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個毫無關系的番外
“你聽說了嗎?那個有名的情報販子,秋狐貍,死了,”
燈光迷離的酒吧里,氣氛同以往一般喧鬧熱烈,激揚的搖滾樂如瀑布般砸在大廳的每一絲縫隙,不知身份也不知姓名的人們在這里來來往往,過著只知今日哪管明天的快活時光。
一高一矮兩個男人姿態隨意地坐在吧臺邊,輕聲聊著這幾天的見聞。
“死了?秋狐貍?不能吧,從來只有她弄死別人的份,誰能弄死她啊!备邆子男人滿臉寫著不信。
“愛信不信!唉,可惜,那女人身材多辣,老子還沒嘗到味道,就死了!”矮個子男人晃著紅酒杯,仰頭故作嘆息。
高個子男人嗤笑一聲:“得了吧,就你,她活著你也嘗不到!”
“唉,你……”
“她死了?不是被公安抓到了嗎?”吧臺后,一位調酒師強勢插入了兩人的對話。
二人愣了愣,尷尬地對視了一眼,很快又恢復了自然。
矮個子男人擺了擺手,說話間,語氣甚至帶了點獻媚:“還是您知道的多,公安昨晚確實來抓她了,不過我有個兄弟正好是她的手下,說是公安沒抓到,在酒吧后邊那個巷子里,被人用狙擊槍一槍打死了!”
“狙擊槍!這是得罪了哪個大人物!”高個子驚訝。
矮個子得意地笑了笑:“誰知道呢?干咱們這一行的,誰沒幾個仇家!
說著,他把身體沖著吧臺的方向微微前傾,似是好奇地望向調酒師:“唉,您在這待的時間長,您知道秋狐貍這是得罪了誰嗎?”
調酒師微微笑了笑:“不太清楚,不熟。”
“您也有不知道的啊,我還以為您什么……”高個子話剛說到一半,就被矮個子拉了拉袖口,立刻反應過來,和矮個子一起,灰溜溜地走了。
調酒師漠然地看著兩人倉皇離開的背影,低頭反復擦了擦手中的酒杯,半晌,才又抬起頭,把已經被擦得干凈如新的杯子放在一旁的酒架上,匆匆離開了吧臺,換下衣服,從后門離開了酒吧。
不同于酒吧內部的熱鬧喧嘩,酒吧后邊的巷子里陰暗空寂,暴雨沖刷著墻壁和地面,昨日的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調酒師打著傘,在小巷中來回走了許多遍,雨水濺濕了他的褲腳,打濕了他的衣衫,沾濕了他的頭發,但他什么都沒有找到。
很少有人知道,調酒師和秋狐貍很熟。他知道秋狐貍,甚至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早。
那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他又一次從地下世界的斗爭中勉強活下來,渾身是血,趴在光線照不到的花叢里,躲避可能追來的仇家。
秋狐貍那時候還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穿著藍色的校服,扎著馬尾,在去書店買書的時候偶然看到了他,好心地送給他一瓶傷藥,站起身的時候,眼底仿佛有滿天星光。
他趴在地上望著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和那些生活在陽光下的普通人有多么不同,他是陰溝里的老鼠,每天為了活下去絞盡腦汁,而那些普通人,他們可以正常地學習工作,可以盡情發散自己的善心,他們,有萬般美好的未來。
他由衷地希望,她可以永遠這樣善良幸福。
然而,就在他已經快忘了她的時候,她卻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個女孩子不知道從哪里要到了他的名號,找到他,雙手放在心口,小心翼翼地請求他做她進入地下世界的引路人。
“我聽說你很厲害,求你帶我進去那里,無論什么樣的條件我都接受。”
分明是主動墜入深淵,眼里卻閃著希望的光。
他聽到自己問:“為什么?”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我喜歡的人馬上要從政了,他需要一個人幫他干一些……不太干凈的事。拜托您,我喜歡他好多年了,我一定要幫他完成這個心愿!”
讓這種年輕的小姑娘去做那種臟活?她敢殺人嗎?
他幾乎笑出聲:“我沒時間陪你們玩游戲,做你該干的事去!
他把這件事當笑話看,回去該干嘛干嘛,直到幾個月后,他突然在這間酒吧里見到了她,穿著血一樣鮮艷的紅裙子,跟在一個情報販子身后,喝烈酒、辦狠事,宛若一朵待開的野玫瑰,與之前已大不相同。
他那時才恍然發覺,她說的,可能是真的。
她真的為了一個男人,要主動踏入地下世界永無止境的紛爭之中。
這真的太可笑了,他止不住地顫抖。
明明那么幸運地得以行走在陽光下,明明從出生就擁有他一輩子也不敢肖想的安穩生活,為什么要離開,為什么要放棄!她真的懂得,自己正在失去什么嗎……?
他幾乎想立刻跑到她身邊,拉著她,把她徹底扔出這個地方!
但他不能那么做,她跟著的那個情報販子在這邊小有名氣,除非足夠強大,否則,誰也不愿意去得罪一個情報販子,在這個地下世界,信息差有時候是能救命的。
他低頭旋轉手中的酒杯,將自己隱沒在混亂的人群中,假裝什么都沒看到。
后來,一次又一次,他看著她愈發頻繁地出入酒吧,在人群中愈發如魚得水,她也終于發現了藏在角落里的他,神情痛快又譏諷,似是在笑他從前的輕慢和不屑。
他應聘了酒吧的調酒師工作,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或許只是有點不甘心,只是在盲目期待著她或許有一天會回心轉意。
即使那時候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在某個不知名的夜晚,帶她的那個情報販子,死了。
外界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那是她干的,奈何沒人有證據,那個情報販子的其他手下也都心甘情愿地歸順了她,其他人只好閉口不言。而她秋狐貍的名號也在那時開始打響。
那時候,由于時常出沒酒吧,他們的關系緩和了許多,算是可以問一些話的熟人。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忍住,問了出來:“你之前的老大……是怎么死的?”
她正漫不經心地喝著酒,聞言放下酒杯,微微低著頭,再抬起時臉上已經掛上了明艷的笑容,宛若一朵盛放的野玫瑰。
“你想知道嗎?這條情報可是要收錢的哦!彼嗡宦┑鼗氐。
“你可真是個優秀的情報販子!彼f。
“多謝夸獎!
“你還在為那個男人辦事嗎?”
有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她身上洶涌的殺意,細細密密地刺到他身上,仿佛要將他捅穿。
“那個啊,騙你的,本來想著編個故事能讓你心軟,沒想到你居然當真了,還記了這么多年!”她漫不經心地說著,說道最后忍不住笑起來,笑得肆意又張狂。
可他莫名覺得,她的靈魂好像在止不住地悲鳴。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每天,地下世界都有人死去,他們有的死于仇殺,有的死于幫/派沖突,有的死于受了傷沒錢醫治,他們大多數沒有家人,朋友也寥寥無幾,活著的時候沒人在乎,死得也悄無聲息。來去無痕,這便是大千世界之下,螻蟻的命運。
她來酒吧越來越頻繁,臉上的妝容愈發成熟艷麗,眼底的光卻一點點熄滅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來到酒吧,罕見地沒有點酒,反而對著他掉了眼淚,那一刻,他仿佛又在她眼里看到了昔日的光芒。
下一刻,她哭著對他說:“我殺人了……”
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許多年前,她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年輕女孩,而不是地下世界以心狠手辣聞名的情報販子。
但他很快清醒過來,平靜地說道:“你不是第一次殺人!
“不一樣,那些跟這次都不一樣……”無論他怎么問,她都固執地不肯說明情況,只是一直喃喃著不一樣。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為什么不一樣。
“您聽說了嗎?秋狐貍最近迷上了十幾歲的小男孩,想不到她這么多年看著潔身自好的,居然好這口。”
他調酒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直視說話的人:“怎么回事?”
“這個……就是秋狐貍最近一直在找那些十幾歲的小男孩玩,聽說還盯上了普通人家的小孩呢,要我說,她這樣早晚翻船,在這邊玩玩就算了,過了線了,警察難道不會管嗎……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問問其他人,這事挺多人都多多少少知道點……”
說話的人他也認識,不是會說謊的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些孩子,可能就不只是被玩玩那么簡單了。
她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也曾在那個年紀善良柔軟,她怎么忍心……害死那個年紀的孩子?
時間,真的可以讓一個人,變得如此面目全非嗎?
他約了她在酒吧樓上的包廂單獨談話。
包廂里比大廳要安靜得多,輕緩憂傷的音樂悠悠揚揚地飄蕩開來,他和她面對面坐著,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她明顯不耐煩了,站起身就要走:“你到底要說什么,不說我走了,我忙得很!”
“忙著去殺害那些無辜的孩子嗎?”他沉聲開口。
她的瞳孔一縮,很快又恢復原狀,她重新坐下,開口:“……你知道了啊,怎么,你有貨給我?”
“貨?”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和你過去一樣天真善良,他們還有未來,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過去?”她微微低下頭,伸手鋪平裙子上的褶皺,臉上露出如同瓷器一般精美的笑容,“我們這樣的人,哪有什么過去呢?”
他怔住了。
這么多年,他看著她一點點無憂無慮的小女孩,變成現在這樣遠近聞名的美女蛇,看著她在地下世界混得越來越好,看著她眼里的光彩一點點消磨殆盡,但他從未想過,她會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回頭看了。
“每個人都有過去,”他有些悲傷地看著她,“你曾經擁有過那么美好的過去,你應該感到慶幸!
“慶幸,”她輕笑出聲,伸出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對著燈光,看著上面鮮紅的指甲油,“你沒聽過一句話嗎?有時候,曾經擁有比未曾得到更加殘忍。”
她放下手,看向他的眸子比年輕時更加明麗動人,卻早已見不到曾經那熾熱的希望之光。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非是勸我收手。”她說道,“但我付出得太多了,我早就沒有回頭路了。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你也不希望我被這樣的生活逼死吧。”
他陷入沉默。
“那些孩子,就當是他們的不幸,不幸遇到了我,就像我當初,不幸遇到了他一樣!
她冷漠地開口,再次站起身離開,不曾回頭。
調酒師站在冰冷的巷子中,漫天的大雨打濕了他的整個今天。
很多次,他都想過,如果當年自己再勇敢一點,再堅持一點,不要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點滑落深淵,會不會就可以拯救這個誤入歧途的女孩,會不會,她就能過上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平靜生活。
但現在,一切都不用考慮了。
暴雨繼續沖刷著一切,沖掉那朵凋零的玫瑰,也沖掉了他所有的遺憾和希望。再過幾天,新的談資就會覆蓋她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
他打著傘,向更深的黑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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