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巍回頭一看：“強哥？”

        強哥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非常自信：“我跟著支教組學了大半個月，昨天剛通過高中數學測試，李阿姨昨天晚上去跳舞遇見我，問我要不要回來做飯，我就來了。”

        高中數學測試和高考數學測試不同，它的難度低，考的知識比較淺顯，沒有多少陷阱題。

        “謝了，強哥。”常巍感激地拍了拍強哥的肩頭，又介紹身邊變的人，“這是我們后勤部的專家，吳旗擁，林山你認識的，我就不多說了。”

        吳旗擁：“你好。”

        “知道知道，李阿姨都介紹過了。”強哥說，“那你們忙，我洗碗去了。”

        ……

        蜜蜂生病和題型都整理好后，吳旗擁打開論壇。

        數者生存的背景是赤色旗幟，它是由國家政府臨時建立的公共資源交流網站，延續了技術、生活、社交等一系列國內的良好網絡生態環境。

        論壇里的討論帖子數已經以十億作為單位了，前五個大紅色標題屬于官方置頂。

        【物盡天擇，數者生存。】官方詳情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堅持不下去，就進來看看吧

        【與天斗，其樂無窮】數學資料鏈接總匯

        【洛書河圖定九州】救援進展實時監控

        【與子同袍】相關工作成果鏈接匯總

        置頂下方是論壇所有版塊的最新帖子，實時刷新。

        第一條官方詳情里說：

        1自2075年3月15日至目前，數學題限制生物行動的現象只在人類中出現過，各國題型難度相同，沒有出現語言障礙，該超自然現象具體體現與各國國情有關，涉及法律、道德、文化等等。

        2該超自然現象源頭未明，正在研究中。

        3國內已出現部分人員傷亡，各級政府正在組織救援隊開展救援行動，杯水車薪，急需技術人手，支援者申請網頁：［鏈接］

        4政府公告鏈接如下：

        ［針對數學難度劃分考試通告］

        ［針對在校大學生及以上學|歷證書持有者的數學緊急測試和訓練通告］

        ［針對初高中數學競賽生相關通告］

        ……

        [針對技術問題與匯總的提供通道和處理通告]

        吳旗擁熟練的點進匯總相關的鏈接，在鏈接的海洋里找出提供問題通道的鏈接，附上詳情后，提供了解決辦法和他們遇到的題型，附上文件和照片。

        照片還是常巍跑下去特地拍的。

        點擊提交后，蜜蜂立馬被分到了數者農業匯總后臺。

        【數者農業匯總：已收到，感謝支持！無論是否采納，我方都會予以告知，也請您繼續積極地生存下去。】

        吳旗擁刷新論壇，網站頁面自動跳回論壇，第一頁帖子的內容又刷新了。

        吐槽｜我能上網了！但為啥別人上網的數學題不是解方程就是求角，而我是函數大題！！大題！！！

        日常｜我們這條玄學街只剩一個攤主了，他之前說自己是工學碩士研究生，同行還罵過他辦|假證騙生意orz

        指南｜小黑屋數學題之闖紅燈小黑屋懲罰題庫

        指南｜那些不用答題也能進的公共場所（二）

        ……

        24號，農家樂全體老少都盼望的重要時刻要來了。

        三樓倉庫。

        “小雞小雞小雞！”堂弟拍著手，在孵蛋箱前特別興奮。

        常燕的妹妹趴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箱子：“小雞是黑色的嗎？”

        “肯定是！果園里的大母雞就是黑色的。”

        “不是！小雞都是黃色的！他們的毛很細，而且皮子是黃色的！”

        “黑色的！”

        “黃色的！”

        只有常巍家養的是烏雞，小孩們沒見過烏雞崽，為了一個顏色喋喋不休地爭論了起碼五分鐘。

        “題出來了。”吳旗擁放下按箱子按酸的手，把題目共享出去。

        【已知雞蛋中有雙黃蛋的概率為p，依次打開雞蛋，求打開第n顆雞蛋為雙黃蛋之前已經有m顆非雙黃蛋的概率。】

        發現答題權限已經轉移到自己的手里，常巍：“我來啊……”

        吳旗擁：“眼熟嗎？你做過類似的題型。”

        “n重伯努利的二項分布么，我背了好久的公式。”

        “繼續。”

        虧得常巍這段時間為了背公式，翻書翻得勤快，這本該陌生的詞匯居然讓他想起來了：“那我試試吧。”

        小孩子們都在小小聲的討論：

        “雙黃蛋誒！”

        “我知道這是n，這是m，這是p！嘻嘻嘻！”

        “你是p！嘻嘻嘻！”

        “？？你才是屁！我打你啊！”

        常燕摁住雙方選手：“不要吵！”

        共享界面消失，孵蛋箱里傳來小雞崽的動靜，大家再一次沸騰起來。

        一只雞崽迫不及待探出頭來，露出了毛茸茸的淺灰色，猜測烏雞崽們是黑色的孩子高舉雙手：“耶！黑色！”

        “嘰！”黑色的雞崽擠出來，昂首闊步在桌面上巡視，顫巍巍抬起自己的小翅膀，露出了嫩黃色絨毛的腹部。

        “耶！黃色！”另一個小孩學他。

        林山和強哥把孵蛋箱和雞崽們帶下去，到果園里還給母雞養，其它的孩子都鬧哄哄地跟著小雞崽們下了樓，吳旗擁在手機里記錄這次孵蛋的題目，給題型匯總樓提供數據。

        堂弟則不和他們吵鬧，用他漏風的話纏著常巍：“哥，你教教我！”

        常巍找來紙和筆，先把題和答案寫下來，再問：“打開第n顆雞蛋之前有幾顆蛋被打開了？”

        小堂弟果斷回答：“n-1！”

        “擴展一下，第n顆雙黃蛋之前已經有了（n-1）顆雙黃蛋，已經發生的次數就是c上標這個（n-1）的意思。”

        “那個（m+n-1）我知道了，是打開n之前的全部雞蛋數量。”

        “厲害啊，讓你說對了。”

        吳旗擁：“嚴謹一點，是打開n顆雙黃蛋之前。”

        “哦哦，”小堂弟又問，“那c是什么意思？”

        常巍：“這個高中學，如果你……”

        “哦，那跳過吧。”小堂弟毫不猶豫，“說了我也聽不懂。”

        “……”常巍服了，捏他的臉，“聽不懂還要問！”

        小堂弟撒起嬌來：“肯定有我聽得懂的，剛才我就聽懂了！你不教我，我就找旗旗姐姐教我！”

        “……”帶孩子好累，常巍疲憊地想。

        吳旗擁放下手機：“可以啊，今晚八點去二樓客廳，我給你哥補課，順便教你。”

        小堂弟開心地跑過去抱住吳旗擁：“可以啊！”

        常巍把人分開，冷漠堅決：“不可以。”

        “為什么？你是怕我會分走姐姐給你的愛嗎？我爸說他和媽媽會一起愛我，你可以學學我爸，這樣過起來快樂一點。”

        吳旗擁：“……”這孩子，怪會給人壓力的。

        堂弟還繼續纏著常巍問七問八，吳旗擁看了看手機，和他們說：“我先回房間，有些設備要申請下來。”

        “什么設備？”常巍放下筆，問已經走到門口的吳旗擁，“我也有設備想補，不知道行不行。”

        吳旗擁掉頭，打開備忘錄：“有什么要補，我記一下。”

        “一臺室外卸貨滑道，七米高，長度大概在十五米左右，以后黃豆就從三樓直接送下來，不用樓梯搬運了。”

        堂弟：“你們為啥不把黃豆放在后院呢？”

        “潮啊，雨季馬上又來了，今天放進去，下禮拜全變豆芽了。”

        “你要用很多黃豆嗎？專門采購一臺大件送黃豆。”改良到今年的黃豆有了質的提升，不僅產量翻倍，營養也有大幅提升，這一斤黃豆最多能磨十二斤豆漿了，以吳旗擁對他的了解，常巍不會為了一兩斤豆漿就弄一臺大設備回來。

        常巍眉飛色舞道：“養魚啊！答題我不行，但論水產養殖我可是專業的！我們這個魚塘馬上就要擴建了，羅非魚得挪到大一點的地方，準備……先養個六畝吧！魚苗要的黃豆多，我不要傻乎乎地天天扛幾公斤下樓。”

        養殖是養！培養保護水生物也是養！都是為了獲得更多的魚魚！

        堂弟再次舉手：“哥，我知道水庫可以養魚！你要不要——”

        常巍拍拍他的腦袋：“傻崽，馬上就漲大水了我還包水庫，我瘋了我。”

        每每發大水，水庫的魚就有一次獲得自由的機會，不少人會在退水后去別人的水庫邊蹲著，那絕對是滿載而歸啊。

        吳旗擁蹲靠在門框上：“還有嗎？建魚塘的材料呢？”

        常巍：“村里有店，我問過還有足夠的存貨，就是沒解鎖，沒法盈利。”

        “這事交給村委和支教組，有條件的話可以歸并農家樂，以后總要開的。”吳旗擁站起來，“我去打申請，再問問農具店的事情。”

        望著吳旗擁利落轉身的背影，小堂弟癡迷地贊嘆：“好帥哦！”

        常巍語重心長地拍拍堂弟的肩膀：“帥！是因為可靠，以后你也要找這樣的啊！”

        “好！”小堂弟難得一次崇拜地仰望他堂兄，“到時候你還要教我哦！”

        ……

        吳旗擁并沒有立刻申報需要的裝備，她把自己的設計做成文檔，把仿真視頻和說明書打包發送到了導師的郵箱，不知道導師什么時候能回復，她也不能空等，下樓找林山：“農具店解鎖了嗎？”

        林山剛放完雞崽回來，提到農具店，他也迷糊了一陣：“好像沒有……我們劃到的那幾塊支教田設備夠用，也沒人提過農具店的事，要不我先給你問問？”

        “行。”

        林山在手機上按了一會兒，楊兵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學長，農具店的老板都回縣城了，這店應該是棄了，要給問問嗎？”

        “問啊，我們農家樂這邊有用得到呢。”

        吳旗擁插一句，手往手機上指指，派頭十足的隊長模式開啟：“你讓他們問問，老板還回不回來？回來的話，那店就繼續給他開，并到農家樂不用他答題，就是沒有工資，包吃包住，不回來我們重新招人，補貼肯定會給足。”

        “是是是。”那頭，楊兵趕緊答應，心里想著，就現在這樣，誰還奢望工資呢？包吃包住不用答題，看個店就行，多美的差事啊！

        晚上趁著支教組的人來吃飯，常巍和林山叫了幾個人，把石磨抬到了后院的空地上，就放在池塘邊。

        “魚挺多啊！”楊兵和幾個隊友在池邊晃晃悠悠，欣賞起來，“我豁！跳起來了！”

        林山叫他注意腳下：“你別踩到我的芋頭葉子！”

        池塘邊有不知道哪里來的老虎芋、檳榔芋，一個月瘋長開來，葉子愛心的形狀和翠綠迷人的色澤，還有不掛水的葉面質感，都深得林山的心意，每天來都要去檢閱般握握它們的葉尖，再說上一句：“寶貝們，早上好啊！”

        除了芋頭，還有一叢一叢渾身是寶的野生蒲草，蕨菜和野花，還有一些常巍爸媽早年種下的驅蚊香草，這些都被農家樂保留著。

        常巍也借此機會和支教組的組長溝通，兩人討論了一下魚塘的問題。

        “魚塘屬于開荒，這地形我們也沒碰到過，正好讓我們組帶著村里人練練手。”組長說包在他身上了。

        晚上八點，堂弟洗了澡自己跑過來，到二樓找他們。吳旗擁正在給李阿姨昨天寫的試卷整理知識點，常巍挨著她坐在地板上，還在為了一道矩陣計算題抓耳撓腮，嘴里嘀咕著：“怎么有算錯了？怎么又錯了？”

        吳旗擁抽空看了一眼他草稿紙上的步驟：“你換行沒變號啊，要乘個-1。”

        “哦。”躁動的常巍又安靜下來。

        “你們看我帶了什么過來。”小堂弟從兜里掏出兩枚硬幣，在桌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金屬（錢）的聲音。

        常巍睨了他一眼：“你干嘛？學費啊？”

        小堂弟愣住，漸漸疑惑：“不是說將概率題嗎？概率題不是要拋硬幣嗎？”

        吳旗擁笑出聲來：“要的，獨立重復試驗，就是今天你哥給你講的那道題，和拋硬幣一樣。”

        “我看我媽上課就拿了硬幣，所以我也從我媽房間拿了兩個。”小堂弟嘿嘿一笑，那塊黑黑的缺口可愛死了，上學還自帶教學道具的學生不多了，這么個小可愛要好好珍惜。

        小堂弟的媽媽是高中數學老師，現在就在支教組里，爸爸是物理老師，人在搜救組，不一定能見到。

        所以，他樂滋滋地趴在茶幾邊沿：“我媽還讓我揀衣服過來和你們住，幫你們掃地嘿嘿，可以嗎姐姐？”

        “你不是應該問我？”常巍好笑道，又側身撈過吳旗擁的手手晃蕩，“你家庭地位好高啊！”

        吳旗擁最不經逗，甩手也甩不開常巍這該死的粘人精，說話都收不住含笑的腔調：“你屁話好多啊……快點寫吧。”

        “嗯？姐姐？你理理我嘛~”論撒嬌，那還是他小堂弟最在行嘛~

        常巍躬身抱住已經和他靠坐在一塊的吳旗擁的手臂：“不行，你老打擾旗旗姐姐做事，不能再讓你來了。”

        吳旗擁：……

        魚塘的選址在常東香和常東周兄妹的地里，魚塘兩頭分別釘下兩塊牌子，一是“東香塘”，一是“東周塘”。

        東香塘劃了一畝出來做親魚繁殖池的宮格，東西向長方形，常巍指揮著大家搞好魚塘的環境，還留出安放檢測儀器的空間，魚塘上方有一米寬的水泥橋梁，十五根掛燈、攝像頭和區域傳感器的立柱。

        常巍簡直如魚得水，把魚塘安排得井井有條，回頭有寫起了報告，申請他要的土壤、水植物、菌類等等，詳細到參數配比都安排好了。

        兩人要用電腦，一般就窩在吳旗擁的房間里，那張書桌特別大，跟圖書館的自習桌那么大。這邊的常巍在激情打字，偶爾掏出手機摁計算器，那頭吳旗擁的導師也回復了她。

        “我導師……”

        常巍停下來，湊過去：“怎么了？”

        吳旗擁被驚喜到了：“我導師幫我改好了，不僅改好了，還給我把材料裝備也打包寄過來了……”

        導師發來的仿真視頻里，新一代的機器人更為靈活，機動性更強，錄音里，導師的聲音有些疲憊，但依舊熱血沸騰：

        “我給你把機械臂的自由度改了，伺服舵機型號我全給你換了，用的是我剛實驗出來的新型舵機，靈敏度更高，可以實現更多的細節操作，裝配時運動角度微調就行，并且有他們新材所剛推廣的新和成彈性仿生材料，不需要螺紋連接，耗電比原來少了4161。電池我找也隔壁新材所的老趙，嘿嘿嘿，又薅了他一塊剛搞出來的超導電池板。

        對了……你們那里不是才停過一次電嗎？我把老趙上次搞出來的那個9代超導發電機也給你寄過去用了，呃……寄過去的那一代超導電池板是后來又改過的，沒幾塊，都發出來搞試點了，你用后給個萬字測評唄~emm……沒空的話，寫個2000字的用戶體驗吧？好用的話，老趙他們所也能搞快點推出來大家一起用。”

        挺好，不用寫那2000字更好了，吳旗擁：“這，值了。”

        “……”不知道該說啥，常巍他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生出老婆娘家實力竟然如此雄厚的震驚，又覺得自己也要加把勁了，“你要的電腦我也報上去了。”

        嗚呼呼呼~他好沒用哦，只能幫老婆帶一臺電腦，而且那電腦只有操作和顯示的作用，據吳旗擁說還要連接其它的調試設備才有價值。

        常巍要的那些東西，縣城里就有，縣城里沒有的，市里也給調，而吳旗擁這邊，除了一臺電腦是可以在縣城拿到的以外，其它本來是向官網申請，最后由官網相關負責人統一收集發配。

        這次配件導師都給她包了，運輸方式沒說，只說到時候去拿。

        本以為以災難期間的運輸效率，要等上一個禮拜，可就在他們縣里的物資船載水運到了碼頭時，一架涂裝了三色曲線迷彩的直升機轟隆隆懸停在物資集中分配區的空地上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到幾大包物資上醒目的“吳旗擁收”四個大字時，林山顫顫巍巍地問常巍：“你女朋友什么身份啊？”

        “沒啥，他們搞工科的，不都是這么……樸實自然么。”大佬們對待超新技術的試點態度，就是這么的豪橫啊，常巍身形也不禁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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