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栩點了點頭，照顧蘇棠睡下，這才轉身離去。

在白栩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蘇棠的眼睛這才緩緩睜開。

隨后，她走到窗前，果然看見他往秘境那邊走去。

蘇棠微微嘆息一聲，即使身體很累，此刻依然困意全無。

“糖糖，糖糖……”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雪瀾的聲音。

蘇棠循聲望去，就見她探頭探腦地往這邊走來，像只畏畏縮縮的小兔子。

蘇棠笑道：“你這是干什么？”

雪瀾快速溜了進來，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呼呼……好緊張，真怕被師傅發現，那我就慘了。”

蘇棠說，“你很怕你師傅啊。”

“當然怕了，我師傅什么都知道，老是突然出現在我身后，老嚇人了，每次犯錯都會被罰。”

雪瀾煞有介事地開口。

蘇棠看著眼前的雪瀾，雪瀾比白栩大個幾個月，想必就算見過夫人，也早就忘記了。

于是她說，“你經常被你師傅罰嗎？”

“也不是經常。”雪瀾數了數說，“上次被罰是不采完草藥不準吃晚飯，嗚嗚嗚，糖糖你說師傅是不是很過分。”

蘇棠被逗笑了，不過面上她倒是格外認真地點了點頭，“是，超過分的。”

和雪瀾聊了聊，她就被拉著在這里閑逛。

玄靈子住的屋子不大，是一間非常清雅幽靜的竹屋，但是外面的秘境規格卻很大，聽雪瀾說，整座山上，都是玄靈子步下的仙境，層巒疊嶂處處都是密道和結界，一不小心就會困死在里面，外來者沒有里面的人帶路，是不可能進得來的。

蘇棠一邊跟著雪瀾往里面走一邊聽著雪瀾說的話。

有雪瀾的陪伴，感受到周圍清澈的氣息，蘇棠沉重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

這里的空氣簡直比殷家后山還要干凈好幾倍，蘇棠感覺這里怕是真的神仙才能居住在這里。

回去的時候，見白栩還沒有出來，眼看著要吃飯了，蘇棠便打算去喊一下白栩。

結果她才剛剛走過去，白栩就從門里面出來了。

蘇棠有些意外，“阿栩？”

白栩此刻的神情依然很平靜，只見他對蘇棠微微一笑，“怎么了？”

“沒事。”蘇棠說，“要吃飯了。”

白栩點了點頭，“好。”

飯桌上的氣氛很和諧，白栩就像平常那樣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任何的異常。

晚上的時候，蘇棠睡下，半夜驚醒，就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她早該料到了。

于是她披了衣服出去，轉了一圈，才看見山崖那邊看見了他。

此刻他正坐在山崖頂端的石頭上，下發煙霧繚繞，深不見底。

蘇棠看著心驚，忍不住上前幾步，“阿栩！”

白栩聽見聲音下意識地轉身，隨后就看見快步往這邊走來的蘇棠。

他連忙喊住她，“糖糖！別過來！”

蘇棠腳步一頓，就看見白栩猛地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說，“別來，這里危險。”

蘇棠狠狠瞪了他一眼，“原來你知道這里危險，你是想擔心死我嗎？”

白栩身軀一顫，回過神來的他沒說什么，只是拉著蘇棠的手往山下走去。

兩人來到了河邊，這邊的河邊面上也彌漫著一層白氣，看上去仙氣飄飄的，此刻夏夜上面還有荷花，但是還沒有開，只是一個個花苞就已經很是可愛美麗了。

蘇棠靠在他的肩頭，兩人就坐在河邊，蘇棠看著眼前的河面，說：“阿栩，你現在在想什么？”

白栩此刻正在看著蘇棠。

許久，他才說，“糖糖說過，我在想什么，糖糖永遠都知道，這一次，我想讓糖糖猜猜。”

蘇棠先是一愣，隨后笑了。

她捧著他的臉，輕輕勾勒他完美的五官，這張臉，真的是看多久都不會膩。

她說，“這一次，可能要讓阿栩失望了，我也不知道現在的阿栩在想些什么，夫人的事，我真的很難受，也很擔心你，但至少有一件事，讓我很開心。”

“什么事？”白栩深深地看著眼前的蘇棠。

蘇棠也在看著他，她此刻的心情其實也很復雜。

“一開始，看見你魂不守舍，而夫人跌落山崖生死未卜的時候，我心情真的很復雜，也在內心懷疑自己，帶你去找赫連夫人的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但直到這一刻，我就知道我做對了。”

殘忍的真相固然悲傷，但……

“阿栩，雖然夫人和楊阿姨都不在了，但她們都在用盡全力地去愛你啊，實在是太好了……”

原來她的阿栩從始至終都不是被拋棄的孩子，真的是，太好了。

蘇棠的話就好像一道光，照射進了他的內心，驅散了他心中一直以來糾結的陰霾，也讓白栩心中那團說不清道不明的亂麻解開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聲音突然變得格外喑啞，“糖糖……”

蘇棠說，“阿栩不是被世界拋棄的孩子對嗎？”

“我……”

蘇棠對他再度一笑，“想要做什么就做吧，這里只有我還有你。”

“糖糖！”

白栩終于再也無法忍耐，他猛地抱住了懷中的蘇棠，高大的身軀帶著微微的顫抖。

他終于明白自己心中的感受了。

他在悲傷，好悲傷，好悲傷……

濃濃的悲傷和心痛在這一刻從心中傾瀉而出。

母子連心，原來竟是如此。

即使是白栩也逃不掉。

曾經，蘇棠老是向他提起家人，他不以為然，但也想過自己和家人見面的樣子，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他萬萬沒想到，和自己的親生母親竟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淚水滴滴在眼眶中滑落，無聲帶著悲痛。

蘇棠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只是感受到了他身軀微微的顫抖，還有滴落在自己肩頸的滾燙液體。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摸著他的發頂，溫柔且耐心。

原來……他終究不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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