉,拿到了一把黑色比亞迪的車鑰匙,將地圖攤開放在桌子上,扒了幾口雞腿盒飯。

        “老張那邊說需要點時間,讓咱們去s市找他,會有人來接。”

        何友明坐在他的對面,看著小靈通手機上的短信,擰著眉,啐了一口:“媽的,老李真他媽慫。”

        “咱都理解一下吧,自從你開了間學校,咱們兄弟大部分也都該洗手洗手,該怎么活怎么活了。現(xiàn)在也不是以前,到處都是監(jiān)控錄像,條子一個比一個精,纏得脫不開身。”許堅不由得嘆氣。

        何友明沒接話,只是沉默的喝酒。

        休息站沒什么人,只有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售貨員坐在椅子上,枕著手臂昏昏欲睡,快睡著的時候,被人大力拍醒,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對上藏在破舊毛線帽下被壓凝成股的發(fā)絲里的一雙眼神陰冷,眼周細紋滿布的眼睛,一下子清醒過來,接過高大男人遞來的錢,拿了兩盒軟中華遞過去。

        從休息室走出來,何友明走到比亞迪車前,撕開煙盒,點了一支,火星子在凌晨的暗光里飄起來,看了一眼許堅遞過來的鑰匙沒接。

        “老何?”許堅疑惑。

        何友明冷冷一笑,看了一眼監(jiān)控,“一路上都是監(jiān)控,我現(xiàn)在估計都在監(jiān)控里,我記得二伢的兒子李小勇是個搞地下技術的吧?讓他弄一張s市少事兒的路線,這車暫時不能開,你讓人弄走。”

        許堅轉身去打電話,何友明望著休息站的幾個監(jiān)控,袖子里順著一把刀劃到手里,握著刀柄往里走去。

        等許堅打完電話回來,注意到何友明蹲在地上,腳邊放著一瓶擰開的礦泉水,手里拿著一塊破布在擦刀,幾滴暗紅色在氤氳化成水在臟兮兮的布面侵入。

        心里猛地一驚,他下意識朝監(jiān)控看去,果然弄壞了。

        甚至都不用往休息站里看。

        許堅動了動厚嘴唇,最終什么都沒說,又看了幾眼其他車,好在都在睡覺。就在許堅移開視線幾秒鐘,一輛黑色的車里舉起了一個手機朝他們拍了幾張照片,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再次消失。

        “不開這車了,警察聞到味兒,現(xiàn)在窮追不舍,”何友明說,“我記得不遠處有條山路,除了不安全難走,其他沒什么,安全最重要。”

        許堅一頓,說了一句好。

        兩個人從休息站后方的小山坡爬上去,何友明觀察著地形。這個世界什么都會變,唯獨地理位置與偏遠地區(qū)不會變化。

        它們需要更久的變遷。

        何友明低估了這條山路的蜿蜒曲折,走了不到半小時就差點滾下去,只能停下來。

        “現(xiàn)在距離s市沒多遠了,從這里繞過去,走西路,再從側面下來。不過疫情嚴重,估計路口排查很多,你給老張說,讓他安排好,錢只多不少。”

        何友明確認了方向,就帶著許堅繼續(xù)往前走。

        虧他以前多了幾個心眼,在豫區(qū)學院里撈的錢每一筆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拇娣胖恢劣诖绮诫y行。

        不管什么時候年代,有錢就是多了不知道幾條出路。

        誰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呢。

        那個舉報他的小變態(tài)千刀萬剮都難解他這幾年的心頭之恨,何友明眼神陰狠的望著前方縱橫交錯野草樹木雜生的路,在心里盤算著一定要在警察逮住他之前弄死小變態(tài)。

        許堅斜睨了一眼,心里一驚。

        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休息站的方向。

        一向粗曠的他,竟有些恐懼何友明的破罐子破摔。

        -

        郁籬還沒睜開眼,就覺得被什么東西纏住,呼吸都困難了,忍著頭疼,往旁邊看去,一張白嫩的臉映入視線,似乎睡的很舒服。

        頓了幾秒,昨天晚上他吃了三粒安眠藥,睡的比較死。

        因此不清楚這個小醉鬼是什么時候摸進來的,郁籬小心的推開纏繞四肢的腿腳,去盥洗室洗了個澡下樓做早餐。

        兩個三明治做好,郁籬熱了一杯牛奶,磨了一杯咖啡,放在餐桌上,隨手在門口的鏤空柜子上的小鐵盒里拿了一個黑色皮筋把頭發(fā)挽起來。

        他一扭頭,就對上坐在樓梯口臺階上睡意未退的滿眼呆滯的王繆,身上裹著他的浴袍,衣擺攏在一起。

        郁籬走過去,把人拉起來推進樓下的洗手間,“洗臉吃飯。”

        天氣溫度一降再降,室內的暖氣開的很足,王繆發(fā)完癔癥,清醒過來,小口的啃著手里的三明治,目光若似若無的往對面喝咖啡的優(yōu)雅男人身上看。

        在他第五次偷看時。

        郁籬放下咖啡,撩起眼皮,靜靜地凝視過去。

        被抓毛,王繆扯開嘴角,露出一抹靦腆又乖巧的笑容,開始大口喝著牛奶吃著三明治。

        解決完早飯,郁籬開車把他送到學校。

        王繆看了一眼外面地上的落葉,轉頭眼神期翼的看著單手搭在方向盤的郁籬,輕輕地喊了一聲:“哥。”

        “怎么?”郁籬偏過頭看他。

        “我能不能跟你住啊?”王繆再次問道這個沒得到答案的問題。

        “我們離的挺近,你隨時過來就行。”郁籬說。

        有點意料之中的被拒絕,王繆心里有點難受,但他還是沖面無表情的郁籬笑了笑:“也沒錯,那我去上課啦。”

        說完,他沒等郁籬回應就拉開車門朝學校跑去。

        秋風吹襲,卷起落葉,郁籬眼睫微顫幾下,最終凝在前方漸行漸遠的人影身上,動了動嘴唇抿緊。

        有些東西,郁籬承認,他現(xiàn)在已經不想讓王繆知道。

        即使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不懷好意。

        尤其現(xiàn)在面對小兔子的熟稔與依賴,他詭異的產生出一種微妙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像是沉在水底的怪物,懵懂又好奇,它想知道人類的界限,人類的丑善,偶爾想停下來,就盤在那一片水域里一動不動。

        王繆今天實驗有點心不在焉,幾次都望著關了機的手機出神。隋安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拿著試管站在旁邊,斜睨了一眼又睨了一眼,張了張嘴又合上。

        幾次下來,王繆突然就明白早上他幾次偷瞄郁籬,郁籬是什么感覺了。

        不由得扭頭,看向隋安。

        “干嘛啊?”王繆問。

        “你,”隋安說了一個字就提停下來,似乎在思考。

        “我媽又找你了?”王繆眼神里浮起警惕,移開看向運行的機器,聲音卻無奈的說。

        隋安把試管放進溫度箱里,說了句:“不是。”

        這下子王繆有點好奇了,要知道隋安是他的表哥,他們倆的革命友情全靠他媽的一言一行與不斷的電話累積。

        今天隋安這么反常?

        “到底怎么了啊?”王繆又問。

        隋安腳步一轉,徹底面向他,極其認真的問:“你昨天跟我說你找到郁籬了,是真的還是假的?”

        王繆頓了幾秒,眼睛彎起來,笑意滿滿。

        “當然是真的了。”

        王繆聲音都帶上了幾絲喜意。

        隋安看了他幾眼,轉身盯著溫度紅心,“他現(xiàn)在怎么樣啊?”

        “挺好的。”

        其實王繆不太想跟隋安說太多關于郁籬的,說他小心眼,占有欲強都行,就是不太喜歡和其他人分享關于郁籬的一切。

        最重要,小時候郁籬也帶過隋安。

        即使只有三四天。

        而且,他覺得郁籬并不想跟以前的人有過多接觸,甚至包括他。

        隋安怎么會不明白王繆,在心里嘆口氣,開始在腦子里思考,郁籬會在圈子極小幾乎沒什么特別活動的王繆身邊什么情況下會出現(xiàn)。

        要說聽話,服從父母第一人是誰,那肯定是王繆。

        他這輩子最大膽的事兒,大概只有那個紋身了吧。

        也只有這個。

        確認目標,隋安對著王繆輕笑了一下,“你啊,以為誰都珍視你的郁籬啊?”

        “他那么好,誰不珍視?”王繆沒好氣地說。

        “行吧行吧,你幫我盯一下,我去約個會。”隋安在他耳邊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王繆呆愣幾秒,認命似的盯著溫度箱里的試劑。

        -

        敲了幾下老木門,隋安攏緊身上的衣服。

        過了十幾秒門被從里面拉開,一股濃郁到隋安生厭的檀香味襲來,微微蹙眉,清亮的眼仁看向仿佛糊了一層黑霧的男人,眼睛一瞇。這不就是之前王繆撞到的那個,且被他夸了的那位嗎?

        現(xiàn)在收回贊美晚不晚?隋安的臉色愈發(fā)的冷,畢竟隔的十多年,雖然那一雙眼睛,在心里罵了一句操,“你是郁籬?”

        郁籬眼神一絲變化都沒有,垂眼看對他敵意很深的某位故人,“我是,你,隋安?”

        “是,”隋安抿了一下嘴,直言問,“既然你是郁籬,那么你是想報復他還是什么意思?”

        空氣凝固下來,仿佛風也消散。

        隋安緊盯著郁籬,不想錯過這個人的一絲一毫的變換。

        “我不想報復他,”郁籬很平靜的與隋安對視了一會兒,緩慢地說,“相認是意外。”

        “如果表姨知道你出現(xiàn)在他身邊,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隋安滿眼不信任,冷冷地笑了下,“郁籬,你應該不是個會放過導致你進戒同所的罪魁禍首的親人的類型吧?”

        郁籬突然笑了下,毫無溫度,眼神含著冰,一瞬間透出的危險性像是可以傾軋一切的暴風雪。

        隋安輕嗤一下,咬咬牙,“你別傷害他,怨有頭債有主,誰導致的你找誰,王繆他對你沒二話,你不能把世界上唯一一個對你毫無保留的人逼走吧?”

        郁籬悄無聲息的恢復雪點,點了一只煙,靠在門框上,盯著墻壁上的斑斕,漫不經心的說:“你放心吧,我對他,包括他家都沒興趣。”

        隋安懷疑的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男人。

        有句話怎么說呢,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有毒。

        平心而論,如果是他,他恐怕不能像郁籬這樣,但郁籬的話真假,實在是不好分辨,這人從以前他就不喜歡。

        對王繆有幾乎變態(tài)的執(zhí)著,卻偏偏掛著一副清高樣。

        也就只有王繆是個傻子,一心一意的對郁籬好,看不透郁籬真正內里是個什么樣。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平靜的生活。”

        郁籬微微偏頭,眼睛毫不躲閃,任由隋安打量。

        “你喜歡他嗎?”隋安突然問。

        郁籬的神情有一秒怔松,喜歡?喜歡誰?

        看他這模樣,隋安心里氣不打一處來,果然是變態(tài)占有欲作祟。

        “你要是不喜歡他就別吊著他玩,這幾年,他談過幾次,每次都跟桃花眼談,究竟為什么執(zhí)著桃花眼,不用我明說了吧?”隋安跟王繆從小一起長大,雖比不上郁籬跟他好,但也是好兄弟,如果郁籬這份變態(tài)心情可以轉換成另外一種情感也沒有什么不好,所以他毫不留情把王繆老底賣了,頓了幾秒鐘,“他這些年也不容易,你就算是當小時候養(yǎng)了個狗,多少都有點舊情吧?過去這么多年,狗一直等你回來,你總不能太傷了狗吧?”

        “他不是狗。”郁籬吐出煙霧,語氣里少有的露出一股認真,糾正隋安的措辭,明明是他養(yǎng)的兔子,怎么變成狗了?

        “啊?”隋安愣了一秒避開煙氣,“我就打個比方。”

        其實隋安更像條狗,郁籬想,關于這份來自狗的敵意,他歸結于護主。

        之前找小兔子的時候,他知道隋安陪伴了孤獨的小兔子很久,心里有點不滿意,但也不至于怎么隋安。

        郁籬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隋安,沉默的吸完最后一口煙,手指一松,煙頭掉在地上,腳尖輕輕碾滅煙頭,才說了句,“我不會傷害他。”

        只要他一直聽話,郁籬半掩著眼,遮住見不得人的光。

        隋安沉默的看了一會兒隱在暗影里的側顏,垂下眼看地上被踩扁的煙頭,像是自暴自棄似的撂下一句話。

        “我過完年會離開這里,我希望你,說到做到,也希望你,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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