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珍視
任毓拒絕了,她出宮是為了去承和縣見阿娘的,找國師是希望國師能夠幫忙支開周晏。她不想讓周晏知道這件事情,當然也不想讓老夫人知道。
現在她就算知道自己并非鳩占鵲巢,也不能讓阿娘陷入危險之中。周晏的一舉一動好像都被人注意著,出宮的時候,他就掛上些許抱歉的表情。
她擔心其一有動作,韓淮就會發現,繼而威脅她。至于老婦人,盡管其面容慈祥,可畢竟才第一次見面。就算是血濃于水的親人,也難以立馬敞開心扉。
“陛下還在殿外候著,我就不去看望了……”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又抬手在任毓的手上輕拍幾下。
任毓離開了此處,身后傳來老夫人的聲音:“等你父親回來,祖母帶著他們一同到宮中見你,可好?”
她腳步一頓,并未轉過身:“好。”
既然是親人,那就見見吧。她日后也不用擔憂身份被發現了,畢竟,她是真的。
童子見她出來,立馬上前引著她:“客人同我來。”
任毓直接當做是國師的安排,沒有思量便跟上了童子的腳步。
當見到不遠處的人影時,她立在了原地,不動了。童子瞬間就察覺到了,他轉身,見到了任毓眼中的疑惑,他不卑不吭地說道;“國師大人讓我轉述,有時需要從局外觀望,不要被謊言蒙蔽。”
“客人的請求,國師大人是無法幫忙的,時機未到……”
任毓不免懷疑國師能夠聽到他人的心聲,她都未曾說出想要做什么,竟然就知道了。國師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她陷入了沉思,看到那人朝她招了招手,微抿了抿唇,雙手稍稍提起兩邊的裙,小跑著朝著那人的方向過去了。因為想著事情,眼睛又看著前方,不免忽視了腳下。
“啊——”任毓輕呼出聲,腳絆倒了石頭,重心不穩就要摔倒。
完了。
她閉著眼,放棄掙扎,等待疼痛的來臨。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咦?
“走路都不小心,別動。”周晏責怪地說了一句,他矮下身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朝著不遠處的石凳走了過去。
任毓呼吸一滯,身子都僵硬了,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口氣,伸手圈住了青年的脖子:“陛下,我沒事的,你將我放下來吧。”
腳踝處隱隱有刺痛感,但是她更擔心周晏的身體,她這么重,陛下他又病弱……
周晏抱著人走了一段距離,氣也不喘地將人放到了石凳上,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彈了一下任毓的額頭,語氣無奈極了:“朕沒有那般無用,身子也并非傳聞中的不行。”
因為皮膚白皙細嫩,幾乎是一瞬間就紅了。任毓并沒有感覺得很疼,有些傻愣愣地看著周晏。
他瞥見了,有些心虛地輕咳一聲;“抱歉。”
而后蹲下身子,將皇后的鞋脫了,手頓了頓,然后將羅襪推至腳踝,那處略微泛青。因為是觸動,寒冷刺激著嬌嫩的肌膚。
他動了一下,就聽見輕微的嘶聲。
“疼?忍忍。”他手上又動了動,根據任毓的反應判斷出確實沒有大礙,顧及到天冷,很快就將羅襪提了上去,而后將任毓的足虛虛地穿上鞋子,用裙擺掩著。
周晏直起身,四下打量了一下,見附近有一個童子,吩咐他去藥房拿藥過來。
今日景文沒有隨著他們一塊兒出來,這處屬于內殿,沒有其他的外客。此時只有周晏和任毓兩人。
小童子拿了治扭傷的藥就離開了,任毓垂著眼,沒有凝聚地盯著地面,她的手捏著袖口,有些難耐地咬著唇。
而周晏半蹲著身子,用微涼的指腹一點點地將藥涂在她的腳踝處。少年的神情專注沉靜,手上的動作十分的輕柔,好似在對待什么易碎品。
看著看著,突然一股酸澀之意涌了上來,她從未被這般珍視過,而她目光停留的太久,久到周晏忍不住抬起了頭,而任毓因為酸澀眼睛一圈都紅紅的。
此刻,杏眼含著水光,巴掌大的臉流露出一種讓人忍不住憐惜的情緒。周晏的心臟被刺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我弄疼你了嗎?”
任毓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她用力眨了眨眼,眼睫上一下沾上了細小的淚珠,微仰著頭想把情緒按捺下去。
眼前卻突然暗了下來,是周晏他直起了身子,俯身看著她,丹鳳眼里含著晦澀的情緒,不待任毓明白是什么。
下一瞬,唇上一涼。任毓倏然間瞪圓了眼睛,
周晏在親她!他只是很輕地貼了一下,而后拉開一小段距離,溫聲問道:“皇后怎么又哭了?”
“朕看著就心疼得緊,若是日后有煩心事盡管與朕說,不要一個人悶在心里,好嗎?”
“有時朕都想問問忠勇侯是不是虧待了皇后,瘦瘦小小的,脾氣也軟乎乎的,被人欺負了都不敢反,就像從小經歷慣了一般……”
周晏一直盯著她,見她一副被驚嚇到的模樣,不免無奈一笑,“朕又不會吃了你,就這般怕朕嗎?”他又蹲下身,將任毓的鞋襪重新穿了上去。然后又將手上的多余的藥膏用帕子擦拭干凈。
任毓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唇上仿佛還停留著方才的觸感。看著周晏的動作,半晌,她才低聲反駁著方才最后一問:“我不怕的。”
周晏輕笑:“好好好,不怕。”
他坐在任毓身旁的凳子上,而后貼了過來,問道:“皇后是想在這里再待一會兒,還是直接回宮?”
任毓小聲地說道:“想再待一會兒。”
“是不是覺得宮中太悶了,沒有自由?”
她搖了搖頭,宮中可比她活的前幾年自由多了,還沒有人欺負她。
周晏唔了一聲,唇線上揚:“朕以往覺得皇宮就像一個籠子,一點都不自由。”
“很多人都盯著朕,一舉一動都受限制。朕幾乎是一有時間就會尋著時機出宮,不為了做什么,就單純地從政事脫身,想喘一口氣。”
“再偷偷告訴皇后一件事情,朕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個大俠去江湖闖蕩,我大哥可贊同了。可惜……”后面的話就隱匿了,周晏將目光放到了遠處,漫無目的。郁氣與傷感縈繞在其身上。
任毓覺得這樣的周晏看上去就讓她很難過,她伸手覆在了其手背上,是冷的。
冬天到了,陛下的手愈發冷了。方才給她涂藥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這般,身子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但是方才陛下抱起她的時候一點都不費力,她垂下眼簾,暖和的手心緊貼著冰冷的手背,想要將其暖起來,想要將他周身的郁氣趕走。
“陛下,以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任毓知曉自己的身份后,就不用擔心自己被人揭露身份了。面對陛下她也能坦然些。
陛下對她這般好,她也一定要對陛下好。
周晏回神,對她莞爾一笑,郁氣也沖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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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說的話,任毓嘗試理解,卻還是云里霧里的。到承和縣見阿娘這件事情只能暫時擱置了,她不是很抱希望回到承和縣就能夠見到阿娘。
她多次問了紅棉姐姐關于阿娘的情況,但是紅棉不愿意她說此事,每次她提起,紅棉都很抵觸。
應該是韓淮的緣故,想到替嫁這件事就是他用阿娘威脅她,她才同意的。說不定,阿娘在上京,被韓淮關著。
韓淮若還有良知,會好好照料阿娘的。任毓總是這般勸著自己,總是將心中的不安按捺下去。她不愿意想最壞的結果。
今年不同以往,宮中會舉行宮宴。忠勇侯也會趕在這一天回京,一年的時間過得太快了。
任毓在巫醫司的亭子坐著,繼續學習辨認草藥,過幾天她就要面對國師的考試了。
學得腦子有些脹痛,任毓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桌面上,雙手撐著臉,朝著亭子外看去。
她能夠看到那些負責規劃宴會的巫醫們帶著童子匆匆忙忙地經過,還有一些人圍著一個石桌坐著,正在對宴會的細節布置爭執不休。
因為離得近,聲音傳了過來。
她之前討厭的那個的徐青也在其中,但是他不一樣,像個墻頭草兩邊倒。十分地容易改變自己的想法,旁人不過是提了幾句,他就沒有立場地改變想法。時不時的附和聲就是這人說的。
真不靠譜,陛下怎么又將重要的差事交給他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那人朝她很是有禮地拱了拱手。任毓卻是立即垂下眼,裝作沒有看他。
她之前誤以為徐青和韓淮勾結,才有替嫁這一事。但是在巫醫司待了這般久,徐青又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他的風評很好,性情耿直。
更重要的是,并未有與韓淮交好。
大概是被韓淮誆騙了,才會對大婚巡街路線做出了改變。所以她的厭惡是沒有道理的,對于誤會徐青大人,她是有些抱歉的。
但,真的很不靠譜,一點都不堅定自己的想法。她嘆了一口氣,繼續看畫著花草的書本,與旁邊擱著的實物對比,仔細辨認,記住有入藥價值的部分。
希望宮宴不會出現岔子。屆時忠勇侯一家都會入宮,而她也要直面她的親生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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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勇侯府
“侯爺還有多久回府上?”老夫人拄著拐杖,和貌美的婦人以及一眾小廝婢女站在府門前等候忠勇侯歸家。
方才從城門趕回來的小廝盡管氣喘吁吁面上卻帶著笑,躬身說道:“侯爺說天氣冷,不用在外面候著他了。他得先到宮里去一趟,見見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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