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晏快要急瘋了。

晚飯時間，訂餐的阿姨看到楚秋的病房空無一人，向安清晏知會了一聲。安清晏也只當楚秋不想吃醫院的飯，出門去打牙祭，并沒有多想。

從研究室出來已經八點多了，回醫院的路上，安清晏見到了賣糖葫蘆的小販。他想起每天的飯菜里，糖醋口味的從來不會剩下，笑著買了一支冰糖草莓——這個比較貴。之后又買了一束花，他想這花蕊的顏色與楚秋的美麗十分般配，便一道買了回來。

可當他滿心歡喜的推開楚秋病房的門，卻見不到楚秋的身影。

都九點了，還沒回來嗎？

安清晏邊等待邊收拾起病房，可怎么等也沒見楚秋楚秋回來。護士站的同事告訴安清晏，楚秋穿著靚麗，神采奕奕的出門了。

盡管行李都還在，安清晏卻有不好的預感。他忍不住打電話，卻沒人接。

他徹底急了。

安清晏先是搜遍了醫院，又去醫院附近稍微高檔的飯店挨個詢問，但毫無收獲。

醫院周邊搜索無果，安清晏直接驅車趕到了臨區的楚秋的家，在門口也沒見家里亮燈，敲門也沒人應。

楚秋這是跑了？被短信煩走了？光彩照人的去見誰了？

安清晏心里的恐慌陣陣將他席卷，他蹲在路口心里不住的懊惱。

他大海撈針般挨個路口去尋，也不知過了多久，撥出去的電話終于有了回應。

“喂，安清晏。”

“楚秋！”

楚秋的聲音，就像世間最有效的鎮定劑，安清晏的焦急和緊張都瞬間消失不見。他的聲音瞬間肉軟下來：“你，你去哪里了...。”

楚秋聽到安清晏蔫掉的聲音，在林梓曉面前裝出的氣勢洶洶的樣子飄忽而去，她回道：“嗯...在酒吧。”

安清晏聽到酒吧二字就皺起眉頭，說：“怎么去酒吧了？你病還沒好。”

楚秋想到自己在安清晏背后和林梓曉謀劃了半天，就心虛起來，她捏了捏鼻尖，不理會安清晏的埋怨，說道：“來接我吧，地址發你。”

“好，我這就到。”

掛了電話，林梓曉打趣道：“你那氣勢呢？哪去了？”

“閉嘴吧你。”

“你這就走啊？不好好陪陪被你冷落許久的朋友嗎。林梓曉撅起嘴，嘟囔著。

“喝的夠多了吧，你也不看看幾點了？要不要讓安清晏送你？你喝酒了別開車，我不放心。”

“行了吧你，我都多大了，我才不擋著你們談情說愛呢。”

安清晏速度極快，沒多久就出現在了落地窗外的街邊。安清晏身上自帶清高與冷漠的氣場，與這霓虹一片的酒吧街極不搭調，林梓曉只一眼就捕捉到了安清晏的身影。

“救命，這么帥的醫生，你到底還糾結個什么勁啊？”

楚秋撐著下巴，看著安清晏焦急尋找自己時的急切，和與自己對視時瞬間柔軟下去的眼神，她滿意地撐著下巴，等著安清晏進來。

“你好，我是安清晏。”安清晏與林梓曉打了招呼，就要扶楚秋。

楚秋避開他，起了身。安清晏視線落在桌上兩個空杯，心有不悅。

“我送你回去吧，你們都喝了酒吧？”安清晏禮貌地問著林梓曉。

“不用不用，我打車走。我們也喝夠了，一起走吧。”

三人出了店門，林梓曉叫了輛車，在路過楚秋時，她一下環住楚秋的腰，貼著人的耳朵壞笑道：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

送走了林梓曉，安清晏領著楚秋上了車。

楚秋系安全帶時向后一瞥，看到了后座放著的冰糖草莓和花束，她想這安清晏還意外的有情調。

“來的路上買的？”她說著，就拿過花在鼻邊嗅了起來。

“.....”

安清晏不語，他有些生氣。

“不說話？生氣了？因為找不到我？”楚秋邊說邊湊得更近，近的安清晏已經可以嗅到那淡淡的花香和楚秋那侵略性的體香。

安清晏鼻尖凍得通紅，身上散發著寒氣，偏偏內里的襯衣卻因汗水而貼在身上，他白皙的脖頸處還有幾處未擦拭的汗痕。楚秋結合這些細節再加才注意到的手機上的一連串未接來電，已經可以想象到這男人四處奔波找尋自己的樣子。

楚秋自覺愧疚，用紙巾輕柔的擦干安清晏有些微濕的露出的皮膚，討好著他。

安清晏接過紙巾，轉過身正色地看著楚秋，質問道：“為什么喝酒？你是不是忘了怎么住院的？”

楚秋愣住了，就為這個生氣？

盡管楚秋喝的是牛奶，但惡趣味的本性卻暴露出來。她將花放到一旁，裝著有些醉酒的模樣，嘟囔道：“我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安清晏看著她，蹙眉問道。

“你先告訴我，花和冰糖草莓是什么時候買的，我再告訴你。”

“從研究室回來的路上買的...你應該喜歡吃的吧？花也不過敏。”安清晏記得以前春天，會看到楚秋跑到校園角落偷偷聞花香的身影。

“找我多久了？這么冷的天，出了一身汗。”

安清晏看了眼表，道：“兩個多小時了...所以你為什么喝酒？喝了多少？”

“我沒問完呢。”楚秋用指尖敲了敲下巴，她喜歡安清晏焦急的模樣，她繼續由著自己的惡趣味發酵：“嗯...猜猜我喝的什么吧。”

安清晏耐著性子，他從不喝酒，也沒來過酒吧這種地方，他一一報著自己說得出來的酒名：“啤酒？紅酒？你，你不會喝了白酒吧？”

楚秋搖著頭將前兩個反對，然后就用眼神直直盯進安清晏的眸里。安清晏以為自己猜對了，卻無半點喜悅，他是真的害怕楚秋的胃再出些問題。

他正要發脾氣，眼前景象卻忽的一閃，下一秒，楚秋發上馥郁的香氣順著鼻腔沖到腦海，安清晏呼吸都要停滯的瞬間，是楚秋溫熱的呼吸傳入。

奇怪，沒有酒的味道？

“是，牛奶。”

安清晏愣住了，可能是香氣過于濃郁，可能是擔憂被擺平，可能是那氣息散不去，總之他只是呆愣在原地。

“我以為你會更高興。”楚秋看著木魚一樣的安清晏，訕訕地道。

“我...我高興的！以后不要喝酒了，你的胃不能再折騰...”

“你不生氣嗎？找了那么久，我電話也不接，你跑了那么久，襯衫都黏在身上了。”

“不生氣，你沒事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話，下次告訴我一聲好嗎。”安清晏終于有些緩過來了，他也系上安全帶，準備回醫院。

楚秋一下抓住他的手，將他掰過來面朝著自己，開始一句一句的將安清晏拖入躁動的深淵。

“安清晏，你是真的喜歡我對吧？”

“你喜歡我，所以記得我喜歡酸甜的東西，記得我喜歡花香。”

“會無怨無悔在寒冬找我幾個小時也不生氣，只擔心我是不是喝多了傷身體。”

“因為喜歡我，擔心我，想見我，才會在見到我的瞬間放松下來。”

“我確認一下，你是真的喜歡我，對吧？”

你是真的喜歡我，而不是像年少一樣捉弄我，對吧？只要你一個肯定的回答，我就放下過往的糾結，盡情品嘗年少那未得到的初戀的味道。

楚秋步步逼近，將手心覆蓋上安清晏凍僵的耳朵，又用自己溫熱的鼻尖貼著安清晏的鼻尖。楚秋需要感受男人皮膚上的寒意，那是安清晏在寒夜為她奔波的證據，是安清晏喜歡她的證明。楚秋也需要勇氣去聽一個答案，這寒意讓她不住狂亂的心臟鎮靜，也讓她感到被喜歡的歡欣。

“喜..喜歡你。非常，極其，喜歡你。”

是這個答案，甚至比楚秋預想的還要滿意。

安清晏的眼眸有氤氳霧氣，他全身僵硬，唯獨心意無比堅定。

楚秋微笑著，捧起男人的臉頰，湊上前去，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安清晏覺得，自己被一下扔進了火爐里，窗外忽隱忽現的喧鬧聲都寂靜下去，只有鳴聲來回作響。

楚秋滿意與安清晏的震驚，和自己掌中氣溫迅速升高的觸感，她有種大仇得報的得意。

“在一起吧，我們。”

“啊...啊？！”安清晏更震驚了，在這車內狹窄的空間里，他的心不就像被波濤卷了去，他過往所有的理智，冷靜都不作數，他幾近窒息。

楚秋皺眉，全不給安清晏思考的機會：“你不樂意？”

喜歡我的，想和我在一起的不是你？

“我，我不是不樂意...。”

安清晏很難像楚秋解釋自己的心理狀態。楚秋是那樣平靜，如果說安清晏是被波濤席卷走的落難者，楚秋就是掌握波濤的女王。

他，他只是從未想過要和楚秋在一起。他喜歡楚秋，他太喜歡她了。

喜歡到，僅僅是見她一眼就能夠高興好久。看到她平安，就無比平靜。楚秋能夠在她身邊，讓自己親手照顧楚秋的起居，就是莫大的榮幸。

在這樣卑微且真摯的喜歡中，突然被說‘在一起吧’他不知道怎么反應。

當你沉浸一個個小歡喜中，天一般浩大的好事砸想你，你只會覺得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我...”

安清晏閉上眼，深呼幾口氣，理著自己的思緒。楚秋抱著胳膊，等著他繼續。

盡管這成年后的重逢，讓安清晏宛若掉入巨大的甜蜜仙境之中，悸動不止。但他仍能感覺到，這與昔日年少時心動的感覺不一樣。

年少時，他們彼此心動，他們的心都像深埋在柔軟芬芳的絨毛之中，甜蜜且幸福。那時的他們，只差一句‘在一起吧’，所有的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可是現在，盡管安清晏心的狂跳難以抑制，理智都被打破，他仍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哪里不對勁呢？是少追求嗎？他看別人在一起都有這個步驟的...。

年少時的他們兩情相悅，可因陰差陽錯終歸錯過，他對楚秋有愧，他想用真摯的追求，去彌補對楚秋的虧欠，去找回初戀應有的感覺。

他頓了頓，說：“讓我追求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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