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新婚之夜(三更)
王落花坐在撒滿紅棗桂圓花生蓮子的喜床上,等著李逢君用喜秤揭開紅蓋頭。
李逢君偏不接喜娘遞給他的喜秤,就要用手揭開,被他姑姑李心茹一把拉住了。
李心茹笑著勸道:“這可是你的新婚之日,當守規矩,否則,明兒定叫你哥哥打你。”
他四嬸白氏也在旁邊勸道:“你再胡鬧,新娘子要生氣了。”
他大嫂傅麗娘是個啞巴,不能說話,只能站在一旁著急的看著李逢君。
李心茹道:“好了,天寶,你就不要再鬧小孩子脾氣了,怠慢了人家姑娘可不是男子漢所為。”
李逢君還在氣惱剛剛吃了新娘子一記悶棒,打定主意要報仇,想了想,笑道:“好姑姑,好嬸嬸,你們都在這里瞧熱鬧,我緊張的很,要不你們先出去吧!”
“……”
就他,還會緊張?
王落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且看他打得什么鬼主意,反正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李心茹搖頭道:“不行!我們不能由著你性子胡來。”
“對,不能由著你性子。”白氏又道,“你娘可是囑托過我們,不許你對新娘無禮。”
“天寶哥哥,你也真是太矯情了。”說話的是李心茹的女兒,聶云的親妹子聶盼兒,“不就揭個紅蓋頭嘛,你這樣鬧,讓小嫂子情何以堪?”
喜娘立刻道:“對啊,新郎官,大家勸的都是好話,你就趕緊接過喜秤吧,莫讓新娘子等久了。”
大家不勸還好,一勸李逢君反來了氣性,將胸前戴的大紅花一扯:“這婚老子不結了,要揭蓋頭你們揭去!”
說完,將大紅花往地上一扔,邁腳真要走。
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個混不吝,恐怕真能干出洞房之夜,棄新娘而去的混帳事,著實拿他沒了法子,都服了軟,先退了出去。
李逢君見大家都走了,得意的摸著下巴瞧著端坐在那里的王落花,喪聲惡氣道:“你別以為拜了天地,就是老子的媳婦了,告訴你!這喜帕老子是不會揭的,你若后悔了,可以立馬走人,反正我們又沒入洞房。”
王落花不理他,李逢君氣得臉上泛紅:“喂,你怎么不說話,莫不是個啞巴?”
“……”
沒有半點回應。
“哼!古人誠不欺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算了!我堂堂大男人不與你計較,既然你非要死賴著做我媳婦,那老子也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不懂得憐香惜玉之人,對了,我這里還有一樣好東西呢。”
他突然笑了笑,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長方形漆盒,遞到她眼前,“啷,送你了!”
幸虧他未雨綢繆,除了耗子,還備了別的。
王落花知道他不懷好意,不過還是接過了漆盒,卻沒有立刻打開。
李逢君催促道:“怎么不打開?你趕緊打開呀!里面可是老子給你精挑細選的黃金項鏈呢。”
說完,忍不住捂著嘴角又偷笑了一下。
王落花低下頭,依言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盤著一條黃黑相間的小蛇,突然透了氣,小蛇瞬間抬起頭,朝著她吐蛇信子。
王落花輕嗤一聲,先是耗子,后是蛇,這家伙也算是黔驢技盡了。
她上山砍柴時,毒蛇都不知見了多少,蛇渾身都是寶,能吃肉,能泡酒,蛇毒,蛇膽都是上好的藥,她還怕這條無毒的小小菜花蛇。
她還是沒有說話,只伸手摸了摸小蛇的頭,小蛇就像被下了什么咒語一樣,立刻低下頭乖乖巧巧的盤在里面。
“你你你……”李逢君驚愕的盯著她,“怎么不怕?”
王落花冷聲:“這是夫君你送的黃金項鏈,我為什么要怕?”
李逢君:“……”
這王落花莫不是個傻子吧?
肯定是個傻子,否則姑娘家看到蛇哪有不怕的,還有先前他扔了一耗子,她也沒有絲毫反應,這實在有違常理。
不對!
這聲音怎么聽著有點熟悉。
不容他細想,王落花又說話了:“不過這黃金項鏈太粗了些,我脖子太細,恐怕受不住,我瞧著這項鏈倒挺配你的,不如……”
王落花豁地站起。
“你你你……干什么?”
敢捉蛇是一回事,將蛇當成項鏈戴又是另外一回事,想想蛇鉆進衣領,渾身游走,李逢君心里開始發毛了。
“給你戴黃金項鏈啊。”
王落花忽然自己掀開了喜帕,李逢君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臉,小蛇已經扔過來了。
李逢君驚呼一聲,直往后躲,只聽到“砰”的一聲,他一不小心絆倒了椅子,自己也栽了個四仰八叉,頭磕到了桌角,磕出一個大包來。
正好,一左一右,兩個大包還挺對稱。
待他揉著差點被摔成八瓣的屁股爬起來時,赫然看到一張明艷艷,俏生生,很是熟悉的面孔,他赫然睜大了雙眼,張著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小……小干柴?”
其實,剛剛聽到她聲音時,他就有些疑惑,只是沒有想到,她也沒給他時間想,他娶的媳婦竟然就是小干柴。
王落花竟然是小干柴!
怎么辦?
他突然想重新來過一遍,親自去王家迎娶小干柴過門。
倒不是他喜歡小干柴喜歡的不行,實在因為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能恩將仇報,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處處給她難堪。
這也太不符合他李逢君恩怨分明,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性子了。
不過,這小干柴也著實可惡,明明早就知道他是李逢君,還刻意隱瞞身份。
他也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嚇,氣惱的冷哼一聲:“騙子!”
王落花瞪著他:“總比你這個臨陣脫逃的家伙強。”
李逢君脫口道:“我又不知道是你,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娶別的女人啊?”
說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弄得好像他和小干柴已經兩情相悅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不知覺的,他臉上紅了紅,有些局促的低下了頭。
王落花臉上也泛起一絲紅暈,垂下頭站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說什么,畢竟她也只是個小姑娘,就算再自立自強,在這種時候也會緊張嬌羞。
李逢君忽然覺得這種凝滯的氣氛好尷尬,他咳了一聲,責問道:“你這個人也忒不地道了,為何哄我說你叫王大壯?”
王落花巨有理道:“我在外擺餛飩攤,自然以男子身份行事方便,又不是獨獨哄你一人。”
“我與旁人不同,你不該連我也哄。”
“哦?”她笑了笑,“你與旁人有何不同?”
“我。。。”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想了一下,拍著胸口道,“我們可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她不以為然,“我救的人可不至你一個,若都論生死之交,還論不過來呢。”
“你個沒良心的,不僅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難道旁人都救過你不成?”
“哦。。。”王落花拍了一下腦袋,“我想起來了,是誰說的,我們已經兩清了。”
“。。。”
“那更談不上生死之交了。”
“你——”
李逢君發現自己根本說不過她,氣得一屁股坐到幸免遇難的椅子上,直接拿起桌上貼著大紅喜字的酒壺對嘴狠灌了幾口。
灌完才想起他和王落花還沒喝合巹酒。
既然娶了小干柴,就得對她負責,他李逢君可不做那等拋棄發妻,忘恩負義的陳世美。
他連忙拿過兩個杯子,斟滿了酒,然后沖著王落花招招手:“你還愣在那里干么事,還不趕緊過來坐。”說著,他挑挑眉,“來一起喝交杯酒。”
王落花這次倒沒有落他面子,紅著臉依言走過來,乖乖巧巧的和他喝了合巹酒。
在喝完酒,他要抽回手的那一刻,他看著她突然愣了愣。
也不知是窗外月色太美,還是窗內燭火太美,襯得她格外的嬌媚好看。
彎彎的眉,水光瀲滟的眼,賽比桃花的臉龐,還有一張紅嘟嘟的唇,半開半合,像是晨間沾著露水的玫瑰花蕾。
王落花被他盯的有些難為情,正不知如何自處,忽然聽到他肚子咕嚕叫了一聲。
李逢君這才回過神來,尷尬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真他娘的不爭氣,這么多酒都沒灌飽你。”
王落花噗嗤笑道:“你是不是餓了?”
李逢君紅著臉,點了點頭。
今兒一天他光想著怎么逃婚了,根本沒吃什么東西。
王落花從腰間解下荷包,從里面倒出一塊金絲棗糕,遞到他面前:“先拿這個填填肚子。”
“原來你早有準備。”
李逢君笑瞇瞇的接過金絲棗糕,掰了一半遞給王落花,王落花搖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李逢君這才歡快的吃了金絲棗糕,一邊吃,一邊點頭贊道:“這糕誰做的,真他娘的好吃。”
“我娘做的。”王落花笑道,“幸虧那小耗子胃口不算大,還留了一半糕給你。”
“咳咳。。。”
糕卡在喉嚨口噎住了,李逢君拼命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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