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密謀
覺樹忐忑不安地退出殿中,她雖知以宋玄燭的本事,本不必過于擔憂,可還是忍不住去猜測那人最后看她和宋玄燭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還有……他到底是誰?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思索了許久,決定出去找人打探一下今夜來訪的賓客都是哪些人,好讓心里有個底。
她剛一走出海棠院,在經過梅園時,意外看見了宋玄燭和殿上那月白深衣的男子走了過來。
她面上一驚,但未發出聲響,迅速躲進了梅園,園內有一塊巨大的巖石,剛好可以隱藏住她的身形。
她聽著那二人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他們好似在說些什么,但聲音很小,縱使她耳朵再靈也是聽不大清的。
今日夜宴,下人們都忙著在前面伺候,故這里十分冷清,而這二人離了席來到這邊,著實讓人心疑,莫非他們二人是認識的?覺樹心中好奇。
待那二人再走近幾步,走至巖石對面,她這才聽到他們的對話。
“玄燭,今夜我好似瞧見了個有趣的人!
“太子指的是?”
“那個彈箜篌的樂人,她就是你從宋王宮帶出來的妹妹?不,她好似算不上你妹妹,一個沒有王室血統的野丫頭罷了,沒想到竟能得你如此青睞,宋玄燭啊宋玄燭,你就是為了她才將這件事拖延這么久的嗎?”
覺樹靈敏地抓住了他話中的“這件事”,心下好奇,宋玄燭難道是在替他做事?他們倆果然是相識的,這里面定大有乾坤。
宋玄燭冷冷回道:“與她無關!
那人諷刺地笑了一聲。
“無關?以你的本事該早就收盤了啊,可現在戚勝還好好坐在那個位子上,這是為何?”
“……”
“本宮可要提醒你,你只有三年時間,這三年你若完不成本宮交代的事,你可是會毒發身亡的,每月的寒毒之苦不好受吧?我若記得沒錯,你今夜當是要發一次毒,你卻一直忍了這么久,可真是心性堅韌啊!
覺樹眉頭緊蹙,宋玄燭竟是中了毒?所以他是因為中毒才受人驅使來到這虞侯府替那人做事的?
“不勞太子費心。”
那人好似被他聲音中的淡漠激怒:“宋玄燭,好好做你的事!你可以不惜命,但,那個名叫宋覺樹的野丫頭的命你該是在乎的吧?你就不怕我的人對她下手?!”
宋玄燭冷笑一聲:“太子可要當心點,我一向不喜有人碰我的東西,你若敢動她,也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我本就孑然一身,還怕與你斗上一斗?”
那人輕笑一聲:“果然,她是你的軟肋,曾經本宮還在想助你復仇殺了宋王之后,要怎么樣才能繼續控制住你,卻不想你倒是把軟肋親自帶了出來,放心,本宮不會對她貿然出手,但……你就不怕本宮將你的真實面貌揭露在她面前,告訴她你這些年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惡事,你就不怕她會怕你、厭你?!一個弒父殺兄的冷血之人是無人敢接近的吧?”
覺樹心中一驚,弒父殺兄?她知道宋玄燭殺了宋王,那這兄是誰?指的是哪個世子?這兩年宋王室的世子們一個接一個出事,不是死了就是瘋了,難不成這些都是宋玄燭干的?!她眉頭一皺,嘴唇緊抿。
宋玄燭那邊默然了片刻,再次開口:“這邊我會盡早收盤的,我答應太子的事定不會食言!
“你知道便好。”
話落,那位“太子”便拂袖而去,腳步聲越來越遠。
覺樹的心跳得格外厲害,心中五味雜陳,她又不禁想,若非是她,宋玄燭也許在燒了宋王宮后就該離開那人不至于像現在這般受其所控了吧?為了她,他這么高傲的一個人卻愿屈于人下,她……何德何能呢?而他又是為何愿為了她做到這等地步?
兀然,巖石背后傳來“撲通”一聲。
覺樹偷偷地探出頭。
只見,宋玄燭單膝摔跪在地,左手扶著巖石撐住身體,額頭冷汗直冒,臉色蒼白,嘴角溢出鮮血,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她心下一驚,立時從巖石后跑了出來,急忙到他身邊,攥住他的手扶住他,他的手很冰,是那種沁入骨子里的冰,她剛碰到就引得心中一顫。
宋玄燭抬眸看她,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他艱難地開口:“你……到底還是出來了,為何不能就這么走了當作從未聽聞?那樣……我興許還能好受點……”
“你……知道我在那兒?”
“愚笨,藏得時候都不知道藏嚴實點,鞋子都露出來了。”
覺樹面上一赧,低下頭去,好似做錯事的稚童,忽而,她感覺到宋玄燭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手上愈發冰涼,她緊張地看著他。
“你的毒發作了?我帶你回去。”
話落,她摻著宋玄燭的胳膊站了起來,思及到宋玄燭所居的栩云院離這較遠,路上難免會碰到其他人,便帶著他去了自己的房中。
進入屋內,覺樹扶著他坐在榻上,將屋內暖爐放在他身側,正想著去找一床被子給他時,卻被他拉住了胳膊。
他的面上沒有絲毫血色,為了壓制體內的毒眉頭緊緊蹙起,他抓著她的手腕格外用力。覺樹感到了些許疼痛自腕上傳來,但她沒有甩開,任他抓著。
“怎么了?”她關切地看著他。
驟然,宋玄燭手上一用力將她拽進懷中,緊緊地擁著她。
覺樹一驚,正要掙扎起身,卻聽他靠在自己耳邊輕聲開口。
“別動,你身上好暖,讓我抱一會兒。”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卑微又無助,她的心頓時揪了一下。
這么多日來,他何時在她面前露出過今天這般脆弱的模樣?
她忽而想起半月前她昏迷剛醒的那幾天他問她的一句話,斟酌片刻,詢問道:“你之前問過我是否喜歡這里,我答了句喜歡,你這么久來不對這邊下手……是因為我嗎?”
她等了一會兒,并未聽到宋玄燭的答復,就在她以為他不準備說的時候,就聽得他在她耳畔輕輕地“嗯”了一聲。
覺樹身形一滯,喉中有些苦澀,她回抱住他,這才發覺他整個人都十分涼,不似活人。她收緊雙手,努力將自己身上的熱氣帶給他,好讓他能好受一些。
他方才抱她時小心翼翼地,隔著一段距離,故她一直沒有察覺到他的身上竟冰涼至此。
她忽而發現,好似宋玄燭在面對她時,一直都有在刻意回避,他想靠近她卻又不敢離她太近。
“阿樹,你有什么想問的嗎?”宋玄燭突然問道。
覺樹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今夜他同那位“太子”之間的話。
“我問了你便會答嗎?”
宋玄燭搖了搖頭。
覺樹哭笑不得:“那我問與不問還有什么區別?”
宋玄燭默了默,又問道:“你怕不怕我?”
“……怕!
宋玄燭嘴角扯出一抹凄涼的笑。
覺樹又接道:“你總說要殺我,是個人都會怕的。”
宋玄燭正欲作答,猝然他舒緩了的眉心再次緊緊蹙起,一把將她推開,旋即從懷中拿出巾帕劇烈地咳嗽起來。
覺樹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她看見了他手上的方帕染上了一片猩紅。
“你吐血了?!”
她急忙上前,抓住他冰得不似常人的手,說道:“這里太冷了,我扶你去床上躺著!
她將宋玄燭扶到床上,用被子將他緊緊蓋住,見他神色仍是十分不好,便說道:“要不我去幫你找大夫來看看?”
她剛要轉身出去,就再次被他拉住,他十分虛弱地說道:“不用去,過了今夜就好了!
“可是……。”覺樹一臉憂容地看著他。
許是為了讓她不要過于憂心,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目光中透露著戲謔,半開玩笑地說道。
“或許你替我暖暖床比找大夫更有用!
聞言,覺樹面上一熱,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明明都成這樣了,居然還有力氣戲弄她?
果然,他體內的毒素又一次席卷至全身,宋玄燭只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冰窟之中,刺骨的寒意一寸寸侵蝕進他的骨頭里。
他嘴角那一抹虛假的笑意再強撐不住,面上透露出苦色,他側過身子,掩住面上神情,他極力壓抑住體內的毒素,身體因劇痛而不停顫抖。
他不想讓她瞧見他這般模樣,低聲呵道:“出去!”
覺樹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俯下身,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急道:“你怎么樣?”
宋玄燭好似極為不耐,他再次怒斥:“滾出去!”
覺樹身形一滯,心中委屈,她只是關心他罷了,他作何發這么大火?她怒了,不想再理他,轉過身氣急而去。
甫一出門,外頭的冷風朝她吹來,她頓時清醒了不少。
她喃喃道:“這是我的屋子,我為何要走?該走的是他才對!”
話落,她又再次推門進去。
她正欲找宋玄燭理論一二,就見他蜷縮著躺在床上,身子抖的厲害。
覺樹心塞,心中的怒氣煙消云散,她嘆了口氣,朝他走去。
宋玄燭正以為她已經走了的時候,他背后的床面驟然一沉,一個人掀開被子鉆了進來,自身后擁著他。
他身子僵硬了一瞬,心中訝然。
火熱包裹著冰涼,將他周身的寒氣一寸寸驅散,如寒冰一般的身子漸漸融化。
覺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面色通紅,聲若蚊蠅。
“我是瞧你太難受了才抱著你的,你莫想多了!
宋玄燭默了默,嘆了口氣,良久,他轉過身來將她揉進懷抱,聲音中帶著笑意。
“我們阿樹可真好。”
她與一般都姑娘不同,尋常姑娘在這寒天里當是渾身冰涼,可她的身子卻很熱,像個暖爐那般,抱著時暖暖的,驅散了他身上大半的涼意,身體內的寒毒也好似被她身上的熱氣驅散了一樣,疼痛緩解了不少。
他忽而說道:“好想把你永遠囚在身邊。”
覺樹身形一滯,眉頭蹙起,她欲言又止想要說什么,卻又斷在口中,反復幾次,說不出來。
宋玄燭的嘴角微微上揚,想起今日她在殿上彈奏的那首曲子,當時他只是見其他人一直盯著她看,心中不舒服,面上便有些不好,她好似瞧見了他面上的神情有些失望,許是覺著他不喜她的曲子吧。
他低下頭附在她耳邊:“今夜你彈奏的那首曲子很好聽,我很喜歡!
覺樹聞言,愣了愣,心中微喜。
“當真?”
“當真。”
她心中大喜,心頭的那一點陰霾煙消云散。
她想起了什么,又問他:“今夜那個人是誰?”
“姬兗!
姬兗,周太子是也,她是聽過這個人的。
覺樹心中微動,目光微斂,嘴角笑意沉了下去。
“他讓你來到這邊做的事就是要除掉虞侯?”
“嗯!
“……”
覺樹沉思良久,最后嘆了一口氣,聲音懇求:“蘇荷是個好姑娘,你能不能別傷害她?”
“好!
她臥在他的懷抱中,漸漸泛起困意,他身上好聞的白芷香鉆入她的鼻中,讓她格外安心,迷迷糊糊中,她閉上了眼睛,放心地在他懷中安睡。
她不知道,在她睡著之后,一個冰冰涼涼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溫柔繾綣。
“阿樹,你可真是將我忘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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