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事也真的是巧，咱們在一個城市，還在商業上有過合作，我卻沒有見過你，這可能是天意。你但凡見過我，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挪/用  公款  吧。”

“你，你不要胡說！計盛源破產了！這不是公款，這，這是他半年前給我的分手費！”孫溫玉說話都在結巴了，她覺得嗓子似乎被刀卡住了。

“分手費？呵，這筆錢在你的賬戶里待了半年，你本人卻毫不知情，你管這叫分手費？你不要叫我笑了，孫小姐。”楚秋回過頭繼續說：“如果真的是分手費，你至于在一天之內迅速轉移嗎？那分明是計盛源留給自己的后路！”

孫溫玉震驚于楚秋的無所不知，但她仍然嘴硬：“那，那又如何？那筆錢現在是我的，計盛源生意上出了什么錯你去找他！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孫溫玉，你但凡多在公司里待幾年，也不會說出這么沒常識的話吧。”

“你什么意思？我和他沒有結婚！”

“你沒和計生源結婚，和他的本來破產沒關系，但是他提前半年將公司的錢轉出，這是惡意破產。那筆錢是計盛源從公司挪用的，我作為債主，自然有利用追回我損失的錢。”

“誰破產你去找誰！公司的事我不懂，錢又沒有寫名字！在誰的賬戶就是誰的！我現在著急，我沒功夫去插手你和計盛源的恩怨！”

孫溫玉說到最后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高貴和儒雅，她像個潑婦一樣推掉所有的責任。

楚秋看著她的慌亂和理直氣壯，又想起上次那個大小姐姿態的孫溫玉，不禁有些想笑。

“你這是賴賬是嗎？孫小姐，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但我覺得你沒有必要著急撈你那個入獄的父親，因為你們很快就要相聚了。”楚秋淡淡地說道。

“入獄？你，你在胡扯些什么！”

“我作為債主，你的花銷我一清二楚。面對那么大一筆錢，你貪了，你動用了，現在你是惡意破產，挪/用  公款的共犯了。你不是擔憂你的父親嗎？去監獄里和父親團聚吧。”

孫溫玉的雙腳一下被人拔了筋般發軟，她猛的向后跌坐了下去。

“一千零五十萬的數目，是我特意為你定的。本來想試探下看看你能不能反應過來，誰知道你鬼迷心竅真的來赴約。孫大小姐果然是天真不諳世事啊。”

“你可以去監獄里慢慢回想你這一切輸在哪，犯了那么多罪，這會占用你很多時間的。不過更可能……你的錯從十幾年前任意篡改別人命運時就開始了。”楚秋說這話時，那嫵媚的眸子忽然迸射出威脅的目光，她像一匹狼一樣看著孫溫玉。

“楚，楚秋...過去的事我跟你道歉，我，我不想進監獄啊...這些錢我還給你，無論多少我都會想辦法掙出來給你的。我父親出來后就是普通人，我們家也不會再貪污了。楚秋，求求你了...你讓那些人撤訴吧，我們真的，真的沒有錢了啊...”孫溫玉說著，淚已經簌簌留下。她的雙手試圖抓住楚秋的手腕，但楚秋嫌棄的縮回了手，留她一個人在桌子上邊哭邊顫抖。

“以后不做了？你以后不做了又能怎么樣嗎，能改變的了之前犯下的錯嗎？孫溫玉，我看你還是沒有徹底懺悔啊，我和安清晏錯過的十幾年命運，你賠得起嗎？”

孫溫玉的哭泣一時暫停，她沒想到楚秋已經洞悉了一切，她做的錯失太多，今天忽然全部暴露了，無助的要命。

“楚，楚秋...當年安清晏不懂事，你們也還小，不應該早戀。我只是，我只是給你們一個考驗...”

“考驗？呵，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楚秋都要被孫溫玉的所言震驚了，她一個嗤笑繼續道：“那我告訴你吧，你當年留下的考驗的結果。安清晏，他等了我十幾年。”

孫溫玉那表情是羨慕嗎？不，也可能是震驚，是后悔？

她只是后悔，為什么楚秋擁有的一切不能是自己的。

為什么自己明明是那個家境才貌樣樣出眾的大小姐，卻落得今天這個境地。

“你不是強調門當戶對嗎？你可以去試試找安家求助，看看他這個你的青梅竹馬是會幫你這個破落罪人家的大小姐，還是幫我這個代表正義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

楚秋眼珠子一個打轉，這是她說謊時的表現。

但沒關系，現在好戲正在興頭上，而且她已經在心里打定主意，永遠不會再和安清晏分開。

未婚妻這個名號，早晚是她的。

“對，未婚妻。”

孫溫玉真的無話可說了，她是真的想過要去找安家求助，可是如果楚秋是安清晏的未婚妻。

只怕憑安家的勢力，自己的處境還會更糟糕。

“那么，孫大小姐，我作為債主，原告，來向你傳達一下你應該做的事。”

“一，讓你的父親認罪伏法，不要抱有告老還鄉的想法了，你們一家不配！如果我發現調查結果有失偏頗，我會一直投訴到再次審查為止。誰也別想好過。”

“二，將計盛源的錢原封不動的還回來。我無論你用什么手段，是現在開始去打工也好，還是去找個其他老板嫁人也罷，如果這筆錢還不上，你就可以去監獄里和你父親團聚了。”

“三，關于那些過去的受害者。我和他們達成了共識，這世上沒人嫌棄錢多。當你找到愿意給你付錢的金主，別忘了告訴他，你欠的錢是兩千零五十萬。”

楚秋喝光杯中最后一口茶，今天一天她說的話著實夠多的。

“感謝你上一次的請客，這次我來請，畢竟你以后喝不到了。”

說完這句話，楚秋揚長而去。

爽快。

楚秋在街上大口喘著氣，她停在街頭，人流來來往往，厚重大衣里的身體劇烈起伏，心里只剩下這兩個字。

燥熱，狂動的心跳，還在顫抖的手指。

一切都顯示著這身體的主人剛剛完成了怎樣的人生大事——十余年的仇，終于一雪前恥。

楚秋慢慢放松身體，任由那冷風往身體里灌，她感覺自己的臉頰像是燒起來一般，她來回搓著額頭來幫助自己平息。

也不知她在冷風中站了多久，電話響起，來電人是林梓曉。

“喂，梓曉。”楚秋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疲倦，劇烈的情緒變化太消耗體力。

林梓曉敏銳地感覺出楚秋的不對勁，她擔憂地問道：“楚秋？你沒事吧？今天不是報仇嗎，不順利？”

“不，順利，一切都照計劃完成了。只是我太激動了，心跳有點快。”

聽到楚秋沒事的答復，林梓曉那邊語調瞬間輕快起來：“順利就行！我給你打這個電話是為了告訴你，你吩咐我的事我辦完了。”

“這么快？”楚秋心里想，這就是天助我也吧，擊垮孫溫玉家的最后一道秘密武器也在今天完成了。

“當然，你也不看看你閨蜜我在學校里什么地位。”僅僅是聽著林梓曉那喜洋洋的聲音，楚秋都能想到她那翹著鼻尖討賞的模樣。

“跟我講講唄？怎么個經過。”

“也是你心細，抓住了崔亦文被逼著將考不上高中的學生勸退給專科院校的這個細節。這個事雖然聽起來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但是確實不合規，而且有違師德。”

“我查了往年學校里和你母校合作的履歷，基本都是一個中年教師連線的，今年她突然高升，這才導致崔亦文那邊也換了人。”

“原來是這樣...倒真是巧了。”

“什么巧合啊，我將這件事舉報給了學校，本來只是試探，然后發現那個中年教師原來是常年做中間人，她收著你母校的錢將孩子往我們學校里送，然后又將錢轉手給孫溫玉的父親謀求更好的職位。這根本就是一整個鏈條！”

“...這可真是...”

“我也很震驚。由于將義務教育的學生勸退是嚴令禁止的，這件事現在鬧的非常大。那個中年教師的后果就不用說，孫父貪污受賄一案也和這件事有了關系。我們學校由于是省立直屬高校，現在對孫父的審查已經不是市里負責了，他被移交至省紀委手里了！”

林梓曉在那頭說著聲調越來越高，她道：“太爽了！我竟然親手揭秘了一整個地下產業！將一個市級干部弄垮臺！最主要的是那個中年教師我看她不爽很久了！太爽了！”

當時楚秋讓林梓曉去查一下過往的合作記錄，本只是想給崔亦文一個教訓，但沒想到會牽扯出這樣大的地下鏈條。這一切即使歪打正著，也是命中注定。

“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要起勁。”楚秋笑著問道。

“大家都想做英雄嘛...行了，既然你那邊計劃順利了，我這邊也完事了，我想你的報仇已經徹底完成了吧？”

“嗯，孫家這下是永無翻身之日了。光是一無所有還兩千零五十萬的債，就夠他們崩潰的了。”

“那么接下來，你是不是該做點早就該做的事啊？”

楚秋剛剛被冷風吹白的臉唰一下就通紅起來。

林梓曉說的是什么事她自然清楚，她剛剛還信口胡謅了安清晏是她未婚夫呢。

“我...你讓我歇會...”

“楚秋！你都讓人家等了十幾年了！你歇什么歇，立刻快馬加鞭迎頭趕上啊！”

“啊——好好好，林大小姐你那頭上課鈴響了，你快去上課吧——”

楚秋說著掐斷電話。

在冷風中的街頭，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忽的有種不真實感。

楚秋步行到小區門口時已是傍晚，但隔著老遠，她也能看到一個修長俊秀的身影。

那身影太過出眾，明明被一片暖意的夕陽包裹，卻仍恍若不是人間煙火。

但她的眼睛一動不動盯住那人的原因，是因為熟悉，是因為驚喜，是因為心臟的跳動撞的生痛。

那是她日思夜想，心懷愧疚，情愛深切的人。

安清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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