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云霆的臉色不對，周主任覺得自己這個做法無比的正確，“云總，院長，副院長，昨天那個傷者，我建議收治，我有我的理由，慕醫生拒絕手術，她也有她的原因，所以我想帶著慕醫生一起來解釋這件事。”

    院長下意識地看了眼云霆，見他沒說話，也只好道，“先坐吧。”人都已經帶來了，總不能趕出去。

    云霆坐在上首位的沙發上，院長和傅云崢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周主任和慕晚檸也就在他們的對面坐下。

    周主任的位置離云霆近，她坐下來就把手上的三份文件遞給他們三個人，“我已經把昨天這個傷者的在急診診斷的病歷都打印了出來，救護車隨診記錄說，傷者在車上時瞳孔反應明顯，緊急CT顯示腦葉和腦干有出血，但以出血量來評估，應該有搶救的機會。”

    “慕醫生呢？有什么想說的？”院長翻看著手里的病歷，隨口問道，這件事云霆雖然沒直接跟他說什么，但當時急診室里又不是只有周主任一個人，他也從側面了解了不少。

    慕晚檸并沒有看過這份病歷，她只是看了CT，但凡任何一個正常畢業的神經外科醫生都不可能說根據這種程度的出血量來評估還有搶救的機會。

    “但起碼，這件事沒有造成什么負面輿論。”周主任又道，“這是社會熱點，多少媒體盯著呢，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直接宣判了傷者的死亡，在傷者還有呼吸的時候放棄搶救，那現在不知道要被炒作成什么樣。”

    院長原來是心外科，但當了院長之后，很少進手術室了，云霆也許對工作安排有疑問，但對醫學上的知識未必了解得很透徹。

    周主任一下子就被傅云崢問住了。

    “那我來說吧。”傅云崢開口道，“當時我也在急診室，對情況應該更了解一些。”

    “30分鐘。”傅云崢繼續回答。

    云霆點點頭，“事情我了解了。”他說著頓了下才道，“我們醫院其實擁有全市最多的神經外科手術室，也擁有全市最多的神經外科醫生，做神經外科的主任，確實不容易。”

    她本想著，有些話可能會是慕晚檸反駁她的時候說出來，到時候她順勢表達一下慕晚檸向來不服從她的管教，她也不想繼續留她在自己的科室里。

    “腦外傷清創10分鐘到2個小時，清除血腫要2-3個小時左右。”周主任猶豫了下回答道。

    “106個。”這次是傅云崢給了答案。

    “既然情況這么緊急，周主任又是最了解傷者情況的人，為什么周主任不自己做手術，要等還沒到醫院沒換衣服沒做任何準備的慕醫生呢？”傅云崢又問，他說著看向云霆和院長，“我補充一點，當時在急診室的時候，我就勸過周主任，讓她節省時間接診下一個傷者，我們當時爭執了大概兩三句的樣子，但實在太忙，我就去接別的病人了。”

    她現在說話，就相當于直接反駁周主任，她畢竟還是神經外科科室的人，場面也不能太難看，于是便開口，“我沒什么想說的。”

    不過現在他們三個人手上都有CT影像，具體情況他們應該也清楚。

    慕晚檸也起了身，她知道傅云崢其實也是在替她說話，便沖著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

    “因為……”周主任輕輕皺了下眉頭，轉頭看向慕晚檸，“慕醫生私下跟我說過，她需要手術機會，所以但凡我們科室有手術安排，我都會第一個考慮安排給她，這個傷者也一樣。”

    “那昨天神經外科給多少傷者進行了手術？”云霆又問。

    以云霆對慕晚檸的厭惡，就算知道慕晚檸是對的，也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趕走慕晚檸。

    哪知道慕晚檸聽她說完，卻一句話沒說。

    周主任猶豫了會，整理了下思緒，才道，“當時情況緊急，我接到通知說分流到我們醫院的都是重傷，只要傷者還在呼吸，我們就不能宣布他死亡，我只是覺得他可以死在手術臺上，但不能死在沒被安排手術的急救室里。”

    周主任的臉色一僵，意識到了什么，正要說話，云霆卻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

    可她沒想到傅云崢也在。

    六一.二二三.一四零.七四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傷者還有搶救的余地，但他顱腦這么多出血點，幾乎都要同時止血，那慕醫生一個人也不可能完成，周主任即便安排，也要安排至少三名以上的醫生同時手術，可周主任只安排了慕醫生一個人。”

    “其實從這個CT上看，傷者手術的成功率不足1%，并且——”

    傅云崢微微提高了聲音，“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周主任沒有說，傷者在做了CT之后，曾發生過一次抽搐，抽搐的時候血壓會飆升，造成顱內壓力增高，血管壓力增高，從而加重失血，以及造成再次失血。”

    “那也就是說，平均一個手術室，昨天接了5臺手術。”云霆接著問，“連臺手術之間清潔需要多久？”

    “也就是說，當傷者被推往手術室的時候，他顱腦里的出血量已經不僅僅是CT上顯示的這些。”

    周主任猶豫了下，站了起來，“云總，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

    云霆沒再說話。

    慕晚檸對這句話給了肯定，“是的，我確實希望能夠多做一些手術積累經驗，這臺手術我也同樣積累了判斷手術指征以及瀕死情況的經驗。”

    或者情況激烈，就直接說她和慕晚檸只能留下一個人。

    “其次還有一個比較嚴重的出血點，粗略估計出血量在50ml，并且從CT上看，血應該已經流進側腦室，這一部分是沒辦法估算的。”

    “我想問，周主任判斷手術指征的依據是什么？安排工作的規則是什么？”

    “尤其是腦干位置出血，一般大于10ml的時候，就有極大的生命危險了，而根據這個CT的出血陰影估算，腦干出血至少大于15ml。”

    傅云崢也微微點了下頭。

    院長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后咳了一聲，目光又回到病歷上。

    “我知道了。”這次云霆開了口，“我們醫院神經外科多少間手術室？”

    她本來準備三份病歷，其實是她自己一份、云霆一份、院長一份。

    “從我們手上的CT上來看，傷者頭部受傷點比較多，剛才周主任提到的腦葉和腦干的出血點只是最重的。”

    她明明已經故意在話里留了破綻。

    “神經外科在用的是22間手術室。”院長開口道。

    慕晚檸轉身要走，卻突然聽云霆道——

    “你們都回去吧，慕醫生留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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