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蝦肉很是新鮮。”

        烏若淳將一只剝好的蝦肉放在覺樹面前的玉盤中。

        “我記著姐姐幼時極愛吃蝦。”

        覺樹看著面前的蝦肉，不由蹙了蹙眉，她不能吃這種河鮮，身上會起疹子的。但，看著烏若淳一臉的真誠，又不好明著拂了他的意。

        “唔，多謝，我一會兒就吃。”

        “不，我要看著姐姐吃。”烏若淳睜著雙圓溜溜的眼睛，撐著下巴湊到她面前，十分天真無害。

        “……行罷。”

        為了不引起懷疑，覺樹只好硬著頭皮夾起了那塊蝦肉，正要將其放入口中，忽而，一個尖利的叫聲傳進耳中，引得她打了個激靈，手一滑，蝦肉落到了地上。

        “啊——！，姜二公子！你要做什么？！”

        覺樹探頭看去，只見那姜敬侯的如夫人正在被換了一身衣裳的姜策糾纏。

        這如夫人怎生突然離了位？而且姜策怎么好像變了個人一樣，竟這般失禮，她皺著眉很是擔憂地看著那邊。

        整個宴席被攪得兵荒馬亂，女眷們嚇得趕忙往后頭跑，一些公子反應過來后趕忙起身去將那恍若發了狂，中了魔的姜策拉開。

        姜策眼眶通紅將如夫人撲倒在地，手上還不住得撕扯她的衣裳，口中說著渾話。

        如夫人奮力掙扎，雙手撲騰著抓撓他的臉，但奈何力量懸殊過大，無法掙脫，只能嘶聲嚎叫。

        “畜生！放開我！”

        “姜策！！！”一聲厲叫傳來，下一刻，姜策就被人一腳給踹開，將如夫人從他身下拉了出來。

        姜晏氣得面色通紅，目齜欲裂，狠狠得瞪著地上如發了情的公狗一樣的男人，又狠狠得踹了他幾腳。

        “你瘋魔了不成？！她可是姜敬王的夫人！！你怎可這般不敬？！真是丟人！！”

        姜蔻趕緊過來，臉色黑沉沉的，將悲憤大哭的如夫人攬至身后，著人去取一件袍子來給她披上，又趕忙攔住了姜晏。

        “阿晏！”

        姜晏聽到她的聲音，強忍住了心中的憤怒，收住了腳。

        姜策躺在地上，口中吐出了許多殷紅的鮮血，他雙目無神，嘟嘟囔囔地說著話，聲音不大，亦不甚清晰，但足以讓圍在他身邊一圈的人聽見。

        “阿沅，阿沅，我的阿沅，你好香啊……你的身子可真嬌軟……”

        姜晏聽他又在說渾話，又差點忍不住，但被姜蔻及時制止。

        “姜二公子病了，還不趕緊將他帶走，送去就醫？！”她勒令著姜策的那幾個隨行的小廝。

        就在姜策被人扶著站起來時，他看見了躲在姜蔻身后的如夫人，又突然說道：“阿沅，你不喜歡我了嗎？前個兒你還在我身下承歡，如今怎么就……”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姜蔻抖著手，喘著粗氣，氣憤地喊道：“還不快將他帶走？！”

        “諾！”

        姜策一邊被下人抬走，一邊怒罵著：“姜蔻！你個不要臉的騷貨！你敢打我？！我一定要奏請君父將你打入牢房！你整日裝什么清高？！天天帶著你那見不得人的情夫到處見人！我呸！……”

        姜蔻聽著他的話，握緊拳頭，尖利的指甲死死掐著手心，雙眸變得愈發幽沉。

        姜策被拉走了，場上一片寂靜，如夫人的抽噎聲格外明顯，但周圍的公子貴女看她的目光都不再是憐憫而是夾雜了些厭惡與懷疑。

        如夫人本名高沅，姜策口中的阿沅定是她無疑了。

        覺樹嚴峻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這是怎么回事？姜策一刻鐘前還好好的，怎生換了件衣裳回來就變成了這樣？

        “姐姐怕了？”烏若淳歪頭看她。

        覺樹搖了搖頭。

        烏若淳滿眼的懷疑，面上無絲毫為方才所發生之事的驚訝，只專注看她。

        他瞥了眼腳邊落在地上的那一塊蝦肉：“姐姐都把我給你剝的蝦肉弄掉了，還說不害怕？”

        “只是被嚇了一下罷了。”

        “那我再給姐姐剝一個？”他雙目亮亮地看著她。

        覺樹立時從方才的驚訝中反應過來，推拒道：“不了，這會兒不大想吃了。”

        烏若淳的目光暗淡下去，不動聲色地抬腳將那塊落在地上的蝦肉踩在腳下，用力碾碎。

        “……行罷。”

        發生了這等鬧劇，此宴定是再進行不下去了，姜蔻便遣散眾人各自回府，只留下少許幾人來妥善處理后事。

        覺樹走在這竹林間，心中思忖著今日之事。

        “姐姐在想什么？”烏若淳問。

        “你覺著今日之事如何？”

        烏若淳想了想，回道：“我從未聽聞姜策有過這等癲狂之癥，想來怕是哪個人瞧他不順，便設計陷害于他。”

        覺樹亦覺如此，只是誰要這般算計他？姜策此番鬧事不過半日定會鬧得滿城皆知，屆時他德行敗壞、勾結□□的罪名便會被死死安上，姜二公子失德必然會讓姜王對其厭惡，失信于民，若這般算來，那此番從中獲利最大的——就是姜晏。

        只是，她很難相信像姜晏這般正直的人會做出這種事，而且他方才的怒氣不似作假。

        兀然，她聽到了幾聲嬉笑打鬧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她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好似是她來時看見的那條溪流，想到那極美的笛音，她心下一動，再次朝那邊走去。

        不一會兒，她從竹林中走出，只見有許多年輕的男女在水邊灑水嬉鬧，他們的手上都拿著蘭草亦或鮮花，嬌怯又想靠近，一片美好。

        烏若淳看著她眉眼中透露出的艷羨，拍了下自己的頭：“哎！我方才怎么忘了將那蘭草拿上？姐姐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覺樹聞言，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踱步朝著溪邊走去。

        覺樹站在溪邊的一棵翠柳之下，默然地看著眼前潺潺的流水，神情有些落寞，與周圍之景格格不入。

        “烏小姐好雅興。”

        聞言，覺樹回過身，訝然道：“齊公子怎會在此？”

        齊沉走近她，輕聲一笑：“難道此地只許烏小姐一人來不成？”

        覺樹朝后退了半步，與他隔開距離，一陣溫和的微風吹來，將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吹向她，她嗅了嗅，立時蹙額，這味道好生熟悉，她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心中一震。

        他有一雙黝黑的眸子，目光中透露著冰涼，嘴角在笑，但眼底卻不顯喜悅。

        “宋……”

        她不由脫口而出，卻被那人用手抵住了唇，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他的眼底終于染上了些許笑意，眉眼彎彎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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