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抓緊時間帶路？”

慕容謙再次轉過頭瞪了一眼，同時也掃視了一下四周，只是，他并沒有多說什么。

青松麻利地爬起來，疾步去旁邊解開韁繩，給他牽好了馬匹。

一個跑著，一個騎著馬，行了一陣，就到了河邊。

“你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嗎？”慕容謙翻身下馬，看著濕噠噠的泥土，嚴厲地瞪著青松，責怪他辦事不力。

“爺，不這么做的話，還有更好的選擇嗎？屬下死不足惜，但是，爺的命可不能這么隨隨便便就不要了，您可是大都督，您不在的話，整個北冥司怎么辦？”

“本都督和你們說過很多次了，要以大局為重，你們從來都是當作耳邊風。”

慕容謙走近一些，又看了看急遄的河水，有點痛心地說道：“無論如何，即便是在宮外遇害的，那也要給她足夠的尊重和體面，因為，她代表著咱們大慶的臉面。”

“可是，爺，現在且不說送回去，咱們北冥司可能都要遭遇滅頂之災，光是這一路上，要面臨的刀光劍影，只怕，都是夠嗆的啊！”

青松說著，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本都督說過，做事就做事，哪那么多的廢話？”

看見慕容謙仍舊不為所動，青松嘟起嘴巴，帶著一股怨氣，鏟動了濕地的泥土。

因為這一塊的泥土本來就是濕軟泥濘的，所以，沒有鏟幾下，就露出了里面的人來。

看著熟悉的衣裙，慕容謙彎下腰去，深深鞠躬。

青松將尸體費力地從泥土里扒拉出來，又伸出手，隨意地抹去她臉上的泥濘，嘴巴里嘟嚷著：“早就說了要駕駛著馬車過來，運回去方便得多，偏偏說什么是她生前乘坐過的。反正最后都是她乘坐，身前身后又有什么區別呢？”

“你在嘟囔著什么呢？”慕容謙大聲呵斥道。“做一丁點小事情，就極其不耐煩，不知道的，還以為本都督是你的屬下呢。”

“屬下不敢，爺，屬下并沒有抱怨，只不過，很奇怪這個臉怎么了？”

“你這個蠢貨！”慕容謙湊近一些，看著已經腐蝕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不由得大吃一驚。“你難道不知道這條河，有一些百姓在這里打魚，平日里忙的時候，來不及回家里去做飯，就直接在河邊生活起鍋，打下來的魚鱗和魚腸等腥穢的東西，就直接掩埋在濕地里，化作泥土的肥料，所以，這一塊的泥土十分肥沃，也十分毒辣，放進去的東西，比掩埋在其他地方，腐化的進度要快許多。”

“屬下無知，只是想著這里有著蘆葦的掩蓋，可以掩人耳目，并不會那么快被人挖出來，原來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你認為自己很聰明？”

慕容謙冷冷地笑起來，猝不及防地，他抽出劍，霎那之間就朝著青松劃出一條冷冽的劍花。

緊接著，他抬起腿，猛然將青松踹入湍急的河流里。

只見一個旋之后，青松就隨著水流飄遠不見了。

“自以為是的家伙！一點用都沒有，留下來做什么？”

“嘶——”隨著馬兒一聲叫喚，突然就撒腿跑開了。

慕容謙自認倒霉，也顧不上抬起地上的尸體，趕緊拾步去追馬兒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已經離河邊很遠了，甚至只能看見河岸了，才吃力地拽住了韁繩，然后翻身而上，夾緊了馬肚子。

這個瞬間，他感覺小腿肚子猛然一疼，似乎是有什么東西扎入一般。

不一會兒，整條腿開始發麻。

意識到情況不對，慕容謙隨即點了大腿的穴位，試圖讓麻痹感不要傳到上半身。

一陣眩暈感傳來，他伏在馬背上暈了過去。

……

老莫倉皇地逃離了京都，一路上風餐露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可是，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畢竟，各大驛站的門口，各個衙門的門口，告示牌上都貼著他的通緝畫像。

盡管畫像是簡單的勾勒幾筆，卻十分傳神地畫出了他的大概樣貌，尤其是那一份粗獷的氣質。

身體發膚受之于爹娘，原本不應該隨意修剪，可是眼下逼不得已，他完全不改變的話，哪兒都去不了，甚至連一口吃食都顧不上。

某一日，老莫趁人不備，溜進一個簡易的帳篷里。

這里擺放著一些配菜，看樣子，是準備做酒席的，只是，大廚還沒有過來。

老莫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實在是頭暈眼花忍耐不住了，他才從每個大盆子里抓了一些吃食，胡吞海塞地咽下去。

看見還沒有人過來，他的眼神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把小匕首上。

這個應當是用來切割大骨上的大塊肉的，刀刃雪白，看上去十分鋒利。

老莫吞下一口唾沫，徑直走過去，順手將這把匕首塞入自己的袖袋里。

此地不宜久留，他很快就走到隱蔽的樹叢里躲起來。

以匕首為刮刀，削去了臟亂的胡須和頭發，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了許多。

眼見著夜幕即將展開，老莫去小溪邊清洗了一下，換了一套他隨手順來的粗布衣衫，看上去就是一個村民了。

他洗洗手，回到岸邊，然后返回山上，找了一個山洞藏起來。

吃過了吃食，也不是那么冷了。

老莫將匕首包好裝起來，雙手交叉抱臂，準備就這么靠在山洞小憩一會兒。

逃走了這么久，他幾乎沒有怎么合過眼，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夠驚醒。

巧娘的事情，他真是冤枉的，如若不能為巧娘報仇雪恨，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瞑目的。

山洞外面，突然下起了秋雨，沙沙的聲響。

聽在老莫的耳朵里，勾起了他不少往事。

巧娘的屋子因為下雨被沖毀，所以，她無意中闖入了老莫枯燥的生活里來。

看上去有點妖嬈的小娘子，很多人都認為她是不甘寂寞的小寡婦，一定有什么非人的勾搭手腕，只有他清楚，巧娘非常溫柔善良，說起話來，就好比今日這個秋雨一般，叮咚地落在他的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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