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比試(三更)
“賀蘭先生啊,葉兒還在他那里讀書呢,我送他一支狼毫筆怎么了。”
“哦……呵呵,原來是送給賀蘭先生啊,那你買給他好了,好好的給我買這些東西干么事?我又不考狀元。”
王落花板起面孔道:“誰說你不考狀元了。”她踮起腳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畫畫的好,字寫的漂亮,書背的流利,人也特別的聰明,只要你肯用功,肯定能中狀元。”
李逢君被她夸的心里美滋滋,憧憬的想著,如果有一天他真能中狀元,那小干柴不就是狀元夫人了,別說一朵通草花,就是一百朵一千朵也能買得起。
只是現在自己衰星附體,不學無術,連個童生都沒考過,還考狀元?
正想著,王落花已經拉住他的手朝著書肆走去,這書肆不大,也比九龍鎮上墨林書齋冷清一些,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東邊一間專買筆墨紙硯,西邊一間陳列的書架上擺滿了碼放的整整齊齊的書。
進去時,店掌柜正氣憤的抖著手里的一本手抄本,在訓斥一個裹著頭巾,著粗布短褐的伙計。
“你自個瞧瞧,你找的這是什么人,這字寫的潦潦草草,東倒西歪,像狗刨似的,能入得了人的眼睛么,白瞎了我的寶墨好紙不說,還好意思跑過來跟我要什么抄書費,我不找他賠錢就好了!”
被訓的是店掌柜的外甥,他自知理虧,被訓的垂著頭,面紅耳赤,正要認錯時,忽眼尾掃到王落花和李逢君,他連忙提醒道:“舅舅,來客人了。”
掌柜的立刻收斂怒容,轉而微笑著迎了過來,招呼道:“二位里面請,小店剛來了一匹新書,還有新進的宣紙,徽墨,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王落花笑問道:“掌柜的,你們可是要找人抄書?”
她記得外婆給她講過桓榮抄書的故事,說桓榮在抄書時還是太學的學生,后來成為有名的經學大師。
還講過一個叫李合的,常以傭書自給,和桓榮一樣,在抄書時也是太學學生,后官至太常。
如今多有書肆,學館請人謄抄,她倒不是想著要賺多少銀子,也不是想著李逢君真能像桓榮李合一樣做上大官,她只想著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既賺了銀子又練了字。
最重要的是讓他在增長了學問的同時,不再無所事事。
掌柜的有些意外的看著她,點了一下頭:“我正找人謄抄《大學衍義》和《春閨記》,若字寫的不亞于墨版,抄完一本可得一兩銀子,若次于墨版,但字寫的工整,漂亮,令人一目了然,抄完一本可得八百文錢,再次一些,不過字還能入目,抄完一本可得三百文錢。”
王落花不想這抄書費還挺豐厚,但心里有些擔心過慣了浪蕩快活日子的李逢君不肯答應,忙將他拉到了一旁:“你字寫的那么漂亮,要不要試試?”
李逢君聽到一兩銀子就想到那朵通草絨花,有些心動,但再想到要抄完一整本手不得酸死,而且明明小干柴有那么多銀子,他還廢這事干嘛。
想要拒絕,看到王落花眼里的期盼,他忽然心生不忍,正猶豫著,就聽王落花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肯定會同意。”
“……”
李逢君被她捧的云里霧里。
說話間,就急步走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我哥哥字寫的極工整,漂亮,他想試試。”
掌柜的懷疑的打量了一眼李逢君,雖然李逢君在村里算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但到了鎮上在旁人眼里也只是個鄉下小子,即使讀書識字,那字能寫得有多好。
不過掌柜的見李逢君生得俊眉秀目,儀表不俗,也信了幾分,微笑的點點頭道:“也好,就讓他試一試。”轉頭對著外甥道,“添福,還不趕緊的將這位公子帶過去試試。”
添福應了一聲,正要帶李逢君過去抄寫,忽然門外有人冷笑了一聲。
“掌柜的,我勸你還是不要白白浪費筆墨紙張了,就憑他的水平,離我還差十萬八千里呢,我的字你都瞧不上,不肯付一文錢,更何況是他!”
然后,又傳來另一個人滿是嘲諷的聲音:“墨心,話可不能這樣說,再怎么說我這位堂弟在學堂里念書時也是時常被罰抄抄到手軟的人,這字應該還是能看的。”
李逢君從鼻子里冷嗤一聲,雙手抄在胸前,睥睨著二人:“我當什么狗敢在老子面前狂吠,原來是黑心狗和他的狗兄弟李逢秋!”
被喚作墨心的頓時大怒,只是畏懼李逢君的厲害,倒不敢過來,只氣得瞪著兩眼,瞪的眼球凸出眼眶,冷哼道:“我乃讀書之人,不與蠢物論短長。”
說著,又問店掌柜,“掌柜的,你可知道他是誰,就敢用他?”
掌柜的見到此人正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道:“我管他是什么人,我只認得你,你……”
甄墨心立刻搶斷他:“掌柜的恐怕眼神不大好,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小惡霸李逢君!”
掌柜的露出驚愕的表情。
他聽過此人惡名,只是沒見過。
沒想到這憊懶惡人竟是眼前這般清俊的少年。
李逢秋冷笑道:“掌柜的,你若不想這小小書肆被毀,我勸你趁早收了讓他抄書的心思,否則……”
“否則如何?”王落花冷眼望著他,“我家天寶哥哥長得比你好看,心眼比你好,畫畫比你強,字也寫得比你漂亮,讀書更比你們強,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
李逢君心里頓時美的快要冒泡了。
感覺自己的形象在瞬間變得高大起來。
李逢秋剛一進來就瞧見一位生得相當標致的姑娘,雖然他沒回家參加喜宴,也料想她就是李逢君新娶的媳婦。
他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個鄉下野丫頭,說不定還拖著兩道鼻涕,沒想到這王落花竟生得這樣標致。
他心里沒由來的就開始冒酸水。
見王落花如此維護李逢君,還用這般尖刻的話損他,他又羞又惱,紅著臉道:“光說嘴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倒是讓他寫一個字看看。”
甄墨心立刻附合:“對,是真本事就拿出來亮亮。”
“天寶哥哥,就讓他們見識見識。”
“好。”王落花的話激起李逢君滿心斗志,他挑眉望向李逢君和甄墨心,挑釁道,“要不我們比試一下。”
甄墨心將胸脯一挺:“比就比,怎么個比法?”
“比輸了,你就將你的抄本給老子全部吞了,還要雙倍賠償店掌柜筆墨紙硯錢。”
“好,那如果你輸了,怎么辦?”
“老子就將你的抄本全部吞了,再給你雙倍抄書費。”
“好,一言為定!”
店掌柜在聽聞是李逢君后,本來心里對他很不喜,聽他這般說,立時改觀了幾分。
而且,他頗為厭惡甄墨心的為人,立刻道:“既然要比試,需得請一個仲裁。”
他身為店主自然要避嫌,正想著要請誰,忽然門口走來一個身著淡青文士衫,身形清瘦,容貌普通的中年人。
從面相看,頗為沉靜嚴肅。
讓人見了,有種肅然起敬之感。
他一來,李逢秋和甄墨心立刻就老實了,兩個人垂手而立,連頭都不大敢抬。
店掌柜立刻笑著迎了過去:“知年兄,你來的正好。”
溫知年淡淡一笑,問道:“莫非仲德賢弟有事找我?”
“正是,正是。”
溫知年走進書肆時,李逢秋和甄墨心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
“學生李逢秋見過先生。”
“學生甄墨心見過先生。”
溫知年淡淡點了一下頭,店掌柜方知這兩人竟然是昔日同窗的學生,笑道:“正好你的學生要和人比試,你就來做個仲裁。”
溫知年也沒有推辭,點頭說了聲:“好。”
這下,甄墨心氣怯了。
他本來只是逞一時之勇,畢竟他的字不如他書讀的好。
這李逢君雖是個不學無術的潑皮無賴,但他也上過學,萬一他字真寫的好呢。
只是再好,肯定沒有李逢秋好。
人家早就考中了童生,字在學館可是出了名的好。
他靈機一動,立刻補充道:“是逢秋兄要與李逢君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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