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聘禮
“在青州的時候,我就認定要和你成親。”
謝樂慈松開周策的腰,她抬起眼簾,和少年對視:“我和爹爹一樣,從來不做后悔的事情。”
少年既怕又期待,鳳眸流露出一絲亮光:“阿姐舍得離開北漠嗎?”
說著,他垂下腦袋,仿佛是回到了那次雨夜,像只困獸一般敏感脆弱:“畢竟阿姐的父親在北漠,這里也比皇宮安逸。若是阿姐和我去了大梁,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厭煩了我?”
周策知道這樣問并不妥當,即使阿姐親口說出愿意與他成親。
可他還是想聽到,在阿姐的心里,他有很重的分量——重到愿意離開從小生長的地方。
“你整日都在想什么?”謝樂慈不禁笑出聲,用手輕撫少年的臉,“這里雖然自在,但我爹爹卻每年要發愁去哪兒買糧,時不時地還會有沙暴,倘若不提防著,便要因此喪命。”
她深呼一口氣,呢喃道:“我舍不得的是爹爹。”
謝樂慈不僅舍不得謝廷,也舍不得看著她長大的阿翁和大娘。
縱使她有時會討厭北漠惡劣的環境,但割舍不掉對身邊人的感情。
周策凝眉思忖片刻,說道:“成親之后,阿姐若是想回北漠,隨時都可以回,只是……阿姐不能隔三差五地就離開我。”
隨即他添了一句:“如果那時沒有政事纏身,我會和阿姐一起來北漠。”
謝樂慈點點頭,笑問道:“堯兒,你是怎么做到和喬錦之講和的?”
周策耐心地和她講著從金陵到匈奴所發生的事情,直到天邊的紅日幾乎要消失不見,他們才回去。
……
用飯過后,謝樂慈在帳篷內翻找前些天調制的藥膏。
而妙蕊則是在一旁氣定神閑地問:“姑娘是要找給陛下的藥膏嗎?”
自從到了北漠,妙蕊對任何事都已見怪不怪了,再加上這幾日莘寧常常會和她說玩笑話,是以,她聽聞陛下到了北漠,也絲毫不驚訝。
饒是早先就知道陛下和姑娘有緣,兩人彼此惦念著,妙蕊仍然頗為感慨。
謝樂慈嗯了一聲,繼續埋頭在木柜里找著,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扶額說道:“妙蕊,我好像把那瓶藥膏忘在穆伯父那兒了。”
妙蕊忍俊不禁,轉身從一方矮幾上拿起繪有花鳥紋的捧盒,說道:“姑娘忘性大,前日還說這瓶藥膏珍貴得很,要把它放進捧盒里邊,以免弄丟了。”
“妙蕊,你真好。”謝樂慈接過捧盒,頓時眉目舒展,“幸好沒丟,不然穆伯父以后就不教我醫術了。”
“有奴婢在,姑娘的東西是不會丟的。”
帳外繁星如沸,月似彎鉤。
隆起的火堆烤著羊腿,眾人席地而坐,豪邁地舉著酒壇對飲。
周策安靜地坐在謝廷的左側,給謝廷添酒。
“你酒量不好?”謝廷瞥了一眼少年,倒也是奇怪,看起來像個清高傲骨之人,舉止卻如此溫順。
謝廷心想:以貌取人是個壞毛病。
周策抿唇說:“不是。”
謝廷若有所思地提起酒壇子,遞給周策:“既然不是,且讓我看看你的酒量如何。”
“老領主,你說的不對,年輕人酒量都不好。”穆華章瞇著眼笑道,“這可是大梁的皇帝,也是你未來的女婿,咱們北漠的酒烈,平日里酒量好的,喝了也要醉上幾日。”
“喝個酒罷了,你扯出來這么多廢話做甚?”謝廷不滿地冷哼,一板一眼地說,“他若是喝醉了,你煮點醒酒湯不就行了?”
正所謂酒后見人品,謝廷想趁此觀察一番周策醉酒的舉止。
穆華章笑而不語,兀自摸著胡須吟唱小調。
周策默然拎過酒壇,一碗接一碗地飲下。
須臾間,酒壇很快見了底,火光下,少年紋絲不動地坐著,眼底一片朦朧,看起來并無異樣。
在謝廷看來,周策的酒量差極了,飲完一壇酒,就醉得一言不發。
那邊的申屠酒勁正濃,高聲問道:“小皇帝,聽說你要娶小祖宗,你可下了聘禮?”
挨著他的萬俟牧急忙捂住申屠的嘴,說道:“你不要命了?領主還在這呢!這是你能問的嗎?”
如今北漠的子民都知曉了皇帝要娶謝樂慈為妻,他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無論皇帝是好是壞,那大梁的規矩又復雜又多,著實令人生畏。
周策慢條斯理地應道:“聘禮——黃金百兩、白銀萬兩、綢緞——”
在場的人無不咋舌,有的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有的眼冒精光,想見識見識黃金是何模樣。
原以為之前來求親的草原霸主已經是財大氣粗了,在黃金和白銀面前,那二十頭牛羊、三十壇釀酒……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謝廷及時打斷周策的話,危言正色地說道:“赫連將軍,把申屠扔出去。”
他看了周策給的聘禮帖子,似乎不能簡簡單單地用貴重來形容。
謝廷只怕聘禮到了北漠,都不知道該如何安置。
少年恢復了沉默,兀自倒酒飲酒。
良久,周策困惑地問道:“領主覺得還有欠缺的嗎?”
謝廷無奈地搖頭:“我并非此意。”
周策字斟句酌地說:“領主若對我不滿,成親以后,我隨妻姓也未嘗不可。”
“……不可。”謝廷大驚失色,咳嗽不止地說,“陛下莫要胡言亂語,我對陛下十分滿意。”
他現在卻是看不明白周策是醉了還是糊涂了,亦或是……本就有此打算。
總之,謝廷算是徹底地將周策視為君子,他委實挑不出一點毛病了。
謝廷認為周策醉得厲害,便派人將他送去歇息。
半個時辰后,謝樂慈提著羊角燈籠,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頂帳篷的簾子,緩步走了進去。
案臺上的燭光若明若暗,躺在榻上的少年一動不動地望著她,像貪酒醉了的貓兒,神情慵懶。
“阿姐?”
謝樂慈把燈籠放下,走到榻邊,柔聲問道:“喝了幾壇酒?”
“一壇、兩壇——”周策迷糊地伸出手,嗓音發啞,“阿姐,是領主想看我的酒量如何,我也不想喝多的。”
謝樂慈替周策掖了掖被角,說道:“往后不要都依爹爹的話。”
“我聽妙蕊說,爹爹讓穆伯父給你煮了醒酒湯,你喝過了嗎?”
少年的醉意顯然蔓延了,他仿佛沒有聽到謝樂慈的話,只是把玩著她的手指:“阿姐,我沒有醉,不用喝醒酒湯,幾碗酒而已,若是喝醉了,阿姐的父親一定覺得我沒有英雄氣概。”
謝樂慈撇唇,看眼前的少年這副模樣,怕是醉得不輕,醒酒湯也更是沒喝。
她想去拿茶盞,可周策卻纏著她的手指不放。
謝樂慈哄道:“堯兒,我去給你倒茶,你先松開,好不好?”
“阿姐,你為什么不理我?”周策的語氣頗是委屈,“阿姐也覺得我沒有英雄氣概嗎?”
“沒有。”謝樂慈試圖掙脫,“堯兒是英雄,喝了那么多的酒都沒醉。”
然而即便她用力掙脫,可她的力氣始終不如少年。
謝樂慈只好放棄,任由著少年玩她的手指。
“阿姐,你的武功是赫連將軍教給你的,今日領主還夸贊他是個好將軍。”周策自顧自地說道,“阿姐,是我的武功好,還是他的武功好……?”
他似乎并不需要答案,便繼續說道:“阿姐喜歡的人是我,對嗎?”
“阿姐,等我們成親那日,我要讓阿姐穿上最漂亮的婚服。”
“阿姐,我想喝水了。”
“……”
少年放開她的手指。
案上放著青瓷碗,謝樂慈猜測這是穆伯父煮的醒酒湯。
“喏。”謝樂慈把醒酒湯端在周策面前,笑道,“喝吧。”
周策坐起身,乖巧地把碗中的醒酒湯喝完。
“阿姐要走了嗎?”
“等你清醒了我再走。”
謝樂慈好整以暇地看著周策,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醉酒的樣子,不像其他男子撒潑耍酒瘋。
僅僅是話多了一些,纏人了一點。
思及此,謝樂慈湊近少年,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周策的眸光灼熱,緊箍住謝樂慈的腰,輕而易舉地把她抱上榻。
“阿姐,我沐浴過了。”
話音剛落,他貼近謝樂慈的臉,好似在品嘗著什么,唇慢慢地舔舐,而后又撬開她的牙關,像方才把玩著她的手指那般交纏。
謝樂慈的脖頸被少年的另一只手摩挲著,她的手腳分明沒有一點束縛,但卻綿軟無力。
她迷糊的不知所措,又有些燥熱。
少年很容易滿足,只此一吻,便結束了掠奪。
“阿姐,還有酒味嗎?”
謝樂慈遲鈍地反應過來,咬牙說道:“周、策,你、裝、醉?”
“我沒有。”周策無辜地說,“阿姐,我從不做裝醉的事。”
他可憐巴巴地嘆了一聲:“阿姐,不如再給我找來一壇酒,這樣我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是我錯怪你了。”謝樂慈借著燭光下榻,給茶盞添了點水。
“這都是爹爹的錯。”她絮絮叨叨地說,“他不該讓你喝這么多酒,你身上的傷疤還沒好。”
或許是因為少年的舌尖還殘留著酒,讓謝樂慈也染上了醉意,“怪我沒有跟爹爹說,你身上還有傷,這樣他就不會讓你喝酒了。”
周策聞言問道:“阿姐,我的酒量不好嗎?”
“……”謝樂慈幽怨地盯著周策,說到底,她是不該和醉酒的人講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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