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么？”楚秋不明覺厲地接到這通電話，滿腹疑惑。

“你聽我慢慢跟你講啊。”林梓曉在電話那頭大喘氣，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興奮。

“你慢慢來。”楚秋有些好笑地等著，林梓曉八卦的本性還怪可愛的。

“這幾天我們學校正在預計招收明年的新生，這件事交由我負責。”

“嗯。”

“然后我們就會對接一些高中、初中的老師，現在的教育行業你也知道，各個中學都不愿意拉低自己的就業率，所以多少對我們有些巴結，想把學生打發出去。”

“然后呢？”

“D市因為地理位置關系，會成為我們生源來源之一。而這幾天和我對接的，正巧就是你畢業的五中！但這不是重點是，重點是那個老師是誰！你猜是誰？”

林梓曉的自問自答一個接一個，邏輯縝密，一件小事竟然講出了論文發表的味道，楚秋真是感慨不愧是大學老師。

“是誰啊——”

“崔亦文！你初中那個虛假朋友崔亦文！”

“啊？”

今兒，這是怎么了...。說曹操，曹操就真不停沖進你生活啊？

“我比較驚訝于她竟然成為老師了。”

楚秋很直接地說。因為初中時崔亦文學習就很差，楚秋自問崔亦文會愿意和她做朋友估計也是為了抄作業或者抄筆記之類的原因。她記得崔亦文中考時甚至沒有過普高的線，這樣的人也能做初中老師嗎？

“那不是重點，你聽我繼續說！”

“你說。”

“我們閑聊的時候，提到了自己的母校，她告訴我之后我就提到了你，然后意外的發現你們認識！”林梓曉的興奮透過電話楚秋都能充分感知，但她忽然語調一轉道：“但是這個時候我就已經想起來了你和我提過，你和她是虛假友情的事了！所以我對她保持了冷漠的態度！”

“噗，好。謝謝。”楚秋溫柔地笑著。

“她可能是看我冷淡又想完成工作交接的任務，她突然和我說告訴我一個八卦，是關于你的！”

“八卦？我初中像空氣一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八卦呢。”

“你被打岔！重點終于來了！”

“行，行。”楚秋也有些期待了。

“她和我說，你初中明明是個沒什么閃光點的小胖子，卻得到了校草的芳心，全校的女生都在背后嫉妒你！所以大家才不愿意和你玩的！”

“什，什么？”

“我一聽校草二字，立刻放映過來！那人不是安清晏嘛！楚秋，我之前的猜測是真的，安清晏真的喜歡你！”

“可是他...我明明被親口羞辱了啊。”楚秋有些委屈地道。

“崔亦文說，在你們年紀之中有個大小姐的壞人，她拆散過不少情侶！當時我們是工作時間，這個話題也不好深聊，但是崔亦文說到這里的時候語氣很愧疚。她自己對我講，如果能再碰到你，她有重要的事要向你道歉呢。”

寒風突兀的起來了，楚秋聽著這一連串的事，感覺那風直直的鉆進自己的衣領，冰的全身好冷。

猜測在她的心底生根。

她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被證實后帶來的后果。

如果是真的，那她應該怎樣面對安清晏？她不敢想，因為她甚至不敢面對自己。

十幾年的陰差陽錯啊，人生有幾個十幾年？

可她還是在寒風中顫抖著唇，堅定地說著：“你和她說，我要見她。”

楚秋睡不著，她緊張、興奮、又惶恐不已。

安清晏當年是不是喜歡自己。

這對自己從來就不是個謎題，因為她早在初中那個下午就對這段戀情下了無期徒刑，她將自己貶得很低，以防自己再對安清晏產生不該有的幻想。

可現在，這個曾經明擺著的事實要被顛覆了。事實變成了謎題。

楚秋心情復雜，如果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或許會毫不猶豫地沖去找尋自己的愛，而她已經快三十了。成熟或許是退步，她對愛的勇氣在一年年中被泯滅了。

楚秋心情復雜，一夜無眠，等待著與崔亦文時隔十余年的會面。

楚秋起了個大早收拾自己，她自從回來就沒有再如此認真的梳妝打扮過了。對于崔亦文，楚秋沒有愛與恨，但是她難得變得又瘦又漂亮，怎么能不顯擺一下呢？

楚秋拍著臉，又用極貴的眼霜來回按摩眼眶，選了件顯身材的衣服出了門。

臨出門前，媽媽看到裝扮靚麗的楚秋，一時都有些不適應了。她端著水果楞楞地說：“今天不穿睡衣出門啊？”

楚秋斜瞥了她一眼，得意地道：“我今天要出門見人。”

“見人好，你再不打扮打扮我就忘了你還是個女孩了。”

“...媽，你可真損。”

楚秋還未進店，就已經看到了有些局促不安的崔亦文。

當年的崔亦文有些像假小子，健康的小麥色皮膚，齊耳清爽的短發，雖不漂亮但是純凈。如今的崔亦文，褪去了當年稚嫩的中性外表，留起了長發，帶著中規中矩的棕色邊框眼鏡，還真有些初中老師的模樣。

楚秋在窗外遠遠地看著她，忽然感慨時間的飛逝。如今她衣著光鮮站在落地窗外，糾結著是否要去窺探十幾年前的真相。而崔亦文早沒有當年的陽光活力，她不住地喝著咖啡，搓著自己的褲腿，臉上寫滿成年人的疲乏和討好。

楚秋站了片刻，終究還是進去了。崔亦文看著她放包落座，眼睛里寫滿不可置信。

面前這個，雍容華貴，風情萬種的女人竟然是楚秋？！是那個，當年巴結著自己，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胖女孩楚秋？！

“久等了，亦文。”楚秋端坐著說出客套話，等著崔亦文震驚的平復。

“楚..楚秋？是你嗎？”

“是我。”楚秋一個和婉的笑，那雙狐貍般的眼睛放出惑人的魅力。

“你..你現在可真漂亮...”崔亦文說這話時，忍不住用手去理了理頭發，可那打理在此刻又能給她帶來多少遮掩呢？很快，她就失意地放下手，將頭埋地很低，不愿讓人看到她因常年辛勞而衰老的面孔。

“你也變了，不再像假小子，而是一個成熟的女老師。”

“我...心酸也無處可說。”崔亦文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

“我們直接點說吧，你跟林梓曉講的事，到底是什么？”

楚秋無意繼續與她客套下去，她只是來尋找一個答案的。

“楚秋，你還記得那天下午嗎？就是我勸你去表白的那個下午？”

“我當然記得。”

我怎么可能忘。她忘不了那刻薄的語言，忘不了心臟驟停呼吸停滯的恐慌，忘不了日頭正烈而自己全全身冰涼的感覺。

忘不了自己的喜歡被扔到地上踐踏的痛。

“楚秋，我...對不起，那天我說謊了。一切都不是我像你傳達的那個樣子。”

“那是什么樣子？”

崔亦文盯著她的眼睛，那嘴唇布滿干涸的細紋，不住的發抖。

“安清晏他，喜歡的是你。”

楚秋背后響起一聲雷鳴，她本以為是心中的震驚實化成了背景音，但當雨聲嘩嘩大作，她才知道是真的下雨了。

“你把話說清楚。”

“我...我篡改了安清晏的原話。安清晏他原本說的是，他喜歡的人是你，哪怕到二十五歲，你不接受他，他也不會再考慮任何人...”

一切都顛倒了，一切都崩塌了。

一切的謎題都解開了，一切的既定事實都被推翻了。

就像剛剛還是溫暖的清晨，如今就下著瓢潑大雨一般。

這世界真是充滿了出其不意啊。

“亦文，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楚秋沉默了許久，發出了她的質問。“我們雖然畢業后不再聯系，但我自問初三時把你當作至親的好友。你是我那時唯一的朋友，我真心對你，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崔亦文看到楚秋眼中的失落和暗淡，一下緊張起來，她趕忙道：“楚秋！我，我不是有意傷害你，我也是被迫的，才...”

“被誰？”

“還能有誰呢，那么恨你的人...只能是孫溫玉了。”

崔亦文將頭低的更低，但語氣卻咬牙切齒。

“其實...孫溫玉在暗中利用自己家的權勢和魅力，指揮我們這些女生都為她所用。我..我也是被她安排到你身邊的。”

楚秋聽到這里，一聲嗤笑，這可真是有意思。

原來她和崔亦文，連虛假的友情都算不上。

崔亦文從一開始就是被孫溫玉安排到她身邊的間諜罷了！

“我謝謝她，謝謝她瞧得起我，還安排一個朋友給我。”楚秋將朋友二字說的咬牙切齒，崔亦文的目光四處閃躲。

“抱歉，楚秋...但是，但是我當時真的有把你當朋友！只是，我沒辦法反抗孫溫玉，你人真的很好，我...”

“不要辯解了，繼續說下去吧。”

崔亦文啞口無言，緩了緩繼續說：“那天，我表白成功的事也全都是騙人的。那些都是孫溫玉給我安排好的劇本，她就是想誆騙你，想...借著你去套一套安清晏的話。”

“然后我就上鉤了是嗎？呵。”楚秋扶了一把自己的秀發，該說自己蠢，還是想不到初中的一切都是別人安排的陷阱呢？

“...后面，我去問了，安清晏的話就像我講的那樣難過。楚秋...他是真的很喜歡你，他，他在講那些話時的表情，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他...”

“夠了，我不想聽。”不要，不要提安清晏。

在聽到安清晏姓名的瞬間，楚秋的心臟猛烈的揪在一起。那雙清冷高貴，本應該奪目的眼睛斟滿淚水的模樣在楚秋的腦海中來回反映，楚秋心痛不已。

“我先告訴了孫溫玉結果，她怒的要命。并且命令我向你傳達錯誤的話，她將安清晏話中喜歡的人改成自己，還讓你不要做夢...”

是她，讓自己和安清晏兩情相悅，卻錯過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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