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賜婚
殿內,身著玄色紋著燙金龍紋的長袍的少年帝王,蒼白的手捏著一枚黑子。
裊裊煙霧從暗金鏤空的香爐飄出。
地暖供著熱,使殿內有著區別與外界的暖意。
“國師,子安認為不可。”黑子落下,將白子圍困其中。
“陛下,我只是來告知你卜算的結果。”此言出自帝王對面的白衣道士。
正是當朝國師,他有著一雙看透世間萬物的眸子,淡漠出塵,三朝國師,容顏已老,卻似有仙骨。
周晏低垂著眼睛,落子的手似有遲疑,仍舊落在封死白子的路上。
“誒誒,小皇帝,我適才下錯了,不算不算。”
周晏:“……”
帝王無耐地扶額,他一點兒都不喜歡和國師下棋。因為國師就是個臭棋簍子。
“陛下,你與我所占卜的姑娘的婚事需要快些下達旨意。否則將會有不可預估的禍事降臨于大梁。”
他幽幽地看了老道一眼說:“國師,你難道不知?那候府千金與韓尚書可謂是情投意合。”
奪他人之所好,可不是君子所為。就算他很討厭韓淮,也不能……
那般狼子野心之人,奪其所愛怕是要折壽。
周晏這般想著,對自己的壽命感到擔憂。
“陛下,這并非兒女情長。”國師淡淡的說道。
“國祚全系于此,您知道的,我從未出錯過。”
周晏神色一怔,又想到了往事,沉默不語。
暮色將頃,白衣道士踏著步子,穩健地走回祈天宮。
周晏沉沉地看著面前錯亂的棋盤,縱使國師執白子悔棋無數,仍舊輸了。
他瞇了瞇眼,起身,走到案桌。看了看成了堆的奏折,隨手拿起一本,提筆寫下朱紅色的“允”字。
……
三日后,丞相府
一名容貌姝麗,眼神清透,穿著婢女服飾的少女直直地站在書房。
面前是氣質陰冷,面容冷峻的青年,丞相之子韓淮。
這是阿滿第一次,在丞相府生活這么些年以后,再次面對面地與韓淮見面。
她略帶不安地捏著上衣的衣角,無意識地將其捏的皺巴。
是蓬一將她帶過來的,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將她帶到書房,蓬一面色古怪又帶著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就關上門退了出去。
韓淮的神色復雜,漆黑的眸子在昏黃的燭光下晦暗不明,漫不經心地問道。
“名字?”
“任毓。”
“你姓任?”
阿滿應是,小名阿滿。任毓是她的名字。
她被撿回時,香囊上有繡上去的任字,云娘便請了村中的老鄉紳,給她取了鐘靈毓秀的毓字。
只不過,無人問也無人喚罷了。
“那倒是巧了……”
任毓,任羽。不知情的恐怕還會認為她們是一對姊妹。
“明日起,我會請從宮中退休的女官教導你禮儀。你也無需再待在那庖廚,居所我也重新給你安排了。”
阿滿不解地抬頭:“為何?”
男人看著面前容貌精致,五官與任羽分外相似的人,眸光沉沉。
“你只要認真地學習禮儀,我會給你尋常人都得不到的榮華富貴。”
阿滿的眼中更是不解,輕聲應道:“少爺,我無需什么榮華富貴。”
“婢女愿意報答少爺曾經救助奴婢的恩情,以及對于我娘親的幫助,若少爺能夠讓我到了年紀出府歸家就好。”
姿容姣好,面若桃花的少女盡管身穿普通的奴才服裝,仍舊掩不住光彩。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韓淮,讓他的喉間不由一緊。
“在此期間,只要少爺照顧好我的娘親,我便什么都能做。”
韓淮神色一怔,眸光變暗。
他想起來了,那少女的娘親已經去世了,就在他帶走這小姑娘的那天,上吊自殺了。他從未有現如今這般心虛,沉吟片刻:“我自然會完成我的諾言。”
也不再與少女過多交流,他就抬手示意阿滿出去。
“是。”她輕巧地退了出去,懷著滿腔疑慮。
俊美無儔的青年微微低頭沉思著,似有一些遲疑自己的行事。
但又想到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這等小人物的諾言就算不履行又如何?她就是一個普通下賤的婢子。
想到賜婚這件事。
韓淮勾起一個令人膽寒的笑容,“狗皇帝,遲早你的位置是我的。”
過于用力的握拳,指節發出脆響,深深表達著他的不甘。
…
那日朝堂上,國師宣布一件令人驚訝的事情:國運與皇帝的姻緣綁在一起,若皇帝姻緣失敗,國家或有戰亂、天災、人禍等。
而國師卜算出的皇后對象,竟是那忠勇侯的千金!
這京城,誰不知道韓尚書與候府千金交往親密?
誰不知,人們已經將那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任家小姐視為丞相的兒媳?
哎呦,國師豈不是亂點鴛鴦譜?
眾官員看到那身著紫袍的青年臉色陰沉,目光如炬地盯著龍椅上的傀儡帝王。
帝王嘴角噙著笑,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只是無所謂地眨了眨眼。
“吏部尚書的臉色怎生這般難看,看你這目光仿佛要吃了朕。”他語氣悠悠地說道,表面輕松,實則內心略微緊張以及淡淡的歉意。
此事是有些對不住了。
韓淮:“……”
老丞相注意到韓淮此等大逆不道的行為,胡須顫了顫,費力地大聲咳嗽。
真的想立刻回到府中,將他的兒子訓一頓,怎可這般看陛下?!
“陛下,臣只是覺得今日您格外的光彩照人,想必對立后這件事極為滿意。臣自當感到高興。”
他垂在衣袖里面的手,已經用力得發白。國師的諫言只要是與國祚相關,根本無法阻止。
下朝后,韓淮帶著怒氣回到府中,韓老丞相先是將其臭罵了一頓,又緩和了神色很是勸導了他一番。意思是讓他斷了與候府的聯系,斷了娶任羽的心思。
既然想成大事,就應該放棄兒女情長。
他不愿,十幾年的情誼怎可說放下就放下?!
“少爺,你可還記得那位姑娘?”蓬一瞧見韓淮情緒難耐,腦中靈光一閃很是機敏地說道。
韓淮:“誰?”
他除了任羽就從未和其他姑娘接觸過,眼中略帶疑惑得看向蓬一。
“七年前,我們去請林將軍的時候,在路邊救了一位小姑娘。少爺不是瞧著她的長相,與候府千金十分相似就把她帶回來了么?
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府上,聽蓬二說,現在的樣貌可是出落得與候府千金差不了多少!
若日后任姑娘進了宮,少爺可將那丫頭納為妾室,好了結相思之苦。”
蓬一覺得阿滿可憐得緊,自家少爺又潔身自好,嫁給少爺當妾室也算是高攀了。
韓淮垂下眼眸,眼中閃過一道光。久遠的記憶倒是浮現在眼前。
那個長相與任羽極像的小姑娘,他倒是有點印象。本來想當個有趣的小玩意兒送到任羽手上的,可惜忙忘記了。
思考了幾日,一個瘋狂地想法不由得出。
他想,既然小皇帝從未見過任羽。就讓這個不知是什么骯臟血統地下賤婢子去當他的皇后。
任羽妹妹那般善解人意,她應會理解。到時候,他給任羽妹妹按個貴族身份,娶她為正室。
滿心滿眼只有他的任羽妹妹,一定會選擇他的。
“去,把她帶過來。”他倒是要看看,這小姑娘能不能有取代任羽妹妹的姿容。
…
“這……請女先生教她禮儀?”
“怎么會是這般?”
“少爺是作何打算?”
“聽說,是要將她納為妾室!”
“我就知道,她那樣子就是個禍水。”
“也是她幸運,長了一張和候府千金相似的臉。”
“呸!狐媚子,真不要臉!”
“也是,沒想到小丫頭片子平時不顯山露水的,還能直接攀上高枝呢?!”
幾個嘴碎的婢女聚集討論著這事。
紅棉經過時聽了一耳朵,她兇狠地瞪了幾人一眼。
便腳步匆匆地去尋阿滿,這事來得蹊蹺。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
“吱呀——”舊門向外打開的時候,傳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阿滿,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紅棉問道,她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
“為什么府里都在傳,韓少爺他要納你為妾?”
她知道阿滿自小是被韓少爺帶回來的,但自從帶回來后就很快地將阿滿忘在腦后了。
“紅棉姐,我想,許是與那帝王要立后有關。”任毓平靜地說道,她并未有攀上高枝的欣喜,心中都是對韓淮的提防。
要知道那人可是最厭惡普通的平民百姓的,更何況她這種奴婢。
納妾可能也是虛晃,頂多把她養著當個通房,來思念他那及笄后就要入宮的候府千金。
請女先生教導她,估計是為了更好的貼近那人的形象吧。
紅棉聽她細細道來,倒是理解。韓少爺平日行事就陰晴不定,這般作為倒是合乎情理。
“只是,妹妹,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般簡單。”紅棉不安地看著面前姿容秀麗的少女。
“韓少爺對任姑娘的情誼,整個京城都知道,十幾年,依我所見,少爺是不會那般輕易放手的。”阿滿的容貌是真的與任家姑娘相似,甚至更為出色。
也不知日后會出落成什么樣的大美人。
“沒關系的,紅棉姐姐。不管怎么說,我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嗯。”
任毓輕輕將頭靠在紅棉的肩上,目光沒有匯聚的看著窗外的景象。
下雪了。
一片片鵝毛般地大雪落下,仿佛想要遮掩住世界的一切丑陋與罪惡。
阿滿心里想著:“她應該可以期盼一下韓淮是個履行諾言的君子,有好好地照顧她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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