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老莫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蜷縮在山洞里，外面天已經大亮。

他嚇了一大跳，逃出來許久都不曾安心地睡一覺，沒有想到，這一夜倒是睡得香甜，對于外界的一切都全然不知。

慢慢地往山腳走去，經過昨日傍晚經過的帳篷，看見還有幾個人醉倒了沒有清醒，一旁的鍋碗里還有一些殘羹冷炙。

走出幾步，還是忍不住轉過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勢，迅速地將幾個碗里剩下的菜肴都倒入一個大一些的碗里，然后抱著大碗就離開了。

來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他又警惕地四處看了看，發現真的沒有旁人在，這才大口吞咽起來。

味道自然比不上他自己做的，可是，這是在逃亡的路途上，哪里容得了他太過于挑剔？能夠填飽肚子都已經很不錯了。

站起身來，揉了揉有點飽脹的腹部，他剛打了一個飽嗝，就覺得眼前一黑，立即暈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有一輛馬車經過。

馬車夫錢老大剛搬了幾個暈倒的強壯男子在馬車上，累得滿頭大汗，一邊駕車，一邊還在喘氣，陡然看見路邊的老莫，不由得眼前一亮。

錢老大停下馬車，大膽地上前去，推了推老莫，又喚了一聲：“小兄弟？”

沒有人答應，錢老大伸出手指，探了一下老莫的鼻息，發現還是溫熱的，又轉過頭，看見地上的大碗，冷笑了一下：竟然是貪吃才暈倒的，你不知道你錢大爺我昨夜給他們下了藥嗎？什么都敢吃！

錢老大摸了摸老莫的衣兜和腰帶，發現真是身無分文，生氣地啐了一口：真是窮光蛋，怎么連一枚銅板都沒有？不過呢，個子大，身板不錯，是個做工的好料子。

他走到馬車旁邊，將在車廂里打瞌睡的另一個同伙拍醒：“快起來，遇到一個更好的家伙。”

連拖帶拽的，兩個人將老莫弄到馬車里邊，也不管不顧老莫是否背部劃出了好幾條傷痕。

錢老大和同伙都來自無憂山，他們白日里都去附近的村莊轉悠，遇到青壯年男子，就跟蹤到家里去，假借著討水喝或者問路的名義，趁人不備，在別人家的茶壺里下點藥粉，然后，等這一家人都昏睡的時候，直接拖入馬車。

遇到年輕貌美的小娘子，或者活潑可愛的小孩子，等拖到人牙子那里，直接出手，錢老大他們就會私吞銀子。

而青壯年男子則被直接帶到無憂山去，套上手鏈腳鏈，強迫其做工，不聽話的人，就會被鞭子伺候。

許多人開始還想著要逃走，只要哭喊或者反抗，就會被打得滿身都是血印子。

無憂山到處都是關卡，數百步遠就有一個人執勤，根本都逃不走。

有個別力氣強大的，也趁人不備想要逃走，被抓住的時候，錢老大當著大家伙的面，直接將人打斷手腳筋脈，然后將捶打石塊的粗大鐵釘釘入逃跑者的胸膛。

凄慘的叫聲響徹無憂山的半空，驚的歇息的飛鳥全部高飛起來。

被迫圍觀的人群不忍直視，只覺得頭皮發麻，全身的毛孔都豎立起來，感覺逃跑者飛濺的鮮血似乎都沾染到自己身上來，不住地哆嗦著。

做工吧，總比直接被這么折磨致死得好，或許有一日，自己還能夠出去和家人團聚呢。

大家都在心里這么想著，再也沒有人膽大地想要逃走了，只是麻木地看著一批批新被抓來的人，即便里面有自己熟悉的村民或者親友，相互之間都不敢打招呼，生怕錢老大一個不舒服，肆意地就要了誰的性命。

“你們記住，來到了無憂山，就安心地做工，認真完成了自己分內的事情，才有飯吃，夜深了才能休息，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在這里，不是在你們的家里，沒有所謂的鄰居或者親戚，也不要想著呼朋引伴互相打掩護，結伴找機會逃走，沒有用的！即便，有極其個別的真的有能耐逃了出去，那又怎么樣呢？你們要知道，我錢老大是如何將你們抓來的，自然還有手段再一次將你們抓來，甚至，會有很多精力去將你們的家人抓來。你們表現好，家里的人才會安全，表現得不好，我會送你們去陰曹地府團聚�！�

老莫蘇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錢老大說的最后三句話。

他緩緩睜開雙眼，望著頭頂上沉沉的夜幕，感覺閃亮的星空似乎都要壓到自己身上來了。

這是哪里，怎么離夜空如此接近？

剛準備揉揉眼睛，竟然發現自己的雙手戴著鐵鐐，想要爬起來，原來雙腳也戴著鐵鐐。

自己不是逃走了嗎？怎么，還是被衙門的人逮住了？

身邊是黑壓壓的一群人，不遠處的火光中間，有個人在大聲說話，語氣極其囂張，也不知道在得瑟什么。

“這是哪里？”

老莫問了一下身邊的一個男子，那個人也是才醒過來，還帶著一身酒氣，迷迷瞪瞪地說：“不知道，我在參加喜宴呢，幾杯酒下肚子就醉倒了�！�

原來是山腳下遇到的村民。

錢老大表現完，撥開人群，來到最外圍，環視了一下才被抓進來的一車人，大聲說道：“你們幾個，不懂的就問問其他人，記清楚這里的規矩，別行差踏錯，留著自己的小命，等這里的工干完了，還可以回家去團聚，可記清楚了？”

一聽說做完工還是可以回家去的，大家伙都振奮起來，原本靜悄悄的人群，開始了交頭接耳。

不遠處，有人猛然敲了一下鑼，大聲喊著：“吃飯了。”

人群如鳥獸散，很自覺地排成了一條長隊。

老莫看著錢老大，眼神清澈，態度冷淡，問道：“這是哪里，你是誰，要做什么事情？”

錢老大無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日一清早，聽到鑼鼓聲就起來上工，做得好的才有飯吃、有水喝，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嘴去問，更不要多事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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