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走到車旁，里面的傅言已經把車門給推開了。

她笑著看了他一眼，俯身坐了進去。

傅言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院子：“走了？”

“走吧�！�

聽到沈初這話，傅言這才讓前面的楊同光發車。

前面的付文佩看到手勢，發動了車子朝前開去。

傅言看著身側的沈初，“真的不把李老先生接到臨城嗎？”

沈初搖了搖頭：“算了，他大半輩子都是在這里面過的�！�

說著，她笑了一下：“更何況，我跟他非親非故的，他這么一個糟老頭子，我才不樂意管他那么多呢！”

車子剛開動，又一道驚雷響起，隨即“霹靂啪啦”的雨點落在車上。

傅言又看了一眼車窗外，正屋里面原本在喝茶的李老頭站了起來，走到了正屋的門檻前看著他們的車。

傅言猶豫了一下：“你不回頭看一下嗎？”

聽到他這話，沈初笑了起來，“回頭看什么？看那老頭兒嗎？”

傅言點了點頭：“他在看你�！�

“我知道啊，那老頭兒就是口是心非�！�

沈初說著，眨了一下眼睛，到底是沒忍住，轉頭看了一眼。

只是雨下得太大了，除了雨幕，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李老頭也看不到了，就連那汽車的引擎聲都被那大雨聲掩蓋了。

屋子里面突然靜悄悄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看清楚一點，但還是什么都看不到。

雨聲和雷電聲交織在一塊，他在這老房子里面住了三十多年了，一貫都是清凈無人的，直到那不要臉的丫頭，一點尊老愛幼都不懂，動不動就喊他老頭兒老頭兒。

現在好了，她人終于走了，他恢復清凈了，只是這雨聲下，顯得這屋里面的清凈有些壓抑。

李老頭抬手抹了一下眼角，轉過身，看到地面上的那紙條，他嘴動了動，最后還是彎身撿了起來。

上面就一串數字，什么都沒有。

“臭丫頭！”

他罵了一句，走回去重新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可茶水已經涼了，入喉沁沁的。

李老頭余光掃到那倚在門前的油紙傘，手松了一下，茶杯直接摔到了桌面上。

他看著那油紙傘，看了許久，覺得無趣，收了視線，關了門，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支了窗戶，躺在搖椅上，看著那窗外的桂花樹。

雨越下越大，他隱隱的，似乎聽到那臭丫頭在喊自己：“老頭兒，家里面一把傘都沒有啊？這么大的雨，你讓我怎么出門��？”

“老頭兒，要下大雨了，你就不能走快幾步啊？”

“老頭兒，你這傘能不能擋雨啊，你別不是拿來忽悠我的吧？”

“老頭兒，你這破屋不會漏雨吧？”

“老頭兒……”

李老頭睜開眼，才發現是大夢一場，哪里有什么七月，房間里面昏暗得很，外面的天被一場雨下得不分時間。

他怔怔地看著那棵桂花樹，突然覺得這一生，也太過漫長了些。

可他又答應過她，要活到一百歲的，這個誓言，他守不了，以后，又還有什么顏面去見她。

罷了，熬著熬著，不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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