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巫醫(yī)司
任毓快要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聽到了談話聲。
“陛下他今夜不過來了?”
“事務繁多,在偏殿歇息了……小聲些,莫要吵到娘娘了。”
她將臉蹭了蹭枕頭,心里想著圣上真是不容易,而后就睡了過去。
像這樣的情況時常出現(xiàn),一開始她還能與周晏一同用膳,到后來一天見不到幾面。
有一次難得同榻了,原本背對背躺著,周晏突然翻身過來,虛虛地抬手抱了她一下,語氣有些疲憊:“最近有些忙碌,對你頗為疏忽,希望皇后能體諒朕。”
任毓身子一僵,只低聲應了好。
再之后的半個月,任毓就只見到周晏兩三面。
這位陛下是真的忙碌。
現(xiàn)如今身邊的侍女和太監(jiān)盡管對她很尊敬但也很疏離,她都沒有一個可以交談的人。
在這些時日里,她囫圇看了看國師贈與的書。翻看后,任毓覺得很奇怪,為何國師要她學習這些?
這是一本關于如何在郊外辨別草藥以及如何處理傷口的書。任毓不是很感興趣,但國師說過會對她進行考察,所以她只能強迫自己看。有很多地方都是一知半解的,她得找人問問。
于是今日她挑了一個長得有一點像紅棉的侍女——青梨,帶在身邊一起去了巫醫(yī)司。
為了能夠及時給周晏問診的緣故,巫醫(yī)司離得不是很遠,但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
任毓將令牌亮給守門的侍衛(wèi)看,她進去了,青梨卻是被攔下了。
交涉一番,侍衛(wèi)不松口,沒有辦法。任毓就只能讓青梨在外面等她出來。
巫醫(yī)司的內(nèi)部有些奇怪,任毓四處看了看,都是各種各樣的草藥田,每一塊田都插著木牌,上面寫著草藥的名稱與簡單的介紹。
她沒有瞧見其他的人,猜想許是因為從西門進來的緣故,這處相當于巫醫(yī)司的后院。
任毓帶著新奇的眼光地走過了部分田地,一時沒有察覺到自己越走越深入。
目光一頓,腳步停了下來,她可算是見到了兩個穿著巫醫(yī)白袍的人。
他們蹲在草藥旁,雪白的袍子拖到了地上,其中一人手里正拿著小鏟子挖土,另外一人眼巴巴地看著。
“小心點,再小心點!莫把根挖斷了,這個要完整的才能有效果!”
“知道了,你吵到我了!”正在挖土的這人翻了又個白眼,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減慢。
任毓只站在原處看,并不上前。
良久,那棵頭部是綠油油大葉子的植物被整根挖了出來。那兩人極為高興地歡呼一聲。
隔著一點距離的任毓聽著被這情緒渲染,也不自覺地露出淺笑。
“皇后娘娘,看了這么久還不過來么?”兩位巫醫(yī)的年紀都偏大,但精氣神很足,齊齊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一句直接點破了她的真實身份,語氣卻是仿佛長輩對小輩說話。
任毓感到詫異,她的身份這般明顯么?原地躊躇了片刻就走了過去。
“國師大人已經(jīng)交代我們二人事宜,在此處恭候多時了。今日娘娘前來應當是為了解惑,請隨我來。”
連她什么時候會來,國師都算到了嗎?任毓問了出來,二人皆是一笑,解釋道:“自然是每日下朝都來等候。”
“我去將這個放好。”說話的人提了提手上的草藥,轉身離去了。
任毓跟著人繞著田地穿過一處月洞門后,行了莫約半盞茶的時間到了一處涼亭。
這時陸陸續(xù)續(xù)有穿著巫醫(yī)白袍的人經(jīng)過,不過未朝任毓所待的方向投入過多的目光,大多都是神情極淡地瞥一眼。
這時經(jīng)過了一個瘦得像竹竿一樣的中年男子,眼睛炯炯有神,步子匆匆。
她身旁的巫醫(yī)老者立馬揚聲喊到:“徐青,你上次的雪蓮還有沒有剩余的?借給老夫幾片花瓣唄,我用芩葉與你換!”
“沒有了,沒有了!”徐青站在亭外,抬眼看了過來,目光掃過任毓的時候有些驚訝,爾后便放在了老者身上,語氣無奈:“我都用完啦,你不要再向我問了,每次你看見我都問一遍。”
“你在這里做什么?”徐青許久沒有在巫醫(yī)司見到除了巫醫(yī)以外的人,這小姑娘身份怕是不簡單。
“自然是國師吩咐的,”老者名叫魯知,他介紹著任毓的身份,“這是皇后娘娘。”
任毓不知道為何,她發(fā)現(xiàn)這位名叫徐青的巫醫(yī)一下子看她的目光變得些許奇怪。
徐青心里感嘆,就是因為這位千金小姐,他才能獲得雪蓮的,所以目光難免有些激動。
“娘娘,這位徐青大人是前些日子帝后大婚巡游路線的主要負責人。”魯知同時也同任毓指明了徐青的身份。
這下,徐青也發(fā)現(xiàn)皇后娘娘看他的目光從對陌生人的好奇變成了些許淺淡的厭惡。
厭惡?
任毓情緒收得很快,他再看時只覺得是錯覺。
任毓是知道韓淮買通了人才將巡游路線進行改變的,這徐青說不定就是韓淮的幫手,她討厭和韓淮相關的人。
她抿了抿唇,偏過頭不再看徐青。
徐青不知道這些,還很熱情地與任毓打了聲招呼,要知道以巫醫(yī)在梁國的地位,就算是帝王也不會這般客氣。
徐青還有要事在身,彎腰拱手告辭后就離開了。
任毓心緒有點亂,這么些時日她像逃避一般地不回想與韓淮有關的一切。
好在還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等另一位名叫魯明的巫醫(yī)過來后,她將自己對于已閱讀的部分的困惑都一一提及。
兩位巫醫(yī)以淺顯易懂的說法讓她明白了,任毓從一開始的不感興趣變成了略感興趣。之后還帶著她到司內(nèi)的另一處將所學的知識,對照實物,更加鞏固所學內(nèi)容。
在巫醫(yī)司待了許久,暮色悄然而至,任毓臨走前還被贈予一顆珍稀草藥的種子。
魯知和魯明告訴她,等種子種出了花后再來尋他們。
等她到了西門,發(fā)現(xiàn)門外等著她的不止青梨還有周晏,周晏身邊跟著太監(jiān)和侍衛(wèi)。
“陛下怎么來了?”任毓發(fā)現(xiàn)見到周晏后,自己的心莫名有些雀躍,步子加快,到了周晏的面前。
周晏近些日子被韓老丞相那邊傳來的信息弄得焦頭爛額,原本以為調(diào)查得足夠清楚證據(jù)充分,沒想到林將軍仍舊陷入囹圄。
到底是小瞧了那些地頭蛇。
幸好有楚云大哥相助,不然還得費些時日。
“今日事情有了轉機,最近都不會那般忙碌了。聽聞皇后到了巫醫(yī)司,朕便過來了。”
“陛下久等了罷?”任毓仰著小臉,輕聲問道。
周晏搖了搖頭,說道:“才到一會兒,皇后就出來了。”
而后兩人并排著一同徐行,周晏時不時會偏頭看任毓,他看到她,心中的煩躁都會減一些。
兩人挨得很近,垂下的手背有幾次不小心碰到了。
他突然想牽著皇后的手,但又覺得自己這般有些唐突。
年輕的帝王躊躇片刻,心里開始勸自己何須這般小心翼翼?這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牽一下也不會如何吧?
想著想著,身體已經(jīng)率先做出了反應,他牽上了皇后的手,纖細的、溫涼的。
任毓一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不討厭,一點掙扎也無。
兩人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唇角都帶上了笑。
巫醫(yī)司實在是離得很近,沒走多久就回到了歲延殿。
任毓和周晏不約而同希望這段路更長些。
又一次同榻而眠,周晏并未對她做什么。任毓心里想著,和這位帝王一起不咸不淡的生活沒什么不好,就是一直擔心自己的身份敗露。
她和周晏仰面躺著,良久,她聽見了讓她不安的消息。
“皇后想念自己的家人嗎?”周晏溫聲問道,許是躺著的緣故,聲線有些低。
“想念的。”任毓自然是想念云娘的,她也不用說謊。
“那過幾日朕讓忠勇侯進宮看望你可好?”周晏說話時側了側身子,聲音落在女子的頭頂上方。
任毓心弦一緊,見忠勇侯?
那她豈不是露餡了?她與任羽雖然長得相似,但仔細辨認的話,眼睛鼻子全然不同,聲音也不一樣。
現(xiàn)如今都只是十五歲,樣貌并未定型,可能再過兩三年,兩人的樣貌怕是只剩下三分相似。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可以不見嗎?”
周晏一時有些詫異,他垂眸看了眼少女,因為屋內(nèi)已然熄了燈燭,一片黑暗,他也看不清什么。
“不見便不見吧,不過,再過些日子他又得離京去邊關了。”周晏低聲說道,邊疆難以長久安定,巫蠱之術交于忠勇侯調(diào)查了大半年都無結果,許是打草驚蛇,這件事情得緩一緩。
明面上調(diào)查不出來,暗處得盯緊一些,畢竟中了毒蠱的人活不長久,死相也極具鮮明特征。
任毓將自己的頭縮進了被子里面,輕聲回應:“知曉了。”
因為之前早上的尷尬,他們?nèi)缃裆w著不同的被子。
這位忠勇侯離京,韓淮和任羽他們應當是知道的,要見也是任羽見他。與她是不相關的,她猜想,這么些時日過去了,忠勇侯說不定也是知道實情的。
畢竟,韓淮和任羽情誼深厚不是?她爹會一點都不知情嗎?
今日兩人都是忙碌了一天,靜默一段時間,都陷入了夢鄉(xiāng)。
待任毓醒來,周晏已然上朝去了。明明是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她卻能夠比在丞相府時更能安睡。
她支起身子,青梨和一位眼生的侍女就過來伺候了。
待青梨去端梳洗的用具時,這名侍女站在一旁,狠狠地掐了她手臂一把,而后開口說道:“阿滿,想不到你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呢!”
她愕然地抬眼看了過去。
直到今日,任毓見到了韓淮所說的,在宮中接應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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