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懲罰
謝樂慈近日最聽不得‘教’字。
起因是某天夜里,她閑來無事,在馬車上舉著燈燭看畫冊。
而周策每晚都會在歇息前和她說話。
那夜她看得過于入迷,心不在焉地應著,當她回過神來,也不知道周策方才都問了什么。
周策卻是起了玩心,將她的畫冊合上,唇角噙笑:“阿姐剛才答應我的作數嗎?”
謝樂慈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再考慮考慮。”
“阿姐還要考慮嗎?”周策傾身碰了碰她的鼻尖,神情散漫,“我剛才問的是,可以親吻阿姐嗎。”
他的手圈著謝樂慈的腰肢,滿臉單純地凝視著她:“阿姐沒有猶豫地嗯了一聲,我又問阿姐,隨時隨地都可以嗎?阿姐又斬釘截鐵地點點頭——怎么現在又要考慮了?”
謝樂慈不可置信地盯著面前的少年,不禁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神:“胡編亂造!
“阿姐學會的詞越來越多了!敝懿呱罡惺軅卮瓜馒P眸,“阿姐分明是不在乎我,根本不知我方才都說了什么,只一味地點頭,所以我重新跟阿姐講了一遍,可阿姐卻說我是胡編亂造!
他繼而低落地嘆氣:“這世間,沒有一點道理可言了。”
謝樂慈依然是那幅難以置信的表情,更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來。
但……周策的模樣,很像那夜喝醉了酒,在她耳邊嗡嗡嗡地說著令人臉紅的話。
謝樂慈自知理虧,笑著幫少年捋掉落在肩頭的發絲,說道:“堯兒,是我走了神,至于你說的話,我沒聽太清楚!
“阿姐果然是不在乎我的。”周策悶悶不樂地說道,“這幾日下來,阿姐忙著看畫冊,和我說話的次數左右不過五次,再過些天,阿姐還記得自己身邊有一個還未成親的夫君嗎?”
他的語氣幽怨,活像一個討要愛寵的幼犬,他之前盡量地不打擾阿姐看畫冊,哪知阿姐會看得如此癡迷。
離回金陵還有那么多天,他已經能想象到,阿姐看完這本,會接著看下一本。
他只想讓阿姐的心一直放在他身上,即便是本畫冊,他也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識。
“好了,作數。”
少年的唇被謝樂慈的嘴唇覆上,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緊接著,謝樂慈揪著周策的衣領,問道:“說實話,你是不是飲酒了?”
“一點點。”周策無辜地說。
謝樂慈頓時有了底氣:“堯兒,你知道自己醉酒之后會胡說八道嗎?”
周策茫然地搖搖頭。
謝樂慈和周策獨處的天數雖不算多,但平日里他的一舉一動都極致冷靜,只有身邊無外人的時候,他才會放松下來,才會像尋常的少年郎那般,肆無忌憚地說出自己的愛意和不悅、親近時小心翼翼。
甚至——觸及不愿面對、無法掌控的事情,會眼尾泛紅、無聲地啜泣。
謝樂慈忽然起了興致,笑道:“我幫你清醒一下!
她輕啄少年的下唇,似乎是為了懲罰他的胡編亂造,最后重重地咬了咬。
若是往常,周策會摟她入懷,好言好語地認錯,不敢再進一步。
然而,今日他飲了酒,舉止失去克制。
以往的親吻,總是點到為止,她更不知道,那幾次的親吻,少年已經學會了很多。
少年不滿足蜻蜓點水,他想要往深處探索,就像當初他學會習武之后,就想要嘗試復雜的招式。
他天性便是這樣。
察覺到謝樂慈喘不過氣,周策短暫地放過了她,并認真地說道:“阿姐,我教你!
那一晚,謝樂慈下了決心,日后一定不能讓周策飲酒。
……
雪粒密密匝匝地從天而落,少年的身體遮擋著謝樂慈,如絮般的雪花輕盈地掉在他的墨發上。
他沒有聽到懷中人的回應,繼續問道:“阿姐,你在想什么?”
謝樂慈的思緒回籠,一字一頓地說:“我在想一個喝醉酒之后,愛胡說八道的小混蛋。”
周策的笑意越來越深:“原來我在阿姐身邊的時候,阿姐也會想我。”
阿姐從不說諸如“混蛋”此類的話,是以,他和阿姐的距離又近了幾分。
周策很喜歡聽謝樂慈這么稱呼他。
謝樂慈無奈之至,自顧自地賞起雪來。
漫天的雪飄飄蕩蕩,守著宮門的侍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
宮內,許言邵雙手插袖,和身邊的小內侍閑談。
“陛下吩咐你的都準備好了嗎?”
張慶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說道:“許醫官放心,奴才雖然入宮不久,但辦事從未出過差錯,而且奴才幸得陛下賞識,斷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許言邵看著張慶眉飛色舞的,感到幾分不妙:“你還是小心謹慎的為好,陛下賞識你是因為旁的都是吃里爬外的東西,你心直口快,腦子一根筋,也沒有一雙慧眼,到時若是真出了差錯……你自求多福吧。”
“許醫官豈能把奴才說得一無是處!睆垜c壓下心里的不服氣,梗著脖子,說道,“奴才在尚宮局整整觀察了半把個月,按著陛下的吩咐,從幾百個侍女,篩選到只剩兩個!
“那兩個侍女不僅心靈手巧,生性單純,還識得好多字呢,除了這些,她們能說會道,做事機靈,不多嘴。兩人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這方方面面,都是陛下要求的呀。”
許言邵往后閃了一下,生怕張慶的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
張慶還沒說完,特意放低了聲音:“許醫官也別貶奴才,陛下好歹給我賞過稀罕物件,而且,而且,陛下賞識許醫官,不也是因為您的醫術不精嘛!
許言邵冷哼道:“你這奴才,不識好人心!
“奴才不跟您閑談了,估摸著陛下要回宮了,奴才要去前面候著!睆垜c傻笑道。
與此同時,文武百官追了過來,周策只好先派侍女帶謝樂慈到甘露殿。
侍女舉著一把油紙傘,遮擋風雪,她不敢多加言語,只偷偷地瞧著身旁的美人。
自陛下登基以來,宮里從來沒有嬪妃,她們做侍女的平常各司其職,也不用伺候陛下。
謝樂慈初次見到這座被人稱為深淵的皇宮,心里微微有了起伏。
皇宮的宮墻,高的望不到頂,長的望不到邊。
她需得仰頭才能勉強看到墻頂。
妙蕊的內心甚是忐忑,但畢竟是從謝府出來的,能做到面上波瀾不驚,腳下不亂。
這時,侍女突然停腳,握著傘的手不停地抖動。
“姑娘,奴婢走錯了路,應當是往南走,咱們繞回去吧!
謝樂慈沒有起疑,在皇宮走錯路,也不算奇怪。
“好,勞煩你了!
侍女神色緊張,恨不得立刻帶著謝樂慈飛去甘露殿。
一道陰柔的嗓音響起——
“屏芝,你走那么快做甚,見到本公公就繞道走?誰給你的膽子?”
屏芝急得直掉淚:“姑娘,您跟奴婢再走得快點,這公公是慈寧宮的,他來準沒好事!
“站!”魏全揮著拂塵,厲聲喝道,“屏芝,你若是再往前走半步,這地上的雪,就該變紅了。”
謝樂慈轉身看向魏全,冷言道:“你有事就直說,何必威脅人?”
魏全斜愣著眼,裝腔作勢地說:“屏芝身為宮里的侍女,領著不三不四的人在這后宮亂逛,而我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本就有權幫她教訓侍女!
屏芝解釋道:“魏公公,奴婢是遵從陛下的吩咐,要帶這位姑娘去甘露殿的,奴婢笨拙,走錯了路,不是刻意繞道走的!
“陛下的吩咐?”魏全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謝樂慈,說道,“既是要去甘露殿,那往后便是宮里的嬪妃,理應要先去拜見太后,否則便是大不敬!
若不是屏芝手里還拿著傘,此刻她就要跪下來了。
“這……這,魏公公,不要難為奴婢。陛下交代過奴婢,要把姑娘送到甘露殿,若是凍壞了姑娘,陛下饒不了奴婢的!
屏芝不敢多言,魏全這么囂張,無外乎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娘娘原本就和陛下鬧僵了,即將面臨要被趕出慈寧宮的危險。
這些天陛下不在宮里,由攝政王暫時來主持朝綱。
太后折騰來折騰去,卻也翻不起一點浪花了。
倘若今日讓魏全得逞……這地上的雪,只怕是真的要變紅了。
魏全嗤笑道:“慈寧宮暖和,不會讓這位姑娘受凍的,倒是你——在這里阻攔本公公,居心何在?”
屏芝欲言又止,魏全是鐵了心的要找麻煩,她該如何是好。
“是太后娘娘要見我?”謝樂慈從傘下走出來,說道,“我跟你去,你也休要在這兒狐假虎威。”
屏芝恐慌地勸道:“姑娘,您、您再等等!
眼下只有去稟告陛下,她要趕快脫身。
妙蕊鼓起勇氣:“公公,我們姑娘初次進宮,不懂得規矩,恐怕會惹太后不高興……”
魏全撇撇嘴,皺眉說道:“太后娘娘賢惠體貼,不是洪水猛獸,你們兩個做奴婢的哪來那么多廢話!
謝樂慈忍著內心的怒意,手握成拳,說道:“你且帶路,若是再說這些難聽的話——你也知道,我是陛下帶來的,他教過我該怎么教訓滿口惡言的人。”
“……是!蔽喝Z勢漸弱,這面前的女子瞧著容貌昳麗,怎的卻跟陛下一個德行,都不是善茬。
仿佛下一秒就要掄著拳頭把他打得鼻青臉腫。
這以后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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