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

        720……

        730……

        740……

        750……

        諸伏景光收回手，影像上身著禮服的女人肩膀、頭部各中一槍，趴倒在血泊中。

        “750碼就不行了嗎？”北見恒一關掉影像，漆黑的夜空忽地消失，周遭重新明亮起來，灰色的墻壁也重新顯現。

        諸伏景光把槍放回槍架上，沒有反駁：“這是極限了。”

        北見恒一點了點頭。同樣口徑的狙擊槍，他在交界見過1200碼以上的成績，但不同世界不同時間的規則多有不同，此時此刻在這里，這個成績已經很是不錯了。

        一旁的赤井秀一也收起槍，裝進他的大提琴包里。

        “不練了嗎？”北見恒一右手搭在儀器的控制面板上，問道。

        “勝負已分。”赤井秀一背上大提琴包，說道，“這不正是你想看的嗎？”

        北見恒一歪了歪頭：“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只是想來幫助你們更好的訓練，是無償的義務勞動哦。”

        再一次，沒有人理他的鬼話。

        北見恒一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好吧，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

        說著，在控制面板上輕輕碰了幾下，關了開關。

        諸伏景光背好自己的大提琴包，問道：“還有什么訓練嗎？”

        “體能、近身格斗、演技……啊不是。”北見恒一雙手撐著欄桿，笑瞇瞇地跳上去坐著，晃了晃雙腿——竟然夠不著地，趕緊跳下來，輕咳了兩聲。

        “這些之后有任務再說，你們誰開車來了嗎？麻煩送我回家？”

        ……

        諸伏景光開著車駛出組織的訓練場，北見恒一坐在副駕駛上。

        “住址是米花町2號街20號，你對那附近熟嗎？如果熟的話，麻煩先送我到附近的超市，我想買點菜回去，我家的冰箱還是空的。”北見恒一說道。

        “還算熟悉。”諸伏景光輕微轉動著方向盤，在腦子里過了一下米花町2號街附近的地圖，答應道。

        北見恒一點了點頭，注視著前方，沒有再說話。

        他問出那句誰能送他回家的話，原本是想釣一釣赤井秀一的，他對這個傳說中能覆滅組織的“銀色子彈”很感興趣，事實上，在他問出那句話的同時，他已經想好了這一路要給赤井秀一設置多少路障，挖多少個坑，他甚至想好了應對赤井秀一反坑回來的一二三方案。

        結果拿出了車鑰匙的是諸伏景光，赤井秀一動都沒動一下。

        他不死心地追問過去，赤井秀一居然說他沒開車來！

        當他傻嗎？這附近荒郊野嶺的，不開車他怎么回去，靠走嗎？？

        他準備用兩條腿走到天荒地老嗎？

        而且，他的住址誒！他，拉弗格，勉強算個組織高層，他的住址對fbi的臥底都沒有吸引力了嗎？

        能不能敬業一點？！

        但赤井秀一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死纏爛打，只能憋屈地把自己的幾個計劃全部敲碎，跟著諸伏景光上了車。他對諸伏景光這種早晚要暴露的臥底可沒興趣。

        除了那些注定要覆滅組織的“主線”人物，其他的所有人，在這個漆黑的巨大怪物面前，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罷了。

        諸伏景光注意到了拉弗格的情緒低落，比起剛剛在訓練場中過于刻意的笑容，此時面無表情的拉弗格似乎才更有真實感。

        其實靜下心來想想，拉弗格看起來也才十幾歲而已，他十幾歲的時候還在上中學，雖然以前也有過一些……不太好的經歷，但總體來說還是平平安安地長大了。

        拉弗格呢？拉弗格這么小就待在組織里，還有這么高的地位，他又經歷了什么呢？

        諸伏景光有些糾結，思考了半晌，才挑了一個沒有那么敏感的話題，問道：“拉弗格……你上過學嗎？”

        “？”

        北見恒一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諸伏景光遲疑了一下，他說錯什么了嗎？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今天應該是上學日吧？”

        “……”

        北見恒一沉默。這是什么精準踩雷的操作，諸伏景光該不會在報復自己之前夸他眼睛的事吧。

        他從小在組織的實驗室長大，怎么可能上過學啊？十三歲之前，他連上學這個詞的存在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沒用，他是組織重要的實驗體，多少研究員盯著他的身體數據，僅僅是從那個可怕的實驗室里走出來，都是他拼盡全力的結果，組織怎么可能還讓他去上學？

        難道獵人會給獵物機會去學習反抗嗎？

        再說了，他一點都不想去上學，一點都不想去玩那種愚蠢的同學游戲。

        他只是沒上過學而已，他在組織學習槍械、學習格斗、學習偵查、學習毒藥的分辨，學習那些普通學生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東西。相比之下，他只是沒有學過其他同齡人學習的一些無聊的東西而已。

        這難道很丟人嗎？

        ……就是很丟人。

        不不不，他在交界補過課的，和這一屆的所有新人一起，吃飯上課，訓練上課，就連做夢都要上課，誰學誰知道。他怎么能算沒上過學呢？

        北見恒一猛地坐直身體，理直氣壯且義正詞嚴：“我上過學，并且已經快畢業了！”

        諸伏景光一臉迷茫地看著突然振作的北見恒一：“……那你今天為什么沒去上學？”

        “……”

        北見恒一的嘴唇劇烈地抖動了一下，諸伏景光怎么回事，一定要他告訴他，他就是考試沒過關，所以被扔回來了，他才滿意嗎？

        他要是沒被扔回來，還需要坐在這聽他說話嗎？

        北見恒一被氣笑了：“你、很、閑、嗎？”

        “……”諸伏景光不說話了。他原本以為拉弗格就是跟學校請假了，或者干脆逃學了，但他反應這么大……難道他其實根本沒上過學……

        “你那個同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

        感受到口袋里的震動，北見恒一吞下將要說出口的話，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摁掉。

        哪個垃圾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看不到他正在生氣嗎？！

        電話再一次響起。

        北見恒一再次摁掉。

        再響。

        再摁掉。

        再響。

        北見恒一煩躁地接起電話：“誰！”

        電話那邊靜默了兩秒，響起了琴酒那能把人凍成冰塊的聲音：“是我。”

        北見恒一一個激靈，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他不會掛了三遍琴酒的電話吧？

        “……有事嗎？”北見恒一小心地說道。

        那邊傳來琴酒的冷笑聲，但好在琴酒沒有糾住這件事不放：“你昨天給那個軍/火/商的，是什么藥？”

        “一種會讓人間歇性渾身疼痛的藥，我不知道原理，但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一兩天就能代謝掉……怎么了？”

        “解藥，”琴酒道，“他暈過去了。”

        “疼暈過去了？”北見恒一奇怪道，“那個藥我吃過，這次改良版的痛苦程度應該減輕了不少才對。”

        “解藥。”琴酒不跟他廢話。

        “……你在哪？”

        “杯戶町……”

        “等等！”北見恒一叫停了琴酒的話，把手機放到諸伏景光耳邊，“你可以繼續說了。”

        “杯戶町17號街東邊的巷子。”

        北見恒一把手機拿回來，對著諸伏景光問道：“聽到了嗎？”

        諸伏景光點了點頭，轉動方向盤，在路口直接轉彎。

        “你在跟誰說話。”那邊，琴酒的聲音繼續傳來。

        “是蘇格蘭，我讓他帶我過去。”

        琴酒皺眉：“不要讓無關的人……”

        “你不會讓我自己跑過去吧？”北見恒一打斷他的話，“你準備讓那個人直接疼死？還是想把我累死？”

        琴酒不說話了。

        琴酒直接掛斷了電話。

        北近恒一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倒回車靠背上。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諸伏景光好幾次欲言又止，都被北見恒一無視掉了。

        汽車壓著限速的線行駛著，北見恒一完全不認識路，干脆閉目養神。

        訓練場這邊距離市中心的杯戶町非常遠，直到北見恒一快要睡著了，車子才緩緩停下。

        “到了。”諸伏景光說道。

        北見恒一坐起身，藍色的雙眸中一片清明。他小小地伸了個懶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叫上諸伏景光一起下車。

        車子就停在小巷旁邊，北見恒一沒走幾步就見到了等在巷口的伏特加。

        “人在哪呢？”

        伏特加看了看北見恒一身后的蘇格蘭，猶豫了一下，還是帶著兩人走進了巷子：“就在里面。”

        北見恒一跟著伏特加往里走，巷子很深，走了大約半分鐘，才看到隱在黑暗中的琴酒。

        琴酒抬了抬下巴，示意北見恒一看看旁邊的地面。

        北見恒一順著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褐色西裝的黑發男人，正臉朝下趴在地上，不僅不省人事，還會時不時抽搐兩下。

        ……這么嚴重，野格終于忍不住對他下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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